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魔法師們有知識，有力量，但苦於人口稀少，環境艱苦。而血薔薇家族與那些敗犬們，有錢有人口，又想爲了復仇積蓄力量，這兩方遇在一起，就是蒼蠅看綠豆，對上眼兒了，是吧？”，艾爾問道。
“沒錯。”，老人點了點頭，“急於復仇的血薔薇皇室與急需人口物資的黑魔法師們一拍即可，就在這地下世界紮下了根。”
“他們將議會發展壯大，並形成了一套嚴密的階級和規章制度。”
“而黑魔法師們想要報復聖教，而血薔薇家族想要報復紫羅蘭皇室，因此議會的名字就叫做復仇議會。”
“復仇議會嗎？”，艾爾重複了兩遍，感受到這個名字中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和洋溢的仇恨。
“可是這麼多年，這復仇議會似乎在聖德蘭王國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啊？”，艾爾有點疑惑地說道，“根本沒有一丁點的風聲。”
“我不太清楚，從血緣上講，我只是一個普通僕人的後代，對於那些家族所謂的榮耀、血統、復仇並不感興趣。我只是因爲自身的魔法天賦被選中，可以修行魔法，這麼多年來在議會內我也只是負責魔法的開發工作，對於他們對地上世界的種種行動並不知情。”，老人說道。
“可是您剛纔說您在這地下世界的人類中，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艾爾笑着說道，想起老人一開始提起自己名字時的得意模樣，他刺了老人一句。
“你這小傢伙……”，老人搖搖頭，指着自己的眼睛，“你湊過來，看着我的眼眸。”
“怎麼，您的眼瞳有什麼特殊的嗎？”，艾爾疑惑地問道，他湊近一看，嚇了一大跳。之間老人碧藍色的眼瞳中，隱隱約約好像棲息着一隻類似於蜘蛛的昆蟲。
“這……這……是什麼東西？”，今日收到了太多驚嚇，本以爲自己已經麻木的艾爾，此時甚至有了害怕的情緒。
能不怕嗎？一個大活人眼睛裡藏着蜘蛛，實在是太滲人了。
“小傢伙，我問你，人類在這地下世界中，最困難的是什麼？”。老人問道。
“應該……是黑暗吧？”，艾爾不確定地說道，自來到地下世界的這麼多日子，艾爾深切感受到了不能視物的麻煩，除了靠夜鶯抓給他的螢火蟲，艾爾一直以來和瞎子沒什麼區別。
“我所開發出來的薩魯曼術式，能夠讓人類在黑暗中視物，議會中絕大多數的人類爲了在這地下世界生存下去，都接受過這個術形，自然而然也都聽說過老夫的大名。”
艾爾驚歎道：“這已經完全改變了人體功能了吧？這也是黑魔法發展出的的結果嗎？”
“康德拉的術式甚至能改變整個的人體結構，讓一個人如同暗精靈那般擁有魔法天賦，我這個術式又算得了什麼呢？”，老人嘆息着說道。
“再說在這地下世界，也沒有條件讓我進行更深一步的研究。”
“這個術式的開發，犧牲了多少活人？”，艾爾看着老人略帶渾濁的眼瞳，冷不丁地問道。
“犧牲了不少，總有上百人了吧。”，老人苦笑着說道，他看着艾爾，“是不是很失望，我應該是你最討厭的那種，用活人做實驗的黑魔法師。”
艾爾毫不顧忌地點了點頭，“沒錯。”，他稍稍拉開了與老人的距離，絲毫沒有掩飾臉上的厭惡。
老人苦笑一聲，接着說道：“那時候我在人體開發上已經有所成就了，因此被任命爲議會的人體開發主管，負責絕大多數的人體實驗。”
“那時候，我手底下有數以千計的，被議會誘拐至此的活人，我想讓他們生，就讓他們生，想讓他們死，就讓他們死。”
“那種感覺，就好似生殺大權在握的帝王一般，那段時間我甚至感覺自己成了這人世間的主宰。”
“然而你只不過是一個冷血的屠夫罷了。”，艾爾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屠夫？是的，我只不過是一個沒有人性的屠夫罷了。”，老人苦笑着點了點頭，他微微低頭，看着自己的雙眼。
“後來我一直不敢睡覺，一旦閉眼那些在我手中死去的人們，那些陰魂不散的靈魂，總會向我襲來，他們口中嚷着還我命來，還我名來，一直在想我索命。”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是虧心事做得太多了。”，艾爾又在老人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後來我養成了洗手的習慣，甚至到了潔癖的程度，甚至不過一會兒，我就一定要找到水源洗手，不然我就會胸悶，壓抑欲吐。”，老人手指不斷揉搓着，繼續說道：“我總能感覺到自己的雙手黏糊糊的，怎麼洗似乎都洗不乾淨。”
“可自從我進入這個屋子和你談話起，你也沒有洗過手啊？”，艾爾疑惑地問道。
“那是因爲我放棄了，後來有一天，我終於想明白了，任憑自己再怎麼洗，這雙手是洗不乾淨的，這手上的血跡永遠都會存在，伴隨着我的後半生直到生命結束。”
“就像我這永遠還不清的罪孽一樣。”
“你可以直接選擇死，來清償你的罪孽。”，艾爾冷冷說道。
“沒錯，死確實是一種最容易的方法。”，老人點頭道：“死對於我來說甚至是一種解脫，死有什麼難的呢？無非是受一點痛苦罷了，對於我內心的負罪感而言不值一提。”
“我有段時間也想到了死，再沒有死能讓我更快樂的了。但後來，我發現了還有些我這個罪人力所能及的事，因此我這個罪人還不能死。”
他擡頭看向艾爾，“我竭盡全力，爭取讓那些被實驗的活人能夠活下來。”
“之前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人體實驗的總負責人，因此我儘可能地加快實驗進度，減少被實驗的人體。這樣那些實驗活人就有可能逃過一劫，議會還是需要人的，那些大老爺們需要服侍他們的僕人，發泄慾望的女人，那麼多的工程建築，需要這些人去修築建造。”
“就算是有些活人實驗不可避免，我也儘量讓他們痛快地死去，好不在生前受盡痛苦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