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寒月蘭

“寒月蘭,一年只開這一晚上。”閻淵嘆了口氣,抱着懷裡的狼崽子站了起來。

這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了,身姿挺拔,身材高挑。朗元禮往地面看了一眼,覺得這高度比自己爹、大哥、二哥抱自己還來的高一點。一襲墨青(靛青的青)長袍稱的他面容如白玉般皎潔,五官俊逸,端正而英氣。

見他答非所問,又形單影隻出現在這人間界,那羣獵人便有些不耐煩。大漢身後有個臉上橫着一條長長凸起的刀疤男人,看面相就很兇,他惡聲惡氣指着閻淵懷裡的狼崽子道:“這獵物是俺們幾個兄弟發現的,你快快給俺交出來!”

“良辰美景,”男人遺憾地嘆了口氣,轉過身來,眼神轉冷:“奈何總有不識趣的妖擾人興致。”

那爲首的大漢聽得他的話,整張臉迅速陰沉了下來,盯着閻淵的眼神十分不善,啞着嗓子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這裡哪有妖?你莫要胡說!”這功夫,他的手已經摸向了背上的弓。

“不是妖,那便是死人咯。”閻淵話音剛落,單手抱着狼崽子,右手出現一排骨刺。下一瞬間,在那羣獵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骨刺已經刺穿了他們的左邊肩胛骨。

“即使是做爲花肥,你們的血液也過於骯髒腥臭。”男人伸手摸了摸懷裡乖巧的一動不動的狼崽子,油光光的皮毛手感很好,這讓他心情回暖了點。

那羣獵人還未動手便已失去先機,對方明顯是個他們無法戰勝的高手。聽對方的意思是有意放過自己一馬,鬍子拉碴的大漢與刀疤臉對視一眼,立刻下令屬下撤離。

然而他們剛撤進林子,肩上還未拔下的骨刺便突然炸開,鋒利尖銳的斷骨碎屑直接戳碎了他們的心臟。

野獸的哀嚎聲響徹山林也只有一瞬。

當一切結束的時候,朗元禮後知後覺發現,相對於剛剛那幾個獵人來說,現在抱着自己的這位纔是真正的狠角色。

“撲通撲通”是他無法控制的自己的心跳聲。

閻淵低頭看着懷裡的小狼,饒有興味地挑起眉,語氣輕鬆了不少:“現在知道怕了?”

“嗷嗚……”綠油油的眼睛睜得滾圓,努力表現出自己的無辜。

閻淵問他:“那還不下來?”

狼崽子仰着肚皮躺着,聽到這話,輕輕地彈了一下自己的右後腿。

閻淵順着看過去,月光下,那條腿此刻腫的跟綁了個饅頭似的,下面一點兒的皮毛溼漉漉黏在一塊兒。雖然已經停止了流血,但看他那明明嚇得要死的樣子,還呆在他懷裡沒有第一時刻蹦噠出去。可見即使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他也不想再跑動了,這傷確實是很嚴重。或者說是很痛。

他又摸了摸他的腦袋,語氣溫和地說:“罷了,看在你這麼乖巧的份兒上。”

然後抱着他走到了河邊。從懷中取出一塊手帕在在河水中沾溼,他動作輕柔地擦拭他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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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腿縮了縮,狼崽子怕疼地“嗷嗚”了一聲。

男人伸手抓住他沒有傷口的後腿根部固定好,一邊說:“別動,擦乾淨了纔好上藥。”一邊在邊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把狼崽子仰放在腿上,伸手從自己的介子戒中取出一瓶金色藥粉。

上好了藥,他又取出一卷輕薄的紗布,輕輕地幫他包紮好,末了打了個蝴蝶結。

朗元禮沒敢吭聲對此發表一點兒意見,躺着裝死。不過他的動作也是挺輕的,幾乎一點都不疼。

閻淵把他放到草地上轉身往剛剛的花叢中走,見小狼崽沒有跟上來,還回頭衝他挑了下眉,嘴角帶笑地問道:“怎麼?還是痛的走不動路?”

朗元禮這才動了動剛剛包紮好的腿,感覺痛意減輕了不少,這藥效簡直立竿見影。他看了眼男人,慢悠悠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他走。

閻淵知道他沒什麼大礙了,坐在剛剛的那片花叢中等着他過來。他慢悠悠過來在他左手邊蹲坐下,覺得有點壓到傷口,又改爲躺下,右腿朝上,這樣一來就成了背對着男人的姿勢。

還沒躺穩,他就被男人抱了起來放到了腿上,好歹臉還是衝外的。

男人一邊輕輕緩緩摸着他的毛,一邊靜靜賞月賞花。

而朗元禮經歷了這一晚上的生死逃亡,又驚又累,還受了傷,被他這麼輕柔地順着毛,不由地睡了過去。

月亮已經觸到山頂,第一朵寒月蘭開始凋零。

“該醒醒了。”閻淵輕輕推了下他,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那微涼的呼吸比起這黎明前的寒冷晚風還是稍顯溫熱,撲在耳朵上有些癢癢。毛茸茸的耳朵撲朔着動了動,綠色夜明珠般的眼睛才慢慢睜開來,睡眼朦朧。

“走吧,”男人看他愣愣發怔,還一副這是哪兒的茫然,直接將他抱在懷裡自己起身邊說道:“花謝月落,是時候回去了。”說着手中已經憑空出現了一把精緻鏤空雕花鑲嵌着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鑰匙。

他將鑰匙插入虛空中隨意一擰,虛無的結界門無聲打開。

還不等朗元禮想清楚他要去哪兒,男人長腿一邁,跨過了那扇門。

轉眼間兩人已經到了鬼界。朗元禮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裡,有些好奇的東張西望的同時,開始擔憂自己該怎麼回家。

晚宴時,他鬧脾氣跑回房間裝了件衣服和一些糕點就說要離家出走。身邊的小廝出主意說,要去就去人間界的話,普通人類一點都不厲害,沒有人打得過他。而且狼尊他們沒辦法很快找到他。

他覺得有點兒道理,但是記憶中,穿梭界與界是需要陣法的,他不知道怎麼畫通往人間界的陣法。小廝又來出主意說自己會。然後真的花了好一會子在房間裡畫了個很小的陣。

看着漸漸成型的陣法,朗元禮開始覺得不對,這畫陣是個極難的學問,照理說他的小廝不該懂那麼多。然而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那小廝已經畫好了陣,看到了他那懷疑的眼神,下一瞬間那個小廝撕破了原來的僞裝,一把將防禦力脆皮的他推進了陣裡。

他從房間穿過陣法直接到了人界的一片樹林。從他離開妖界來到人界那一刻起,他就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回去。來時的那個陣圖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他左右看看發現陣圖是真的消失了,或者根本都沒出現過!而他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畫陣。

不容他多想,一隻鋒利的箭矢破空而來,擦着他的右後腿劃過,皮肉瞬間破裂開來,他忍者劇痛集中注意力,聽到身後靠近的密集腳步聲。

此處也根本不像小廝說的那般安全!現在他徹底的明白了,這一切根本就是個陷阱,是有人要他的性命。他轉身就跑,中途還扭了腳,傷上加傷,總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在身邊密密麻麻飛舞的飛箭上。直到在精疲力盡前遇見了那個坐在花叢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