亞培的家。
屋子裡的陳設都十分簡陋,木製的傢俱透着古老的韻味。堂屋正中放置着的神龕兩旁此時正青煙直上,直到抵達至高點,自然暈開。整間屋子的色調泛着古老的黃色。現在我可以理解亞培的話了,從出生起,他的靈魂就已染上了這種歷史的顏色,靈魂的蒼老,也許是隨煙塵的附着而愈加明顯的。
“跟我走吧,東西都堆在東屋呢,那裡是我爸的工作室,呵呵!”小姑娘咧着嘴笑着,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她一直熱情地拽着我的手,似乎怕我在這間大大的房間裡迷失了方向。
“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在穿越廳院的路上,我這麼問她。
“安亞軒,你呢?”
“唐——若——秋。”
自報姓名的時候,我一字一頓,每發一個音都那麼小心翼翼,生怕嘴裡每冒出一個字,都有可能改變身旁這女孩的表情。可惜,一切正常,顯然她對這個名字很陌生。是呀,憑什麼,三個月的女友而已,根本沒有讓家人知道她存在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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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這樣我們就算認識了。”亞軒用雙手握住我的手,繼續問,“你從哪來,打算玩多久呢?”
“赤金,可能明天就回去吧。”我回她道。是的,來到了這裡,我的旅行也就宣告結束了。“可能”二字,取決於亞培和我之間的最後一役,也許就在今晚,我有這種預感。
“真的?”她張大了嘴,表情像是中了大獎的樣子,搖着我的手臂興奮地說道:“我哥之前就在赤金工作呢!”
“之前?”雖然我被她的話點燃了所有情緒,但我仍然裝成若無其事,只是隨便地一問。
“恩,他現在回到他以前念大學的地方了,但離赤金不遠。”
“爲什麼要回去?我是說,赤金是一個好地方呀。”我假裝好奇地問。
“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呀,他是這麼說的。本來我也想到赤金去玩的,結果還沒去他就走了。”
“沒關係,不是還有我嗎?以後你來赤金玩,我給你當嚮導。”其實我是想說,帶上亞培一起來吧。
“真的?”她這次的吃驚顯然更甚,完全是一種感嘆天上竟然連掉了兩次餡餅的感覺。“說好了,一
言爲定!”我拼命點頭。
亞軒,亞培的妹妹,以爲她的熱情讓她交到了一個新朋友,並且還是大方豪爽型的。殊不知她的這些接二連三,粗陋不已的爆料,讓我的心裡五味俱全。亞培回到了天寧,是因爲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呵呵,至少,他還活着,而且,應該活得很好。
“你屬什麼的?”亞軒問道,因爲她發現我對她爸的作品彷彿沒有特別鍾情的,我臉上是什麼表情,我不知道,但心裡面已經翻江倒海了。
“屬雞。”我淡淡地說,但還是掛着一絲禮貌的笑意。
“那正好,把這隻生肖雞送你好了,東西不大,又輕便。”她把那隻木雞送到了我的手上。
“多少錢?”我出於禮貌,還是問了這句。
“都跟你說過是送你的了,再談錢我可要生氣了。”
“可是這是你爸爸的東西。”
“嘿嘿,我爸爸最疼我了。放心,他知道我交了新朋友會很高興的。”
我只好收下這隻木雞。想來,這也許可以算是我和亞培之間的唯一一個紀念品,是的,比起那間充滿回憶卻不屬於我和他的小屋,這隻雞顯然已經唯我所有,並且可以陪我一輩子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進揹包裡。
雖然事情並沒有結束,但我已經看到我們的結局了。就像亞軒說的那麼輕描淡寫,我們的故事,也許就是一隻HB的鉛筆在紙上劃下的痕跡,只需輕輕一擦,甚至不用擦,時間就會讓其本來就淺淡的顏色無聲地消失殆盡。
如果這時雨婷在,她一定會衝我攘攘:“問他的電話,然後問個清楚,爲什麼不辭而別,你都已經到這裡了,難道還想留有遺憾嗎!”可是她不在這裡。
“亞軒,謝謝你。”正是眼前這個天真的女孩,讓我可以再次和亞培靠得這麼近,我現在所站的位置,是否曾經是亞培光着屁股蛋兒,向他的父母撒嬌耍混的地方呢?呵呵。
亞軒以爲我謝的是那隻木雞,便擺擺手道:“不用客氣,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對吧?”我點點頭,心裡卻爲我們即有可能夭折的友誼嘆息。
“到赤金玩的時候一定記得找我,這是我的電話。”說完,我拿出小本寫下號碼,然後撕下那頁遞給了亞軒。然後
背上包,對她說:“我要走了,有緣再見。”
“你今天晚上住哪兒?現在天快黑了。”亞軒有些擔心。
我搖搖頭,“還沒,正打算出去轉轉,你知道最近的旅館在哪兒嗎?”
亞軒笑了:“這裡只有一家旅館,不是跟你說了,這裡還未開發,那家旅館的老闆算是先吃螃蟹的人,不過這螃蟹的味道暫時還不怎麼好就是了。”
“有總比沒有好,看來我今天晚上有着落了,生意不好就意味着有空房間對吧,呵呵。要不你給我帶路?”
亞軒咬着手指,看得出她在猶豫着什麼。忽然,她眉開眼笑,然後挽着我的手說:“若秋,今晚就住我家吧!”這個天真的小孩。我渾身像通了電一樣,所有的細胞都在亂竄。天哪,在我眼前的是天使吧?
“可是,你爸媽能同意嗎,我們才認識多久呀你就敢留我在家裡住?”我雖然一百個願意,但太容易得到的東西總是顯得那麼的不真實,還未上得天堂就掉下來,會很疼的。
“這個嘛,我會努力的!”說完,亞軒還擺出了一個加油的姿勢,真是越看越可愛。
還沒有得到父親的允許,她已經迫不急待地拉着我參觀她的房間了。
也許是受了她哥哥的影響,她的房間裡也滿是書籍和CD,唯一多出來的,就是大部份女孩都喜歡的布娃娃一類的東西。
“你看,這些都是我哥送我的。”她指着那些擺放整齊的書和CD,“每次我過生日的時候,他都會寄書或者是CD給我。託他的福,我現在在班上也算文章寫得最好的人了。”
“那你哥的文章應該也寫得很好了?”我故意裝作很羨慕的樣子。
“那當然了,他是我們這兒的文科狀元,唸的是中文系,文章寫得可好了!”亞軒非常自豪地說,在她眼裡,她的哥哥應該是一個可以模拜的神明。
“真的嗎?”我誇張地睜大了眼睛,像是見到明星般情不自禁的興奮起來。
老實說,我從未認可過自己的演技,如果可以評一個等級,那一定會是“暴爛”。但我的假意崇拜絲毫沒有引起沉浸在自豪感中的亞軒的懷疑。忽然間,她興致勃勃地抓起我的手說:“走,去我哥的房間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