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 兔死狐悲

“疼麼?”耳邊的聲音也是猶如春風一般。

童老大沒有擡頭,說道:“無妨。”

布帶被一雙手從自己的胸前帶過,然後裹上自己的傷口。那雙手用兩隻手指捏着布條,一次次穿過自己胸前。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每隻手剩下的三根手指居然挨着童軍胸前的胸肌擦過,這感覺讓童軍覺得非常舒服。童老大十分肯定,這個時候,這個女人,是很需要男人的。

真是可惜了,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

來回幾次之後,傷口已經包紮妥當。童老大起身的時候,速度故意快了一點,腦袋一下撞在那太后的胸口,感覺,非常柔軟。

太后的臉上漂着一層緋紅,比擦了胭脂還要好看,喘息之聲也明顯要粗了許多。

再說一聲,真的,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

“多謝太后!”童軍趕忙穿上衣服:“相國還在等我,末將先告退了。”

說完,童老大倒退出門,出門第一件事,童軍馬上想去找煙鎖,找金燕子!可是董卓還在等他,只能找了一口水井,打了一桶水上來,將自己的腦袋一下埋在水桶之中,直到那股莫名的火完全熄滅。

那使劍的刺客一身黑衣,已經被捆綁起來。

張志上前問道:“相國,是不是要搜搜他們?”

董卓這時候已經是怒火燃燒了理智,但他這樣的人卻懂得控制自己,懂得在自己不理智的時候儘量讓下屬來說話。

一旁的李儒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說什麼。

“不必了。”李儒慢慢走到帶頭那刺客的面前,托起那刺客的下巴:“我想,你身上一定穿的是相國府的衣服吧?”

那刺客一句話也不說,扭過頭去,一副倔強的摸樣。

李儒微微一笑:“好計策!殺了弘農王,再殺了太后。然後你再在亂軍之中被砍死,漏出一身相國府的衣服。呵呵,我們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那人看了李儒一眼,還是不說話。

可他的眼神明顯告訴衆人,李儒說的不錯。

李儒點點頭:“恩,你是死士對吧?”

那人依然不吭聲。李儒對董卓說道:“相國,此人死志已決,問不出什麼的。不過他既然來了,就是想死,也要讓大牢裡的兄弟們練練手才行。”

董卓這時候已經有些恢復了理智,對李儒說道:“這事你看着辦!查出此人身份,讓他全家與他同刑!就當着他的面!”

董卓這句話夠狠,那人頓時不在做啞,大聲吼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滅九族你滅就是了,爲何讓家人與我同刑?”

他心中明白自己要經歷什麼樣的慘狀才能求得一死,來之前也做好了一切準備,包括滅九族在內。但是讓他看着家人與他一起經受那一段段折磨,卻是他沒想到的。

董卓冷冷一笑:“我與你們不管有何恩怨,與弘農王何關?與太后何關?帶下去!”

那人這時候已經全沒了當初的英雄之氣,大聲呼喊道:“相國!我招了,我全招了!”

董卓大吼一聲:“帶下去!”

童軍上前一步:“相國,聽他把話說完吧。”

一旁的李儒打斷道:“沒那個必要。這一次,我們就要是告訴那些不知道死活的東西,惹火了我們就殺,不需要口供。”

董卓對此深以爲然。

童軍知道董卓此時的心裡一定非常惱火,他多次向士人發出和解的信號,可那些信號無一列外都被士人當做是董卓的妥協和退讓。

“殺光他們!這一次我要殺光他們!”董卓的咆哮讓房頂都有些顫抖。

一場屠殺,已經無可避免了。洛陽平靜了這麼長時間,就連董卓自己都以爲,他和士人之間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溝通渠道。但就在這個時候出了這個事情。

這隻能說明有些士人根本就沒有放棄!他們從沒有放棄過置董卓於死地的想法。

四下看去,李儒的眼神充滿狂熱,而一旁的賈詡,則是魚水不驚。

太陽剛剛升起,許多當朝大夫都忙着上朝,他們中間有很多人並不知道,這是自己見到的最後一次日出了。

有關係的,沒關係。有可能的,沒可能的。

只要董卓認爲這個人該殺,那就殺了。

沒有審訊,沒有天牢。

如狼似虎的軍士直接將那些被董卓點了姓名的人從朝堂上拖出來,就在皇宮大殿的外面一刀砍下腦袋。

開始還有些士人出言頂撞,但是後來,整個朝堂之上只有蔡邕一人站在中央,其他的士人生怕自己的臉孔被董卓看見。

“種劭!”這個人名不但讓士人們吃驚,更讓一些西涼將領疑惑。

但董卓有董卓的理由。或許其他的冤枉,但是這個人絕對不冤枉。那刺客是怎麼進入皇宮的董卓非常清楚。

皇帝已經嚇的發抖,當董卓喊一個人名的時候他只會機械性的說上一個字,一個董卓教他說的字:“殺。”

種劭一下跪了下來:“相國!我也不想的,是他們逼我的!相國,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我求您放過我吧!”

種劭的父親,是董卓當兵時候的頂頭上司。董卓閉上自己的眼睛:“看在你父親的份上,不滅你九族了,斬!”

皇帝又說了一個字:“準。”

堂下,那些平日趾高氣昂的士人都不在說話,只有蔡邕一個人站在大堂中間:“皇上!臣,不服!”

說完再不吭聲。

董卓再喊一聲:“中郎將朱駿!”

朱駿,大漢名將。隨着董卓這一聲叫喊,一羣軍士涌上來把他捆綁起來。

“皇上!老臣不服!”蔡邕雙眼通紅,聲音更是悲切。

朱駿苦笑一陣:“蔡翁,事已至此,不要喊了。”

皇上還是那一個字:“殺。”

董卓,不斷的喊出一個個的人名,然後,是蔡邕的一聲聲的悲情的呼喊:“老臣不服!”結束,是皇帝用那稚嫩的聲音,怯怯的說道:“殺。”

董卓再點名,蔡邕再喊,皇帝再說:“殺。”

面對蔡邕一聲聲的呼喊,皇上不敢表態。沒有董卓的開口,坐上龍椅上的那個孩子連眼淚都不敢擦。

蔡邕還是堅持一個人站在中央,一個人喊着不服。

“黃琬!”這個名字的喊出,讓整個朝堂再次震驚了。董卓,沒有權利動黃琬的!

蔡邕用自己的眼看這坐在龍椅上顫顫發抖的小皇帝,大喊一聲:“皇上!臣,不服!”兩行老淚再也控制不住,從眼角流下。

一上午都在殺人,整個朝堂之上幾乎被殺了一半的人。

理由,就是他們參與了刺殺弘農王,證據,沒有。退朝之後,很多還活着的人都感覺自己在地獄中走了一趟。他們暗自慶幸董卓沒有點到自己

結束了麼?這只是開始而已。用董卓的話來說,上午只是斬了這些人的頭,還有那些小魚小蝦的也要一網打盡。

這一次,他要讓那些躲在後面動刀子的人害怕,整個下午,洛陽大街上到處都是奔跑的軍士,那些平時穿着官服的老爺們根本沒有上囚車的機會,直接在家門口就砍了。

蔡邕已經準備好了後事,他認爲今日在朝堂之上如此頂撞董卓,董卓定然不會放過自己。

可是出乎他的預料,從中午一直等到晚上,那些軍士無數次從自己家門口過去,卻沒有一個人闖進來。

董卓不會殺他,並不是因爲他是大漢名士,而是因爲董卓知道蔡邕不是在他背後動刀子的人。

童老大沒有加入這一次的殺人大軍,不是他的正義感忽然爆發。只是童軍看的很明白,董卓,這次殺的有些過了。

凡是過分的事情,童軍都不喜歡去做。他做事情的宗旨是,要麼做絕,要麼,就留點餘地。

董卓卻不願意看着童軍置身事外,給了童老大一個很重要的任務,掃平英雄樓。

董卓爲什麼忽然要掃平英雄樓?

因爲董卓知道,英雄樓,其實就是洛陽的一些劍手經常聚集的地方,而那些想要刺殺弘農王的人,都是通過英雄樓來尋找殺手的。

董卓對童軍說:“給我殺了王越,掃平英雄樓!裡面的人,一個也不許放走。”

童軍這次真的想勸勸董卓,他知道,英雄樓沒有做錯什麼,王越就是做這個買賣的,只不過他買賣的是人命。如果你有需要,你去找他,要什麼樣的殺手?幾個?給多少錢?你說清楚就行了。

至於你要殺的人是誰,英雄樓從不過問。

童軍告訴董卓,王越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董卓卻堅持讓童軍去:“去,馬上去!給我掃平他們!這次他們能介紹人殺弘農王,下次就能找人殺我!”

童老大知道,那些士人這次做的太過分了,他們已經超越了董卓的底線,他們把董卓拋出的橄欖枝當做垃圾一樣的扔在一邊,他們,讓董卓憤怒了。

“劍師,我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要怪我。”童軍坐在英雄樓裡面,他的對面,是王越。王越的身後,是史阿等幾十個弟子。

而英雄樓的外面,是童老大的人。不是老言他們,是行中,是一千正規的朔方精兵。

史阿這次毫不猶豫的拔劍了:“師傅!拼了吧,大不了魚死網破!”

童軍知道,史阿說出這話,不是這個劍手衝動。他是一個出色的劍手,絕對有能力在任何情況下控制自己的情緒。

史阿說這麼衝動的話,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英雄樓除了衝動之外,已經沒有理智可以讓他們選擇了。

王越揮手,示意自己的弟子們安靜下來。

然後,他看着童軍:“童公子,我的人頭,能不能讓你交差?”

童軍看着王越,慢慢說了一句:“英雄樓,不可能存在了。”

英雄樓,外加王越的人頭,這樣才能讓董卓滿意。王越明白。

雖然一直和中牟的人處在一個敵對的立場上,但是王越最後還是把自己的徒弟們全部拜託給童軍:“童公子,請你將他們安全的帶出洛陽!”

自己的英雄樓之間的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以王越的死和英雄樓的覆滅結束了。這是童軍想要的結果,但是這個方式確是童老大不能接受的。即便他得到了史阿等一衆出色劍手,讓自己的實力猛然間擴張了許多。作爲同樣在道上混的人,童老大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如果自己不是有一支部隊,如果自己也像王越一樣只是一介草民,會不會有一天也想王越這般,或者像自己上輩子那樣,被當權者隨手捏死,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童老大覺得,自己是不是該換一條路來走走了。

童軍還知道,就算自己砸了英雄樓,殺了王越,那些想要董卓性命的人也不會就這樣罷手的,他們會採取什麼方式反擊呢?如果他們還想刺殺董卓,會請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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