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鐸大月亮泡棧道上被兩個蒙面人未逮住,帶到了一個秘密地點審問。
蒙面人威脅金鐸必須交出“唐刀”,否則得死。
金鐸心裡一震,心想,這些人是唐英傑的人,落在唐英手裡,冤家路窄,看來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金鐸沉默了一會兒,明知故問地說:“你是唐英傑的人?”
對方說:“我們?誰的人也不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金鐸又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要的東西我沒有。”
對方說:“我們還有時間,你好好想想就懂了。”
聽到椅子挪動的聲音,之後腳步聲出去了。
金鐸判斷這個房子是裡外間,現在他們去了外間。金鐸聽到開啤酒的聲音,聞到燒雞,香腸的味道。看來時間很晚了,他們在吃夜宵。
金鐸有意折騰他們,他雙腳跺地,大聲喊道:“我要上側所!上側所。”
一個人開門走進來,從後邊解開了金鐸的雙手,用手銬從前面銬住雙手;鬆開了腳上的繩子,重新套好頭套,之後把金鐸領出去,走了幾十步,按了一下金鐸,金鐸解開腰帶蹲下去。
夜晚慚涼,空氣清新溼潤;金鐸蹲在草叢裡潛心傾聽,又聽到大河隱隱的流水聲。
金鐸站起來往回走時想:今晚可能死在這兒,遺憾的是不知道這是那兒,這個死法真不好。
回到房間,金鐸被攔腰捆在椅子上。
那個人走出去,兩人繼續吃夜宵。此時金鐸已經知道那兩個人是誰了,因爲他們捆人,鬆綁,帶手銬,陪他去外面方便的程序非常專業,是受過訓練的人。
┄┄大象和傅彪?
┄┄永遠不要說認識他們,小心殺人滅口,金鐸暗想。
金鐸雙手雖然銬着,卻可以放在肚子上,他便仰躺在靠背上,思考自己的處境和可能的結局。
在永恆的黑暗面前,金鐸突然理解了大哥鍾華即將被活埋時的感覺,死亡的恐懼如此強大,心臟彷彿被一隻大手緊緊攥着,緊迫,壓榨,求生的願望是如此強烈┄┄
他們會活埋自己嗎?┄┄
答應他們,交出“唐刀”,他們會釋放自己嗎?
他們會講信譽嗎?┄┄這個答案是確定的,他們眼裡只有利益,那有什麼信譽。所以,即使交出“唐刀”他們也不一定釋放自己,那自己就成了一個被騙的傻瓜,永遠被他們嘲笑。
唐英傑有了這把“唐刀”又可以呼風喚雨,爲所欲爲,他的經濟帝國很快就會恢復過來,一切又都翻過來了;之前所做的一切付之東流;鍾華,呂成剛,玉珠……還有很多人,又沒有安生日子了。
┄┄不能交!那怕是死!想到這兒金鐸渾身一哆嗦。
不交“唐刀”會怎麼樣呢?
┄┄會死?肯定會死。
既然交了不一定能活,交和不交都是一個結果,只有死。既然這樣,死是必然結果,命運如此,那就死吧!
金鐸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渾身發抖,心臟緊縮成一團死肉,是那種窒息的感覺。
兩行熱淚不斷地流出眼窩,在臉頰上流過,打溼了頭罩。
金鐸想到了媽媽和姐姐,自己死後,他們會怎麼樣?┄┄金鐸也想到玉珠,她一定會很傷心?┄┄金鐸不敢再想下去,他長出一口氣,就像溺水的人露出水面換氣一樣。
┄┄真的會那麼糟糕嗎?我這樣死去,你唐英傑不知道,將作爲第一嫌疑人嗎?現在可不是楊百萬那個時候了。
──霍金會讓他們得逞嗎?“影灰聯盟”的兄弟們會罷休嗎?他們會爲自己報仇,一定會。
──燒死活閻王那個人是誰?他會無動於衷嗎?
──呂成剛會怎麼樣?他會瘋!
他們肯定在千方百計地救自己,可是,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這兩個人是大象和傅彪,他們是如何躲過監控的?大捶和衛士雖然有提醒,卻一點實料沒有;邱文明和霍金都提醒過自己,但都是泛泛而談,沒有真憑實據,唉!──不管怎麼說,是自己大意了。他們的時機選擇的真好,明天我就會離開月亮泡。他們今天搶先採取了行動。是有意的?還是巧合?難得他們也竊聽了自己?
──金鐸!即便今晚就死,也要有個樣兒,決不向黑幫低頭,因爲他們邪惡,低能,欺軟怕硬,是一堆可惡的蛆蟲。
金鐸,你即便今晚死去,金大俠的故事依然會流傳,雖死猶生。
想到此,金鐸坦然了,理念上過了生死關,渾身突然輕鬆起來。
然而,遺憾還是很多,保護玉珠的承諾無法兌現了;接媽媽和姐姐去深圳享福的承諾也無法兌現了。
想到此,金鐸又心酸起來。
腳步聲把金鐸拉回現實,有人進來了,在對面坐下。
對面的人問:“你想好了嗎?”
金鐸裝糊塗:“想什麼?”
對面的人:“把那東西交出來,饒你一命。”
金鐸:“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對面的人:“你揣着明白裝糊塗,那就沒辦法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有人走過來,解開了捆他的繩子,拿開椅子;之後又把他捆成糉子,裝進麻袋裡。兩人擡起麻袋往外走,流水聲越來越近,他們把金鐸放在河邊的沙灘上,河水溼透了金鐸的衣服。
一個聲音說:“金鐸,人生只有一次,你這麼年輕,還有很多機會享受生活,這麼死了多可惜呀?……再給你五分鐘,你好好想想。”
金鐸沉默。
那個聲音繼續說:“我聽說你媽只有你一個兒子,你想過沒有,你死了她會怎麼樣嗎?她還能活嗎?還有,你那個美女情人,你死了,她就是別人的了?”
金鐸仍然沉默。
過了一會兒,那個聲音說:“還有兩分鐘,之後你就沉到河底餵魚了,從此永遠消失。”
金鐸仍然沉默,時間彷彿凝固了,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那個聲音說:“好吧,你自己的選擇,怪不得雖人,現在送你上路吧。黃泉路黑,一路走好。”
另一個人說話了,金鐸第一次聽到那個人說話:“兄弟,別怪我們,你活着別人不能活,所以,你就得死了;何必呢?把東西交出來,帶着你的女人遠走高飛多好。兄弟,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再想想吧。”
金鐸不回答,他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心臟狂跳到了嗓子眼兒。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人說:“來,送他上路吧。”
那兩個人擡起麻袋,懸空悠了幾悠。
金鐸等待着,等待着他們撒手,自己跌落水面,激起浪花,最後沉入水底,和這個世界永別!
金鐸屏住呼吸,心裡默唸了一聲:媽媽!對不起!姐姐,永別了!
然而,那兩個人在空中悠了十幾下卻不撒手,最後把他重重地扔在沙灘上,一個人上來踢了兩腳,罵了一聲:“我操,真他媽有種!”
金鐸感覺又被擡起,走過一段路,回到房間,被扔在潮溼的地面上。
金鐸長出一口氣,原來他們不敢殺他,爲什麼不敢呢?
那兩個人走到外間,小聲說了一會兒話,再就沒有聲音了。
不知過了多久,金鐸又被擡起,塞進汽車,汽車開動,走過很長的路,最後被擡下來,感覺是往地下走,到了一個潮溼的房間。
金鐸被去了麻袋,脫了頭套,去了手銬,雙腳被一根鐵鏈子栓在一個大鐵牀上,就像農戶家栓狗。
在入口折射過來的昏暗的光線下,金鐸看清這是一間地下室,牆壁潮溼,黴味很重,兩個蒙面人已經上了臺階,隨後入口被關閉,金鐸又陷入絕對的黑暗中。
金鐸躺在潮溼的牀墊上,心想:壞了,他們要囚禁自己,這可太糟糕了,真不如死了省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