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
易寒躺在牀上,身子蜷成一團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仍然處在昏迷當中,身子仍在不斷的微微顫抖,彷彿忍受着什麼劇烈的疼痛。
痛!痛,痛,大腦痛的好像就要爆炸了!
自己就像關在一個漆黑的空間裡,只有自己一個人,腦袋劇烈的脹痛,思緒一片的混雜,不能說話,卻能模糊的思考一些事情。
是我!都是我!是我害了烏姨,如果沒有沒有我做拖累,她在清醒的第一時間趕快逃跑!或者是隱藏自己等待機會,不會因爲自己窺視江老怪被發現,她總是有很大的機會逃出去!
都是我的錯!我辜負了烏姨的期望,浪費了她犧牲生命給我帶來的機會!我不止害了她的性命,也沒有能夠逃出去,徹底的讓她失望了!
我恨,我恨,我真的好恨啊!
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無能!練了那麼多年的劍,還是這樣手無縛雞之力!
恨師父管平淵,恨他無情!恨他不好好教導自己!恨他偏心大師兄池天橋!恨他完全不顧及自己的生死!
恨江老怪!恨他這一條魔道老狗,只能欺軟怕硬,找這些弱者的麻煩!不敢對管平淵出手!不敢對丹劍派別的人出手!只會欺凌烏姨和自己這樣的人!
恨!恨!恨!恨!恨!恨欲狂!易寒想要發狂,極度的憤怒,想要發泄,但是自己的手腳像像被禁錮着,彷彿連動彈一絲都不得!
易寒的身體軟弱無力!這是新喂的蒙汗藥和失神散的雙重效果,兇猛的藥力,將身體完全禁錮。
但是,正在這時!洶涌沸騰的意志到了極點!易寒的腦袋瘋狂震動起來!
易寒以頭撞牀,瘋狂的敲擊着牀板,咚!咚!咚!咚!咚!
然後腦海中驀然一道驚雷炸響,易寒突然感覺手腳鬆了,漆黑視線中出現了一點光。
光芒猛地大放,黑暗的空間被完全覆蓋了熾熱的紅色火焰,一個散發着白光的火人再次凝聚成形!
易寒怔住了:曾以爲是做夢的那一幕!無數次召喚卻沒有結果的人!那個號稱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終於再一次出現了!
易寒熱淚盈眶,看到了方易。
一個外表年輕,眼神蒼老的男人。
方易面目表情的看着易寒。
易寒猛地狂叫起來:“爲什麼!你不是答應了我!就藏在我的腦海裡的嗎?你說好了我一召喚你就會出現!爲什麼!爲什麼!這段日子我已經召喚了無數遍!爲什麼你不出現?爲什麼你直到現在纔出現?”
方易一臉平靜:“那是因爲你的意志不夠堅定,你沒有真正的做選擇,所以,我沒有。”
易寒慘笑着說道:“爲什麼?你這個騙子!我被抓到這裡,走投無路,已經徹底絕望!在烏姨沒有來救我的時候!你這個怪物一樣的傢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多麼想你能出現,把我救出去啊!但是你沒有!你沒有出現?那時候我的意志還不夠堅定嗎?爲什麼?”
“我知道,我看到了,但是還不夠。”方易的語氣很冷靜,卻揭露了一個毛骨悚然的事實:他一直看着這一切。
易寒牙呲欲裂,眼珠都要瞪出來:“什麼!你都看到了!你全部都看到!
這麼說,你也看到了烏姨是怎麼救我!我們是怎樣小心翼翼的計劃逃出去!烏姨是怎樣的死在了我面前!爲什麼!爲什麼你不出手!你不能出手幫幫我?
你就算不幫我!你可以救救烏姨啊!她是一個多麼無辜而又善良女人!爲了救我付出一切!最後我卻只能眼睜睜是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如果你不是騙我!如果真的是像你說的樣!你有那麼強的能力,強過大師兄,強過管平淵,強過他們無數倍,強過所有人,強到無敵!你爲什麼不能幫幫我?
真的是那樣的話!江老狗在你面前也不過就是一隻爬蟲!你爲什麼不願意伸出援手!碾死這隻令人噁心的蟲子呢?
你在看,你在看,你全都看到了?你到底在看些什麼?幹些什麼?你還是個人嗎?你有沒一點人的感情?你爲什麼這樣冷血無動於衷?”
然而方易絲毫沒有受到易寒的影響,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不夠,還不夠,你知道嗎?在你絕望時,你想的是我,是靠我救你出去。到後來,烏曉出現了,你就寄希望靠她逃出去。
當你們差點得逞時,遇到了江明基,你毫無作爲,就像一灘爛泥一樣攤在地上!你不知所措,軟弱無能,什麼都沒有去做,沒有付出任何努力。你還是隻想着靠着烏曉?或者是抱有希望,祈求江明基表現出一絲仁慈?亦或者真如你想說,你想靠我出現,讓我來拯救你?
烏曉爲了救你,死在你眼前,她的死沒有任何價值,她說的沒錯,從頭到尾,你就像是她的孩子,只是睜着一雙天真的眼睛看着這個世界!
仔細想想,你仔細想想,你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你在軟弱!你在逃避!你拒絕思考!你等待着死亡!你在祈禱我來救你!你在祈禱烏曉來救你!你在祈禱江明基能大發慈悲放過你!”
“老子告訴你!在這個世界,沒有人會幫你!也沒有人能夠幫你!你只有自己,你只能靠自己!將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身上,就是最大的愚蠢!祈求別人的憐憫與施捨,到最後只能失去一切!不要說幫助!連自己的一切都會被踐踏!你得不到!什麼都得不到!”
聽見這番話,易寒感覺腦中不停的轟鳴,彷彿有無數道雷霆在炸響!
“你知道嗎?你知道了?你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了?爲什麼?爲什麼?不要問別人!都是因爲你自己!就是因爲你的軟弱無能,纔會導致這一切的事情發生!你怪不了任何人!
直到現在,直到剛纔!我感受到你的憤怒,我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你的意志!就算你再怎麼逃避!再不願意承認!在徹底的絕望的時候,你真的知道了!你其實知道的!
這隻能怪你自己!怪你的弱小!你的憤怒!不是對我的憤怒!只是對你自己的憤怒!你憎恨自己的無能!想要變得強大!
你的這股欲焰不斷的增長,無限的燃燒,才終於讓我看見了你的意志!你的決心!你真正想要靠自己!想要變得強大!所以我就出現了!”
易寒沉默的低下了頭。
“是我的錯。你說的對,是我的錯。一切錯誤都歸咎與自己,是我的錯誤,我的弱小。我不該把事情的責任,全部推到你身上。”
方易:“沒關係,我不在意。我連自己都不在意?更何況是你?世間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過往雲煙,我經歷過太多的事情,早已看透,早就已經不想在乎了。”
“我告訴你這麼多!只是因爲一點。我想讓你理解,這個世界的現實和殘酷。”
“你準備好了嗎?”他最後問了一句。
易寒擡起頭來,似哭似笑:“我已經失去了一切,我還能作別的選擇嗎?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一定得抓住他!就算像你自己所說,記憶被沖淡,意志也消失,我失去了自我,但是我相信,總算能夠好好的活下去,改變一些事情!”
易寒問道:“我該怎麼做?才能接納你的力量,進行靈魂合體?”
方易對易寒的態度很滿意,點了點頭說道:“很簡單,握住我的手,然後不要心懷抗拒,放開心扉,接受我的一切。冷靜,像個旁觀者一樣看着事情的發生!”
聽見這話,易寒點了點頭懂了。清空心神,放鬆大腦,上前握住方易的手。
一陣隱約的黑光泛起,沒有任何阻礙,就像水乳交融般,兩人的胳膊連接在了一起,就彷彿連體嬰兒。
就在這一霎那,易寒驀然感覺腦袋一震,一股龐大意識鑽進自己腦海。和這股意念比起來,自己就像螻蟻和巨人的差別。
但是,他們本來就一體,怎麼會有壓迫?
這一刻,易寒真的確認了:我就方易,方易就是另一個易寒。
因爲這一瞬間:腦海中無數記憶翻騰,一個個方易記憶的片段,化作一幅幅畫面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不斷的閃爍,易寒好像看見了很多,很多,很多從未見過的風景。
兩人的身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不斷的靠近,融合。
但就在這時,身體融合到一半,停止了下來,沒有繼續變化。
易寒驚訝的擡起頭,發現方易正微笑的看着自己:“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啊?”易寒不解。
方易繼續說道:“揹負着太多記憶,實在太沉重,是一種痛苦。你不該承擔這一切。”
易寒皺起了眉頭:“你是什麼意思?你反悔了?不想和我融合了?”
方易微笑:“我的靈魂已經融給了你一半,天賦也交給了你一半,已經夠你用了。至於我的這些記憶,我就拿走了,我會燃燒剩下的魂體和記憶,借給你半個小時的力量。”
話音剛落,視線中,方易的剩下半個身體浮起了一層火焰,熊熊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