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成功了,姥姥有救了!我激動地眼淚都下來了,砰砰砰地朝着地上連磕了九個響頭,舊發的燃燒就代表着新生來臨了!
“唉!”
“唉!”
“唉!”
不知道爲什麼,屋子裡突然連着傳來了三聲嘆息,一聲比一聲長,一聲比一聲無奈……
不是成功了嗎?我忙問道:“各路諸神,有什麼不妥嗎?”
我的話剛說完,先前停掉的電竟然突然來了,整個屋子燈火通明,我茫然地擡起頭來,發現米鬥前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周圍在沒有一點聲音了!
不管怎麼樣,法陣成功了,姥姥馬上就好了,不是嗎?
當然,借壽成功並不算完,病人轉危爲安,還需虔誠焚香許願,叩謝蒼天。病人以後還要多虔誠焚香禱告,取消借壽之願。
我興奮地站了起來,回過頭,看見家裡所有人都一臉期待地看着我,我笑着說道:“姥姥有救了,媽,姥姥明早就好了!”
“快來人啊,姥姥睜開眼睛了!”東屋的木木這時候也高興地大聲喊道!
一瞬間,所有人都瘋狂了,“老太太好了”“老太太好啦!”大家歡呼着都奔東屋去了,哭着,笑着……
我也想過去看看姥姥,可是剛邁了兩步,就感覺一陣眩暈,一頭栽了下去……
我掙扎着要站起身來,才發現自己竟然蓋着一層厚厚的黃沙,無比沉重。撥開沙子,身上竟然一絲不掛!
我的天啊,我一聲驚呼,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並沒有睡在牀上,而是躺在了一個從沒見過的三門牌樓前。
放眼四周,全是漫無邊際的細細的黃沙,微風一吹,砂礫便輕輕嗚咽着隨風飄了起來。
牌樓邊有棵樹,沒有一顆樹葉,光禿禿的,樹上站着一隻黑羽毛的大鳥,“啾啾……啾啾……”,不斷地哀鳴着!這隻鳥看見我再看它,將烏黑的腦袋埋進了翅膀裡,抖了抖身子,竟然縱身一躍便飛走了。我一下子差點被驚掉了下巴,這隻黑鳥竟然沒有翅膀,但卻越飛越高,就在我要收回目光的時候,忽然嗖嗖嗖從四面八方射出了幾十根箭頭,直接將大鳥穿成了一個“刺球”,我被嚇得閉上了眼睛……
“啾啾……啾啾……”忽然熟悉的聲音竟然又在一旁響了起來,我睜眼一看,一旁光禿禿樹上竟然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站着一隻一模一樣的黑鳥,這隻鳥仍舊如前一樣孤獨無奈地啼叫着,然後和我對視了一下,嗖的一下飛上了天……
這不就是周而復始嗎?
這是哪啊?我不是在家裡嗎?姥姥呢?老媽老爸木木呢?難道說我還在睡着,仍舊在夢中?
我狠狠滴掐了自己一下,疼,很疼,那就說明我並沒做夢啊,可是這裡究竟是哪?我怎麼來的這個地方呢?
我把自己從沙子中刨出來,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擡頭望去,三洞牌樓像是失修多年的模樣,樓頂的插旗搖搖欲墜一般。樓額正面上寫着“入必安”三個黑字,我見四周荒無人煙,似乎只有牌樓後面的遠處有些影影綽綽的身影,邊猶豫着邁進了牌樓。
進了牌樓,我回頭又望了望,牌樓的內額同樣題有三個字,不過卻是白色的,“莫回頭”!我心道,這兩個題款倒是有點意思,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這麼題字的!
進了牌樓向裡走,剛纔還看見許多人,可走了好久卻在沒看見他們,等到我有點精疲力盡的時候,終於看見了一個老女人正站在破碎的驛道。
我心裡莫名一慌,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會獨自站着個老婦人呢?這個場景怎麼有點像……我趕緊站住腳步,仔細看了看,那女人身邊並沒有什麼鍋碗瓢盆,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爲我死了呢!
看見老婦人後,我有點害羞,畢竟自己光着身子,不知道該不該往前走。
那女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竟然一點不在乎地盯着我,看見我徘徊不前,竟然主動朝我揮了揮手,我才發現,老女人的手上拿着一塊白紗,似乎在示意我過去!
從醒來到現在,所有的事都太過離奇了,我的心裡越來越亂……
我最終還是驅使着自己朝老婦人走了過去問道:“大娘,你好,我想問問,這裡是哪?您知道東川這個地方嗎?我想……”
老婦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而是將手裡的白紗遞給了我,並示意我披在身上。
我想知道我自己究竟怎麼了,只好按她的要求將白沙披在自己的身上,可剛想再問她,卻不知她又從哪拿出一塊白紗對着我的後面揮舞着……我連問了幾遍,老婦人就像根本沒聽見一樣,真是奇了怪了,我怒了,喊道:“你聽不見我在和你說話嗎?老子後邊根本就沒人,你衝誰揮……”
說着我猛得得一回頭,一下子驚呆了,身後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少女,這個女孩也一身赤裸……她似乎並沒看到我的樣子,沒有一點害羞便朝老婦人走了過來。
和我一樣,老婦人沒有一絲表情的將白沙塞給了女孩,女孩也沒多問,便將白沙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可剛披上白紗,她的臉上立刻出現了兩抹紅霞,因爲她看見了我……
難道說,這個白紗除了遮體,還有打開視野的作用?
我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女孩,似乎好像是從哪見過。與此同時,女孩好像也認出了我,怯生生地問道:“你不是肖家營的凌肖嗎?”
我一下子想起來了,這個女孩好像叫做李莉莉,是肖家營鎮李家院村的,比我小一屆,上中學的時候,因爲她長的漂亮,我和大炮、一白還“調戲”過人家!
我有點不好意思,問道:“你怎麼也在這裡?你知道這是哪嗎?”
李莉莉搖了搖頭,說道:“我只記得昨天晚上肚子很痛,我媽帶我去醫院,路上我睡着了,可是一覺醒來,卻出現在了這個地方!你呢?”
我憤怒地說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從來就沒來過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姥姥還病着,我還好好照顧她呢!
李莉莉說:“你彆着急,咱們去問問他們吧!”
“他們?誰呀?”我很好奇,周圍還有其他人嗎?
卻看見李莉莉徑直朝前走了過去,我一回頭,發現剛纔還空無一人的驛道上竟然站滿了裹着白紗的人!
李莉莉沒有猶豫便鑽進了人羣裡,似乎在向人打聽着什麼,我趕緊跟了過去,可是就是這麼一轉眼的功夫,李莉莉竟然消失不見了……因爲人太多了,所有人都裹着相同的白紗,根本就分辨不出誰是誰,這種感覺說的噁心點,就像是糞坑裡一層爭先恐後向外爬的蛆蟲,你能看得清哪隻蛆是你上一秒留意的蛆嗎?
我越發變得懊惱起來,鬼地方,簡直是糟糕透了。實際上我的心裡已經不再僅僅是好奇了,恐懼已經佔了上風,因爲除了是夢,那只有一種可能,我已經來到了死亡的夢魘裡!
我怎麼會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呢?我不甘心啊,我還沒看到姥姥康復過來了,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和木木道別,儘管不想看見她傷心欲絕的樣子,可是我還是想知道我對她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不行,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對了,我剛纔就是從牌樓那裡出現的,我還從那裡回去,說不定再睡一覺就回去了……
想到這裡,我轉身就往回走。“咚”的一聲,我的額頭被重重地磕了一下。
怎麼回事?我前面並沒有障礙物啊?我甚至還能看見遠處那座破舊的牌樓啊?可是當我伸手出去,卻摸到了一堵牆,一堵無邊無際的牆,我俯身,我跳躍,都無法跨越過去……
放我回去,我不能死!我咆哮着拍打着眼前這堵虛無的牆壁。
“嘿嘿!”是笑聲,那個一直面無表情的老女人,一邊梳理着手中的一塊白紗布此刻竟然朝着我發出了陰賤的笑聲!
我的怒氣一下子被這噁心的女人激發了出來,“狗日的,我要殺了你,快放過我回去!”我一邊衝她叫罵着一邊又錘又踹着眼前這堵虛幻的牆,可是我發現,我越是發狂她就笑的越厲害,那張空洞的嘴越咧越大,最後竟然整張臉只剩下了一個黑洞。直到我筋疲力竭癱瘓在地上的時候,她的笑容才慢慢逐漸消失,繼續朝着遠處揮舞起手裡的白紗布……
我的心一下子涼了下來,看來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才二十歲而已,我竟然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躺在地上哭夠了,也歇過勁來了,回去的路已經封死了,那隻能繼續朝前走。
我站起身來,茫然地隨着素衣隊伍朝前走,果不其然,沒做多遠便看見了那座曾經在夢中見過的黑暗城池。那次是木木身受重傷,我竟然夢見木木自已一個人走上了奈何橋,雖然我想拉着木木逃走,卻被奈何橋下的一條黑龍將木木帶走了……
不想竟然一夢成真,這次我一個人真的來到了這個冥界城堡。
整座城池仍舊像在夢裡見到時一樣被黑霧籠罩着,可是身邊的這些人卻似乎沒有一絲恐懼,爭搶着往橋上走。我的身體像是被失望掏空了一樣,晃晃蕩蕩地被人羣推着往前走。
“來啦!”一個女聲乍然響起,把我從對木木的思念中驚醒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被推到了橋上,身邊停着的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湯水鋪子!黑乎乎的小攤,破爛的那副擔子上插着一個小旗,一如夢中……
“啊,來了!”我張了張嘴,發現嘴巴乾的發苦!“你認識我?”
她搖了搖頭,但又點了點頭,說道:“橋下的黑龍可記仇呢,你走穩點!”
我朝下面望了望,果然看見那隻熟悉黑龍正死死盯着我!
“喝了吧,喝了就不苦啦!”老女人微笑着說道!
我悻悻地笑着接過大碗,苦笑着問到:“您就是孟婆吧,您知道是怎麼死的嗎?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老太太和先前發白紗布的截然不同,一臉的溫和,她靜靜地說道:“走到這個橋上的人有幾個不問爲什麼的?不要再問了,你該知道的在陽間都知道了,你不該知道的一會進了天子殿中也會知道!喝了吧!”
老太太和藹可親,她的話似乎根本就讓人無法拒絕,我看着碗中黃黃綠綠的湯水,剛想端起來一飲而盡,就聽見前面有人悶聲道:“不必喝了,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