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蓮花谷鎮考察團,唐英傑跟宋軍便急匆匆去醫院探視黑熊。
醫院裡到處都是人,病房,走廊,就連樓梯口都站滿了人。黑熊已經作完手術回到病房,打了石膏的雙腿直挺挺擺在牀上,像兩根木樁。自從出了手術室,黑熊就閉着眼睛假寐,誰問話也不吱聲。
唐英傑推門進來,陪護的馬仔小聲說:“大哥,唐總來了。”
黑熊猛然睜開眼睛,看見唐英傑進來,黑熊欠了欠身體,顫聲叫道:“大哥!我……”眼裡便滾出淚來。
唐英傑彎腰握住黑熊的手問:“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不?”
唐英傑心裡突然涌起一股酸楚,聲音也變了調。十幾年來,兄弟們朝夕相處,情同手足,豈料一朝失手,竟是如此結局。
黑熊慚愧地說:“大哥,我無能……整砸了。”
唐英傑好言安慰道:“四弟,你盡力了,別往心裡去,好好養傷。告訴你個好消息,蓮花谷考察團剛走,項目基本談成了,這是個好項目,你是大功臣┄┄你好好養傷,別的不用多想。”
黑熊用被角擦一下眼睛說:“他馬滴!這小子使陰招兒,我還沒看見人兒呢,就把我放倒了。這事兒不算完,等我好了的。”
唐英傑說:“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唐英傑哈腰俯耳輕聲說:“我饒不了他,給你報仇。”
唐英傑又問了黑熊的傷情,在黑熊的牀邊稍坐了一會兒就出來了,三胖前頭帶路,宋軍和大象陪同,唐英傑又看望了二虎,三虎,四虎和五虎;大虎傷勢最重,還在手術室裡搶救,特意從省城請了顯微外科專家,希望能把大虎的斷手接上,手在生活中太重要,儘量恢復其功能,那怕生活能夠自理也好。
外請的專家仔細檢查後表示辦不到,傷的太重了。只能把大血管和重要肌腱接上,能保住雙手不壞死,就不錯了。
唐英傑還想看看其它幾個小頭目,被宋軍擋住了。宋軍說:“都挺好的,沒大事兒,回去吧。”
宋軍跟唐英傑耳語了幾句,唐英傑點點頭。
衛生局長和醫院院長聽說唐總到了醫院,相約趕來陪同,他們從正門電梯上樓,唐英傑從另一部電梯下樓離開了。
這個時候,唐英傑不便見人,羞於見人。
唐英傑冒雨回到鳳凰山莊,一路上靜默不語,臉色凝重。走上三樓,發現通往他辦公室和臥室的走廊多了一個雙人沙發,位置正對着樓梯口。
唐英傑問大象:“這是咋的?”
大象說:“這是我安排的,從今天開始,老羅頭和大狼狗晚上在這兒值守,晚六點到崗,早上六點離開。”
唐英傑漠然說:“有必要嗎?我就不信,他敢到這兒來?怕是沒那個膽兒。”
宋軍和三胖異口同聲地說:“好,這樣好。”
大象不回答好還是不好,他爲唐英傑的安全着想,以萬無一失爲準繩。他以特警的敏感意識到,這個時候,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越小心謹慎越好。
其實,唐英傑表面漠然,內心對大象的安排很滿意。
多年來,黑熊率領的馬仔軍團即是他手中的一柄利劍,也是他茹毛飲血的尖牙利齒。現在,這個軍團全軍覆沒,唐英傑頓覺危機四伏,空虛無助。大象能未雨綢繆,讓他覺得踏實。
唐英傑身邊的人中,除了宋軍,三胖和黑熊,他最信任的人是大象和老羅頭。任何情況下,有這兩個人在,他就可以高枕無憂。大象也是他手裡的一柄利劍,這柄劍深藏袖中,輕易不出手,出手必傷人;老羅頭是一條忠實的狗,看家護院忠誠不二。
宋軍,三胖和大象陪唐英傑回到辦公室,宋軍和三胖很自然地坐在沙發上。大象轉身要走,唐英傑叫住了他,說:“坐坐,喝杯茶吧。”
唐英傑仰躺在沙發上,顯得很疲憊,有點無精打采。宋軍挨着唐英傑坐下,問:“哥,看你挺累,去休息一會兒?”
唐英傑凝視着天花板說:“沒事兒,不用。”
大象動手洗杯,燒水,泡茶。
唐英傑凝視着天花板不言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宋軍一會兒看看唐英傑,一會兒又跟大象對一下眼兒,一時找不到話題。
大象沏好了茶,每人一盅,唐英傑猛醒似的端起茶盅,一口喝了,問宋軍:“蓮花谷這事兒,你看怎麼樣?”
宋軍說:“不敢說手拿把掐,我看十有八九能成。”
唐英傑嘆口氣說:“回頭你加把勁兒,整成它,這是個好項目。唉!……這個項目當初還是四弟推薦給我的,一轉眼,四弟……。”
唐英傑帶了悲腔,言語中透着無限傷感。
宋軍接口說:“過兩天我回去,再做做工作,就差不多了。”
唐英傑問宋軍:“今天這事兒,我有點不敢相信,四弟還有他的‘五虎’,都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主兒,這怎麼……知道不?怎麼個經過?”
三胖一直在醫院,聽馬仔們議論事情的經過,這時接過話茬道:“這小子用了一種新武器,跟手雷挺像,半空裡一炸,耳朵針扎一樣疼,人就癱了,都是吃了這個虧。”
宋軍喝了茶,放下茶盅說:“三弟說的對,我也問了一下情況,姓金那小子耍了滑頭,咱上他的當了。他特意去玉珠家,把四弟引過去,外邊他的人都佈置好了,四弟正帶着人往那兒跑,後邊一個人扔了一個那玩意兒,他媽的,爆炸的那個聲兒刺耳朵,耳朵疼的鑽心,手腳就都不好使了,一倒一大片。二虎和三虎也是吃的這個虧。四虎沒有,他靠上去了,想用槍招呼,結果玉珠突然擋在前邊,四虎沒法下手,姓金那小子趁機從後邊動手了,四虎讓火球電了。整個經過大概就這樣。”
唐英傑問:“他們的腿都傷了,四虎怎麼沒有,咋回事兒?”
宋軍說:“我問在場小兄弟了,當時姓金的操起一根鋼管想廢了他,玉珠在旁邊說了一句話,姓金那小子住手了。四虎撿了個便宜。”
唐英傑點點頭說:“她挺善良。”
宋軍心裡暗想:“你讓她迷住了,看她那兒都好,可惜她不領情。”
唐英傑接着問:“四虎怎麼傷在臉上了?”
三胖說:“他把對着姓金那小子,沒想到玉珠擋在前邊,四虎傻B了,他不敢動她,姓金那小子從後邊下手了,離的太近,來不及躲,直接就噴臉上了。還有兩個小兄弟兒也是噴臉上了。”
宋軍說:“他們身上纏着銅線,那小子特意避開,才往臉上噴。”
唐英傑點點頭,每次打仗行動後,他都會詳細詢問每個人的表現,做到心中有數。
唐英傑問宋軍:“姓金的妖兒作大了,不能這麼放過他,眼下你有什麼主意?”
宋軍說:“眼下……沒什麼主意。突然出這事兒,真沒想到。原先以爲那小子就那兩招呢,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手,也不知那玩意兒叫個啥,爆炸時聲兒也不是特別響,就是耳朵疼的受不了,唉!――咋整?”
三胖說:“它馬滴!他竟跟咱玩邪的,一會兒一出,這它馬誰受得了,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損招兒,我看得把這事兒整明白再說吧。”
宋軍說:“就算他還有什麼損招兒,他也不會到處說呀。怎麼整明白?”
三胖不言語了。
唐英傑說:“辦法還得想呀,咱不能就這麼挺着,等着他來收拾?”
三胖說:“大哥說的是,得想招兒對付他。”
宋軍眨眨牛眼說:“唉!――這把除了四弟,還傷了三十多弟兄,有的得住院,有的出了院可能也上不了班了,缺人手了。”
唐英傑喝了盅裡的茶,放茶盅說:“缺人手不怕,再招唄。我是說姓金這小子,不能這麼便宜他,你有什麼主意?”
宋軍想了想說:“眼下,想怎麼着也不行呀,沒人可用了,看來得請外援了。”
唐英傑問大象:“相師傅怎麼看?”
大象端着茶盅,想了想說:“我琢磨,這小子不光是傢伙先進,腦袋也挺好使,不得不防。我看,這兒的安保得加強,現在晚上就門衛兩個保安,這樣不行。我準備再增加兩個,放一樓大廳。這樣晚上就四個人值班,門衛兩個,一樓大廳兩個。老羅晚上守住三樓走廊,家裡沒事兒我也不回去了,也住三樓。”
唐英傑點頭同意,說:“行,你看着安排吧,缺人手就從下邊調。怎麼對付姓金那小子,你有什麼想法?”
大象說:“聽說那小子也受傷了,打聽打聽傷的怎麼樣?”
唐英傑對宋軍說:“老二你安排人打聽打聽。”
宋軍答應說:“這好辦,回頭我安排人打聽清楚。這一鬧騰,下邊也缺人了,讓辦公室招人吧。甄秘書還沒上班?”
唐英傑說:“休病假呢。”
其實,甄秘書已經辭職了,唐英傑威脅過她,她害怕唐英傑對她下手,躲到外地去了。唐英傑想淡化這個事兒,只說她休病假。
大象小聲對唐英傑說:“實在不行,我招呼招呼姓金那小子?”
唐英傑搖頭說:“不,我想好了,把姓金的交給苟局長吧,該他出馬了。”
宋軍和三胖都點頭說:“這當然好,逮住那小子,好好收拾他。”
走廊傳來腳步聲,大象起身看一眼說:“是老羅。”
唐英傑沖走廊喊了一句:“羅師傅,進來喝茶。”
老羅頭牽着大狼狗出現在門口。老羅頭六十多歲,身體乾瘦,頭髮灰白,聽見唐英傑叫他,站在門口說:“不了,我來看看,今晚開始我來值班,有我在,什麼事兒都沒有,唐總儘管放心。”
唐英傑向他招手說:“過來喝杯茶。”
老羅頭縮手縮腳地進來,大象遞上一盅茶,老羅頭接過去一口喝了,道了謝就出去了。
唐英傑望着老羅頭的背影說:“有他守着門,我可以高枕無憂。”
唐英傑如此信任老羅頭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