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姑見雲霄巖被雲淺緊緊扼住而猙獰着臉,面部扭曲。
她實爲不忍,終於急地屈下身子跪了地,急促道:“三姑娘!您快撒撒手吧!四少爺他快喘不過氣來了!奴婢求求您了!”
雲淺狠喘着氣,慶幸自己力氣大,若不然被這個小破孩給打敗了,那才真是丟人現眼。
她白了佩姑一眼,咬牙道:“你放屁!我都沒鎖他喉,話都讓你說完了。你幹什麼吃的?管不住一個小屁孩,本姑娘被她打了你可知道!”
佩姑惶然不安,忙着低頭道:“奴婢惶恐,但四少爺他還只是個孩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他吧……”
雲淺忍着閉目養養神,自己手中這蠻孩仍在不止地掙扎,試圖從她手中脫困。
雲淺一個揚手又讓他慘叫一聲,方訓斥道:“給姐姐道歉!姐姐就放你走。”
可雲霄巖就是死不道歉,固執得宛若一塊蠻石。他顫着聲音堅定道:“你休想!你這個壞女人!還我的蘭袖姐!”
三杏等人站在一旁只能乾着急,見這麼糾纏下去也不是辦法。
三杏終於近了雲淺耳旁低語道:“姑娘,若不然且就鬆手吧……總不能一直這般啊。”
臘八忙接言勸道:“是啊姑娘,鬆手吧……”
雲淺不顧他們言聲相勸,冷聲道:“他若是不道歉,本姑娘不就白捱了他的拳頭?”她自是不得他道歉勢不鬆手了。
佩姑聽言後心下愈發焦灼,撒潑似的道:“三姑娘啊!我的姑奶奶!求求您手下留情吧!三姑娘……”
周旁四處的人聽她這悽聲不絕,便圍得更近了,這花苑半晌便圍滿了人。
雲淺擡眸一望,眼眸銳利有神。
自是知道眼前這個胡聲撒潑的女人正在故作招搖,目的就是讓更多人看到雲淺的“真面目”,實則只是周銀的一顆棋子罷了。
想罷,她周銀真是沒完沒了地給自己不停地招事,看來她是不贏勢必不停歇了。
雲淺暗想,嘴角斂出一彎弧度來。
要讓旁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主,便要讓所有人都見識到她的作爲。
既然遭了這小孩的捶打,雲淺便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打回去便得了。
雲淺垂首而下,先是用左手死鎖住雲霄巖兩隻細細的手腕,揚聲招呼道:“臘八你過來。”
臘八腦袋發矇,見她這仗勢也不知她想作甚,只虎頭虎腦道:“姑娘?”
雲淺勾嘴笑道:“掀開他的裳裙。”
臘八眉毛一皺,訕訕道:“啊,姑娘你這是?”
三杏定睛便會了雲淺的意,擡聲道:“姑娘讓你做,你做就是。”
佩姑在一旁茫然地看着,忽地覺得有壞事要發生,這才急地開口:“三姑娘你這是要幹什麼啊?姑奶奶啊。”定眼望一下眼前的四少爺,又是手足無措,只得苦言道:“我的四少爺啊!”
臘八忍住懼意終於下了手,將雲霄巖的裳裙給掀開,他內裡的白褲顯露而出。
雲淺二話不說,擡起手就往這他臀部捶打而下,自是把握好了力度,他用多大的力度打她,她便擇之打回。
如此一來,也不能從他身上落下多大印記,旁人也不能隨言議論她的不是。
佩姑一看雲霄巖被雲淺不停捶打,當即就張口痛喊,喊聲淒厲:“打人啦!三姑娘打人啦!我的四少爺啊!來人吶……”
雲淺也不過是錘了幾下他的屁股,撒了怒氣也就停了。
雲霄巖一逃脫便往佩姑衝去,他面上染了暈紅,自是覺得丟人,又哭聲哭調道:“佩姑!”被她一把攬入懷裡。
“我的四少爺!”佩姑抽泣道。
雲淺起身後方纔拍了拍自己被灰塵暈髒了的月白紗裙,三杏等人忙着給她整理裙身,五凝手疾眼快給她梳展雜亂的髮尾,冬九撿起了她掉在地上的荷包,仔細給她系在腰上。
終於能好生喘口氣了,雲淺轉過身來見眼前人影紛多,正好得其所意。
雲淺清清嗓子,擺出一副架子來,眼底盡是鋒芒。
片刻拿腔作勢道:“想必大家也都瞧見方纔的事了。
沒錯,本姑娘是在教訓蠻橫無理的四少爺,他一口一個‘壞女人’辱罵本姑娘,上來就往本姑娘小腹砸,若是不教訓他,日後他便可能將這毒手轉到二夫人身上。”
說着,她輕笑着側頭看向佩姑,眼底悄然映着駭人的光,“就當本姑娘替二夫人教訓她了。帶他回去吧,佩姑。”
佩姑低額垂眸似是語塞,眼神飄忽,半刻才道:“這,這……是。”
道完她轉身便要走,臨前被雲淺擡聲止了步伐:“還有。”
佩姑側身而轉,心下惴惴不安,又聞雲淺聲沉如海:“管好四少爺,如若還有下回,便不只是捶幾下屁屁的事了。”
佩姑神色慌張,帶了幾分畏怯,點點頭便急匆匆地帶着雲霄巖往花苑大門小奔而去。
見他們沒了身影,雲淺方纔揚袖道:“都散了吧。”
苑下的人好似都摸不着頭腦,昨日之事在他們眼裡便屬實怪異,再加上今日之事,看似都是小事,可雲淺性情大變在他們眼中便是大事。
往常的雲淺不管雲霄巖有多鬧騰,她都是萬般容忍他,今日卻動起手來了。
因於雲宅中許多人也都看不慣雲霄巖的怪癖乖張,所以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下隱有暗爽。
但這雲宅後院各處也少不了有她周銀的耳目,就怕白的入了眼,說出口就變成黑的了。
人聲方纔褪去,五凝等人都鬆了一口氣,雲淺微微伸腰,忽覺小腹隱隱作痛,便埋怨道:“這小屁孩,下手還不輕。”
三杏伸了手過來捏捏她的腰,關心道:“姑娘,你覺着如何?”
雲淺閉了眼眸,滿足地笑道:“舒服,別停。”
五凝雖說鬆了口氣,但仍心有餘悸,她清楚四少爺的脾性,他定不會這般輕易地讓此事翻篇,此次丟的臉面定會尋機會賺回來。
清風撩人,迷光映面而來,眼簾前似有煙紅光影閃耀不絕,像極了晨時那赤朱丹彤的初升之陽。
還沒張開眼來,雲淺便聽到三杏匆聲低語的呼喚:“姑娘,姑娘!”語聲愈傳愈近,“花苑門那裡有個男子身影,不知是哪個公子來了。”
雲淺一聽“公子”二字全身似若振奮一般,鬆了眼簾,急地一轉身,面上囅然而笑,樂道:“定是千嵐哥來找我了!”
語聲剛落,她便疾疾擡腳直奔花苑大門。
三杏等人見她步履匆匆,忙不迭地緊跟在她身後。
五凝眺目一望,急道:“姑娘,他走過來了!”
雲淺心下愈興,止不住腳地狂奔而去。
三杏等人都跟不上她如影迫行的腳步,待臨近後,三杏定睛一望,忽變了臉色,咋呼道:“那不是衛四公子……”
七晴也瞧出那男子正臉來,驚詫道:“是時大公子!”
衆人惶恐不已,又見雲淺穿身過影,且就要與時景面對面相碰而上。
“姑娘——”衆人齊聲並喊。
耐不住雲淺只想着快快與衛千嵐見面,便過了耳並不理會他們的喚聲,殊不知自己片刻便要見到那個能讓自己寒毛直豎的男人。
她活蹦亂跳,笑顏如初,忽聞腳步聲臨近,便一個蹬腿而上,欣聲喚去:“千嵐哥——”
她昂首而起,在見到那張臉之後,臉色急地一變。
我去!救命!怎麼是他?雲淺真想頷首向天呼救。
她滯住了身軀,眼前的時景也定身而下,此刻正低眼俯視着她,他脣角正緩緩勾起,笑得那般神秘,更有一絲微妙和生趣。
雲淺看不懂他這個笑是何意,是在笑她?
豈有此理!笑你大爺。氣勢絕對不能輸,氣勢上贏了就贏了一半。
雲淺緩淡下心神,瞬息昂首而起,目光恍變得深邃犀利,她沉穩道:“時公子。”
她輕點了下巴,一斂眼簾,挺直了方纔微彎的腰板。
身後的三杏等人這會才急步趕來。
衆人腳步一定,見了時景正眸若飢鷹,死盯着雲淺看。幾人急地鞠禮道:“時大公子安。”
時景眼神不移,聞聲只輕輕點頭。
雲淺抿抿嘴,眼神恍惚不定,時景瞧她這般模樣,嘴角的弧度勾勒得愈深了。
雲淺擡眸而起,趕緊調整好表情,琢磨片刻道:“不知,時大公子來我雲宅,是有何事?”她一字一頓,沉聲重氣。
殊不知她這模樣在時景眼前顯得更心虛了。
時景只哼笑一聲,他低聲如玉石:“無要緊事。只是祖父有緊要事同雲大人商議,他老人家託我來給雲大人傳個口信。”
雲淺笑吟吟道:“如此這般。”她轉過頭就疾變臉向三杏道:“三杏,不如你帶時大公子去尋我阿爹吧。”
三杏剛點頭,時景便正氣道:“不必,口信已傳。”
雲淺又端着笑轉過身子來,她笑靨如花,溫聲如泉:“既然如此,那時公子慢走,小女子便不做陪了。”
說罷,她趕緊轉過身落步就走。
自然是能走多快便走多快。
雲淺可不想和這琢磨不透的人糾纏一起,心累。
她有千嵐哥便足夠了。
才兩步不止,她便聽見身後揚來聲線慵懶的幾句話:“雲姑娘這般怕我?不知是怕我什麼?”
雲淺驀地一愣,腳步急止而下,緊蹙的眉頭須臾緩鬆了。
怕?笑話,本姑娘除了自己的親媽,還真沒怕過誰了,你算老幾我就怕你?雲淺內心暗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