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不知何時越來越大,院子裡的花樹殘枝落了一地,街道上水流湍急,
明西洛撐着傘,紋絲不動的等在狄路的必經之路上,手指關節發白,面上卻不動聲色,如今解決不了的問題,反覆讓自己不痛快,無意於浪費時間。
但他還是沒想到——明西洛撐着傘在寒風中冷靜着自己的思緒,當初就算打死他又如何。
參與生死擂的人沒有長的很醒目的,大魚場的東家腦子壞了纔會給梳着婦人髻的客人安排男色。
但現在看來,還是他想少了!
明西洛握着傘柄,目光冷然的望着漆黑的夜幕,這些人,早晚要死!
“大人,狄大人的車馬過來了。”
明西洛收了眼底的厲色,神色平緩的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狄路從馬車上下來,恭手:“明大人。”
明西洛透過雨幕看着他,這些天有他陪着,難怪連皇宮都不想回了,一開始她恐怕只是想找個樂趣,去看看也能舒緩情緒,後來覺得喝一些緩解下情緒也不錯,再後來多加點人讓情緒更高昂,也接受的順順利利吧。
狄路沒有亂動,保持着見禮的姿勢。
明西洛儘量收斂住幾乎外放的殺意,前段時間聽說莫雲翳在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碰到她了,本以爲,莫雲翳會彈劾皇后,即便不彈劾也會言語全解,如今看來他自己去的少了,卻不反對七小姐去,正當項七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在外面放着不管了。
就算是公子、嫡出,哪個正經人家容忍孩子這麼鬧的。
明西洛實不想多管閒事,皇家養不起什麼愛好,樑公旭都能活得自由自在。
明西洛儘量穩住心神,但人在黑暗裡待久了,會慢慢的喜歡上潮溼和陰暗,尤其是七小姐這種跟着感覺走的人,有什麼必須放縱的理由在理由,守制就是委屈了!上趕着給她找去處!
明西洛收斂好思緒:“今天去藥店了。”
“……”
“給皇后娘娘?”明西洛連嘲諷都省了,
當真獨一份。
“……”
“說話,不說話能解決問題!”
“……”
“還是你覺得讓她多去幾次,大梁可以換皇后了!”
狄路是覺得皇上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娘娘每次喝的並不多。”並不是完全不自律,她好像也知道也有些東西不好,十分克制,玩的比較邊緣,並不沉溺其中。
“所以你覺得該多鼓勵鼓勵她多喝點。”
狄路不說話,不是聽不出明大人語氣裡的諷刺,只是……她未必聽,秦姑姑也沒能說動七小姐。
而且娘娘用的真不多,就是貪了一些牀事,其他還好,就像皇上說的,娘娘還年輕,等不玩了,就沒事了:“下官不敢。”
明西洛將傘給他遞過去,語氣盡量平和:“她沒喝……”藥?
“沒有,還將秦姑姑趕了出去,現在都沒讓近前伺候。”
明西洛冷哼一聲並不意外,她不聽權,但狄路不是分不清是非的人,又在近身伺候,秦姑姑能察覺出不妥,他未必察覺不出來,但他剛剛明顯迴避了問題,所以:“皇上留你了?”
“……是。”
明西洛待着狄路走到旁邊的屋檐下:“皇上怎麼說?”
狄路也很無奈:“皇上不覺得有問題。”
“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
昨夜雨停的很早,翌日清晨已經豔陽高照,積水也已經散去,晴空萬里,煥然一新。
明西洛今天沒有換朝服,穿了常衫。
多雨有些疑惑:“大人今天不去老王府?”
明西洛隨意拿了一條腰帶:“去大魚場。”
常州迎面與大人險些撞上,急忙後退兩步:“大人,老夫人到了。”
明西洛腳步未停:“送老夫人回去。”
“是。”
……
萬象唯唯諾諾的縮在馬車角落,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人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個時辰了。
如果要阻止皇后娘娘進去,不是一開始就該說話,現在裡面一局都結束了,大人也沒有動一下的意思。
常州不明所以,不時往裡面看一眼。
萬象搖搖頭。
他便不動。
萬象也想去外面伺候,但能認出他的人太多,可他覺得明大人情緒不對。
明西洛不動,莫雲翳都能不理會她,他爲什麼不能,看的齷齪多了,他還能自欺欺人。
萬象突然一驚:“大人……”
……
“娘娘,娘娘,明大人來了!”
東家腳步追的飛快。
明西洛眉頭都每皺一下:“滾。”
萬象立即將人攔了下來。
明西洛大步向裡面走去。
“娘娘,娘娘……”
項心慈翻身下來,腦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喊什麼。”
狄路快速穿好衣服起身,將門打開。
明西洛剛好走到門口。
玉煥等人後退一步,無人敢開口。
項心慈將痠軟的手臂放在額頭上,僅有的衣服鬆鬆垮垮的搭在身上,精神還沒有放緩。
狄路走出來。
明西洛沒有看他,他也沒有看明西洛,一個進去,一個出來,狄路重新將門關上。
玉煥緊張的拉住他手腕:“秦姑姑呢?”感覺到他袖籠裡不對,好像……下意識要拉開看看。
狄路已經抽開手:“去把秦姑姑找過來。”
“是。”
玉煥有些詫異,娘娘有……不合時宜的愛好?
明西洛進來便嗅到空氣中隱約的氣息,夾雜着淡淡的血腥隱隱的纏繞不去的香氣,本該是糜爛不恥的場景,但在暗色的燈光和奢靡的沉色裝潢下,只剩下她提出唯一的亮色,旖旎卻不染魅惑的躺在那裡,像是深淵裡唯一的雪蓮、雪峰上唯一的火光,瞬間衝散了所有的陰霾。
明西洛臉色更那看了。
項心慈歪着頭朦朦朧朧看了一眼:“明西洛……”
明西洛不想理她,不往前走,也不退出去。
項心慈有些熱,想把身上的毯子扯掉,最終懶得動:“有事……”聲音軟的像沒有骨頭一樣。
“……”
項心慈閉上了眼睛,翻個身,藉着身體的倦怠眯一會,半透明的藍色薄毯僅蓋住了她的腰身,露在外面的雪白肩背上沒有一絲不該有的痕跡,反而白的妖豔,乾淨的純碎,在這樣到處充滿着慾念的房間內,她彷彿孑然一身,傲世獨立,而不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