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房的籬笆很低,我們兩個人高馬大,稍微一擡腳就跨了進去。這時走進了才聽清楚了,裡面似乎有人在隱隱約約地打哈切。
“死老頭子,咋還不回來!”這時一個說話似乎都很吃力的老太太的聲音。
怎麼着?這閃閃老林裡住着一對夫妻?不可能啊,要是真有這麼兩個人,老朱不可能隻字不和我提啊!
我又輕輕往前走了走,趴在那草皮強上側耳細聽,除了夢囈似的自言自語,還不時傳來一陣陣“呼呼”的吸氣聲,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幹些什麼!
“老頭子,是你回來了嗎?”裡面的老太太忽然提聲問道。
嚇得我們倆個一哆嗦,這聲音不僅突然想起,而且尖聲尖嗓,有點像是那些跳大神的神上身時發出的聲音。
別人既然問了,這說明已經聽見有人在外邊了,我們不可能在掩耳盜鈴裝作人家沒聽見了。
我便清了清嗓子,朝着那破舊木門敲了敲說道:“老婆婆,我們兩個是上山遊玩的學生,不小心迷了路,能進去暖和暖和嗎?”
“誰?”
“我們,迷路的!”
“幾個人?”
“兩個人!”
“幹啥的?”
“學生,這不玩着玩着天就黑了嘛,迷路了,想……”
“有事嗎?”
“想進去烤烤火,最好是休息……”
“誰啊?怎麼不說話!”
我的天啊,還以爲是一問一答呢,沒想到竟然前邊一句沒聽清楚。
一白見我說了半天,什麼事也沒說明白,嘀咕道:“早就讓你倆多學學語文,這點事都能說得那麼複雜!”
這小子牛X哄哄地走了過去,竟然將門推了開,說道:“老婆婆,我們迷路了,能借宿……”
這小子話還沒說完,忽然怔住了,嘴巴張的老大,像是缺了蓋子的下水道口。莫非有情況?我趕緊湊了過去。
我的神啊,這一眼差點把我嚇死,外邊看着那麼馨黃,但是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光線並不強的小黑屋。屋裡的炕也就兩米多長,炕上正背對着我們坐着一個穿着壽衣、白髮蒼蒼。嘴裡咕咕怪響的怪物。
“老肖,有鬼!”一白一邊說着一邊下了個趔趄,伸手就去掏傢伙式。
“臭小子,你罵誰呢?誰是鬼啊?”聽到動靜,炕上的人悠悠地轉過了面孔。
說實話,這面孔也不咋着,這人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眼眉上的褶子都快耷拉到臉上了,一對小圓眼,鼻子朝天,嘴巴里的牙齒差不多都掉光了,只有兩個大板牙還保存的完好,此時這咧着嘴看着我倆。
不過好在確定這是個人了,我暗自責備一白亂講話,上來就罵人家是鬼,我們都開着天眼,要是這人是鬼,早就看出來了,這回怕是不會讓我們住下了。
“不就是迷路了嗎?那就住下吧!就是條件差了點,你們只能圍着火盆打地鋪了!”
沒想到老太太並沒有埋怨我們,而且主動讓我們留下了,雖說這老太太古里古怪的,但能有個避風的地方住下就不錯了。
我們倆也沒多客氣,趕緊圍着火盆坐下烤着凍僵的雙手。我問道:“老婆婆,您呀剛纔差點嚇死我倆,好好的幹嗎穿身壽衣啊!”
老太太沒說話,指了指我們身後的桌子道:“你們餓了吧?喏,那桌子上有切好的肉,你倆要是不嫌棄可以放在火盆山烤烤,將就着吃點!”
我一聽有肉,心裡差點樂開了花,這一天真是飢腸轆轆,趕緊回手將桌子上面的肉拿了過來。
鮮紅色的肉,一大盤,雖說不知道是什麼肉,但是聞起來不像是普通的牛羊肉。用棍子撥了撥火盆的火,裡面的火炭還挺旺,烤肉吃完全沒問題。
我一邊將肉架在火上,一邊又問道:“老婆婆,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老太太又咕嚕咕嚕乾嚥了良口唾沫,才緩緩說道:“唉,我這不是怕哪天死了,沒有人給我穿壽衣呀!”
“您一個人住?我聽剛纔你嘆氣,不是還有您老伴嗎?”
“老伴?”老太太忽然轉過臉來,滿臉迷惑地對我們說道:“我老伴還是夏天的時候下的山呢,說做完了買賣就回來,可是到現在還沒回家呢!”
老太太眯着眼說道:“沒鹽嘍,哪那還用的着特意吃鹽啊,你們這些人就是太講究!”
一白有點尷尬,說道:“婆婆你別介意啊,我是覺得吧,再好的肉,只要沒鹽味那吃起來就沒感覺!”
“老婆婆,我聽說這黑樺林一帶不是禁區嗎?您這麼大歲數當初怎麼選擇在這裡生活的呀!”我一邊觀察者老太太的表情,一邊問道。
“禁區?那是對山下人的禁區,我卻視這裡爲樂園啊。一年四季要吃的有吃的,還省去和人交往凡俗!怎麼樣?你倆羨慕不?要不要留下住在這裡?”老太太似乎來了興致,看着我倆嘻嘻笑道。
“這什麼肉啊,怎麼有股酸臭味!”一白咬了一口肉,嚼到一半又吐了出來,撇着嘴問老太太。
老太太張開僅有兩顆大板牙的嘴哈哈笑着說道:“怎麼啦,吃不習慣?這是我老伴走前最後給我打獵剩下的肉,便宜你倆了還不知足啊?這可是貓肉,對於我們來說,吃貓肉就像你們吃魚翅燕窩一樣呢!”
“什麼,你老伴打的?那就是說……”一白再也說不下去了,嗚嗚低嘔吐起來。
媽的,這老太婆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按照她的說法,這是貓肉,還是夏天時候宰殺的,這簡直噁心透了,真慶幸我剛纔沒有吃!
“你是誰?”我惡狠狠地對老太婆問道!
“怎麼着,剛吃了我的東西就不認識我啦?剛纔還不是一口一個婆婆的叫着嗎?那你們當初見到我老伴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乖的叫爺爺着啊?”老太婆忽然尖利地笑了起來,活像是一直大耗子!
等等,說道耗子,我忽然想起了在石峪村當初打死的那個耗子精,那自稱“老衣道人”的傢伙不也是古怪地穿着一身壽衣嗎?我的天啊,難道老頭所說的至今未歸的老闆就是它?
媽的,我暗罵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實際上進門看見那嚇人的壽衣時我就曾感覺似曾相識過,卻沒那麼認真地好好想想,沒想到又被這母老鼠耍了一回!
一白還在一邊嘔吐一邊埋怨老太太糊塗,腐敗的肉竟然還讓我們吃。我大聲喊道:“一白,別吐了,這老東西不是人!”
一白起身道:“不至於啊,老肖,這點事犯不上買一個寡居的老太太!”
我急了,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小子聽清楚了,我說她不是人,是個耗子精,是哪個在石峪被我幹掉的耗子精的媳婦!”
一白猛地打了個冷戰,可馬上又說道:“不對勁啊老肖,咱們開着天眼呢,她要是真有問題……”
“呦,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殺一條命就和兒戲是的,好在我反覆提醒你終於還是想起來了。不過啊,已經晚了,你們就準備給我那苦命的老頭殉葬吧!”老太太忽然從炕上越了起來,眨眼間便變成了一隻足有貓大的大耗子,怪叫着便朝一白撲去,一白毫無準備,看着一個肉滾滾的大傢伙朝自己呲着大牙撲了過來,硬生生來了個大屁股蹲兒。
“一白!”我見一白危險,拔出匕首便撲過去營救。誰知那大耗子目標根本不是一白,而是一白身後的一個塑料畫。
大耗子撲通一聲便捅破了畫,鑽進了畫後的一條暗道裡。我還以爲這耗子是逃走了,心裡的石頭剛要落地,便看見草棚上忽的一下落下來一張大網,將我和一白罩在了裡面。
我心想,真是小兒科,這東西也想抓住我倆?伸手便用刀子砍,結果一砍才發現,竟然除了一道白印一點都沒受損。
我轟的一下着了慌這是什麼狗屁繩子,怎麼這麼結實?
於此同時,小草房忽然劇烈的顫動了起來,向前還看着緊緊是一層薄草的屋裡,此時才發現竟然捆着幾塊上百斤中的大石頭。幾塊石頭顫顫巍巍,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這死耗子精,看來早就知道我們要到這裡了,竟然早就備好陷阱等着我們跳呢!
“殺夫之仇,豈有不報之理,我真要好好感謝頂主的情報了,要不怎麼會知道你就是那個害死我夫君的混賬呢!”大老鼠又恢復了老太太的模樣,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叫囂着。
王八蛋,還一口一個“夫君”,媽的,不過就是兩隻多活了幾十年的大耗子而已。看老子出去不送你去見丈夫!
一白猛地扯了扯大網,根本毫無用途,着急地問道:“老肖怎麼辦?”
我將大網抓了過來仔細信瞧了瞧,這東西看着有小拇指粗,原來竟然是一根根細絲合股而成的。每一根線絲都非常輕柔,但是很有彈性和韌性,摸起來滑溜溜的,像是冰凍過一樣,難道說這是特殊的蠶絲。
“一白,你的火機還在不?”我將大網拖起來,連忙問道,要是真是蠶絲,就算它在堅忍,也絕對怕火。
一白連忙將打火機掏了出來,朝着一個白死就燒,果然呼的一下,剛纔還堅硬無比的繩子一下子便斷出了一個大窟窿。
“跑!”我將一白先推了出去,自己剛想往外鑽,便聽見咚咚聲連成了一片,屋頂上的大石頭一塊挨着一塊往下掉。
我連身子都沒站直,只能不斷地朝着一側翻滾,呼啦,坍塌的草棚將我壓在了裡面,好在大石頭都先落完了。要不我跟定會被砸爆了!
“老肖!老肖!”一白像是刨土豆一樣將我從草堆裡挖了出來,好不容易纔掙脫出來,卻發現忽然眼前一黑,剛纔的燈火和草房一下子不見了,就連剛纔地上的落草和大石頭也不見了,而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個山洞。
洞口歪歪扭扭地寫着三個字——“野豬洞”!
“沒關係,反正我早就想好了,死就死,倒是這個燕狸越來越刷新我對他認知的底線了”,一白忽然大喊道:“燕狸……你個龜兒子,縮頭縮尾,你還是個男人嘛?有種你就出來宰了我!”
李一白最近太不正常了,動不動就髒話連篇,張口閉口就尋死覓活的,這時候竟然沒摸清狀況就嚎啕大叫起來,我一把拉住這小子罵道:“你是不是腦袋被燒短路了?你若是想死沒必要跑到東猴頂來死,你完全可以死在東川,死在肖家營,你大老遠跑這死來,是給誰演苦情戲來了嗎?你要是真想死,見到三道槓的時候跑什麼?我們是救人來了,能不能冷靜點,動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