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小子說完,我看見木木低着頭忍俊不禁,一定也是又想起我那天的窘態了。真是小人得志啊,我快被這倆兔崽子氣死了。
我們三個正在胡扯,一直低頭在尋找下墓點的白胖子不滿地嘀咕道:“都說藝高人話多,而你們三個,本事不大,廢話倒是挺多,這都大半天了,連個下墓口都找不到,我看你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害臊呢!”
從段家鋪回來這段時間,我其實一直在琢磨着遼墓的結構。這巖山麒麟墓到底多大,我們並不知曉,要是一直向周圍探測,尋找到墓的邊緣,怕是沒個一兩個月時間不行。所以,索性不用在探尋其他地方了,徑直從這遼磚上鑿下去。
我其實已經瞭解過了,巖山麒麟墓的這種鋪磚結構叫做遼扣磚,每九塊磚一組,合成“一扣”。一組扣磚中位居中央的磚是人工磚,其它八塊則是打磨過的天然石塊磚,石塊磚上有石凸,而人工磚上則有八個石凹,當初建墓的時候都是優先擺放石塊磚,最後再把一塊塊的人工磚扣在上邊,用米湯和石粉封住接口。
這種扣磚外表看起來像是鐵板一塊,無從下手,實際上它的死穴便是每組扣磚中央的人造磚。這種人造磚遠比石塊磚硬度低的多,用鋼杵便能鑿出裂痕。
我將我的所學和想法說出來後,大炮問我:“老肖,你這知識就是書本上的套詞,沒有實際操作價值。這些磚全都在三米之下,表面上連爲一體,你怎麼判斷哪個是人造磚?”
我說:“大炮你的腦子確實應該用砂紙打磨一下鏽了。咱們不用刻意去找人造磚,隨便挖一盜洞進去,碰到磚層之後拿錘子連續重擊,我相信那用米湯和石粉勾芡的接縫一定會顯現出來,再根據接縫上的石凸和石凹痕跡不就能知道哪一塊是人造磚或者人造磚在哪個方向了嗎?”
木木點了點頭說道:“凌肖說的確實有道理!”
我笑嘻嘻地說:“那是必須的,怎麼樣,獎勵親一個唄!”
一白在一邊起鬨:“親一個,親一個……”
木木紅着臉笑着點了點頭,我以爲隨口一說竟然有所收穫,正暗自喜悅,誰知木木隨手便把一白朝我推了過來,我倆都毫無防備,還真來了個臉貼臉……
說話這功夫,白胖子和大炮已經拿着鐵鍬和十字鎬找了一個空地下挖了。爲了到時候好鑿錘子,我特意叮囑大炮將盜洞弄得粗一點。
馬上就要四九了,“三九四九破冰石臼”,我們這裡也達到一年最冷的時節了。和前些日子比,挖盜洞越來越難,高高揚起鐵鍬下去,常常只能從土層上劃一道白印兒,所以只能用十字鎬才能一點點掘進去。
天氣乾冷,可大炮和胖子汗流浹背,兩人相互鼓勁,還喊着號子。多虧這裡人跡罕至,否則哪像是下墓啊,倒像是打鐵。
大概是掘進去一米後,後面的兩米就簡單了,裡面的土層並未上凍,洛陽鏟如魚得水。不一會,鏟頭就發出了清脆的當啷聲,終於到磚層了。
兩人上來歇息一會,輪到一白下去將浮土鏟淨,最後收拾出來一直徑大概一米左右圓形的磚面。
按照我的囑咐,一白舉着棱錘沿着磚面露出的圓弧轉圈下錘,每一錘都要乾淨利落,用盡全力。一圈錘過後接着是第二圈,第二圈過後是第三圈,等第三圈將要錐完的時候,一白忽然興奮地大叫起來:“老肖,果然出現裂縫了!”
我將一白換上來,下去用匕首和刷子沿着裂縫一邊輕刮一邊清掃,很快便確認,這是一組扣磚中的一塊角磚,其左上磚角上正有是石凸的痕跡。據此判斷,這塊磚的左上角的那塊磚即爲人工磚。我將匕首沿着軟土插過去用力一挑,便割出來不少的磚碎粉,我不禁大喜,看來這塊人工磚的硬度不大,用不了多大一會我們就能下到墓中了。
我上去再換下大炮朝着左上方挖掘,白胖子看着我笑着說:“老肖,你真是個倒鬥好手!”
我罵道:“老子是正經燕山道徒,別拿你們地老鼠那套埋汰我!”
胖子說道:“好好,胖爺我給你分析分析。燕山道規矩怎麼說的?和盜墓者勢不兩立,可你呢?不僅盜了墓,而且這是連續第五次下墓,開始還是我帶隊,現在可好,你都成專家了!”
我辯解說:“你這是牽強附會,老子下墓爲什麼?還不是爲了活命,這也是免費其難,就算祖師爺知曉,也一定會原諒我!”
白胖子嘿嘿笑道:“要說開始爲了活命我信,現在呢?就算你不是爲了明器,可是你還不是從墓裡拿出來了黃金面具和遼代銅牌?這算不算是倒鬥?而現在呢?與其說是你爲了活命,不如說是更想知道燕山道背後的秘密。摸金者,一爲財,二爲奇,你就屬於後者。你自信問問自己,你究竟是燕山道徒還是盜墓賊?”
胖子這翻話確實讓我有點犯迷糊,也不禁感到有點茫然,我凌肖究竟是一個守墓護土的燕山道徒還是一個求其探險的盜墓賊?
鄭大炮嘿嘿一笑道:“老天開眼,讓大帥我省省力氣,才一錘,這墓頂竟然鑿通了!”
我覺得奇怪,這遼扣磚雖然算不上固若金湯,但在歷代墓頂磚中也是十分難搞的了,怎麼可能如此不堪一擊?我一邊慢慢向裡爬,一邊用手電照着查看墓磚的斷裂面。
只一眼,我便看出那斷裂面絕不是新痕跡,於是我朝大炮罵道:“你小子老實交代,這斷口少說也有十年之久了,怎麼可能是你鑿通的!”
大炮尷尬地笑着說:“老肖,你的眼睛屬夜貓子的,這麼暗的環境裡竟然被你發現了。
實際上我剛纔只是輕輕一推,這人造石便斷裂了,石頭的後面就出現了一道暗道!”
我暗暗吃驚,難道這墓已經被人盜過了?馬上爬進洞裡細細查看,果然如此,這確實就是一條盜洞,一道道洛陽鏟的掘痕還清晰可見。不過,從泥土的乾燥痕跡來看,這個盜洞已經有些年頭了。
從後邊跟過來的白胖子見到舊盜洞,大叫一聲:“不好,王八蛋,這墓被盜過了!”
我說道:“你小子着什麼急,咱們又不是倒斗的,就算真有明器被拿走了那又怎麼樣,關於巖山麒麟的方術和解術之法肯定和凌青木一樣,是以壁畫的形式出現的,盜墓賊總不能把壁畫都挖走吧!”
白胖子說:“老肖你小子真是吃涼不管酸,自私自利。你的解術之法就算存在,可我復仇的希望就沒了!”
我這纔想起來,白胖子是爲復仇而來,他是想通過探尋燕山道的秘密從而找到殺害他祖父的兇手,倘若殺人者已經來過此墓,那樣的話殺人者很可能已經早就達成了自己的目的,沒了秘密,白胖子也就再也找不到殺人者的線索了!
我安慰他道:“胖子,你不用着急,也許這就是普通盜墓者留下的痕跡,根本和惜金杵和吸金訣無關呢?”
我和胖子正說着話,就聽見走在最前邊的大炮忽然“哎呦”一聲便沒了動靜。我心中大急,大叫着“鄭帥”便隻身快速向裡摸,沒走兩步,就感覺腳下一空,突然墜了下去。
我頓時心生恐懼,還以爲掉進了什麼陷阱,可隨後身體就着了地,而且還落在了一個軟綿綿的身體之上。聽着身下痛苦的哀嚎聲,我樂了,看來我們是從墓頂上掉到墓中來了,而我的身下肯定就是鄭大炮了。
於此同時,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嚴峻的問題,既然我能掉下來,那麼……我來不及多想,一個側翻身躲在一邊去了。隨後就聽見了重重的一悶聲,白胖子果然也掉下來了,大炮再次發出了哀嚎之聲。
大炮衝着上邊喊道:“眼鏡、木木,你們可別再掉下來了,要是再來一次,我脊椎可就折了……死胖子還不起來,難道在我脖子上還沒騎夠嗎?”
白胖子嘿嘿一笑道:“這不怪我,老肖那小子自己都掉下來了,卻不提醒我一聲,我也是沒辦法……”
等一白和木木掛好纜繩也降到下面的時候,兩把手電光一晃,我們驚呆了,眼前哪像是古墓啊,完全是一座“骷髏博物館”。
我們並不清楚我們掉落的位置居於墓中何處,不過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骷髏。這些骷髏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臥姿、坐姿、站姿各式各樣。
這些骷髏年代久遠,又在這裡封閉已久,手電光所及,有的骷髏便泛起一道道綠光,在這幽暗的地下,顯得格外的陰森和神秘。
大炮從地下費力地爬起來,驚歎地說道:“丫的,這哪是一個人的墓室啊,簡直就是萬人坑嘛!”
一白也說:“這巖山麒麟不過是個中庭衛司長,竟然有這麼大的排場,要這麼多人來殉葬!”
我仔細看了看周圍的骷髏,說道:“我看不像是殉葬。你們可以觀察一下,這些骷髏雖然擺放的姿勢各異,實際上並非雜亂無章,據我觀察,實際上所有的骷髏都是十個一組,一組中的骷髏姿勢絕不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