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愁前面說過,是大北山的一個險要隘口,以前是北出東川的交通要道,是響馬安營紮寨、攔路打劫的地方,至今那條鑿山開石的山路還在。
三輪子一直向前開,開車的是壽衣店老掌櫃馮大爺,他不住的問:“凌小子,你們這是要把東西拉哪去啊?上山的路我可上不去啊!”
胖子便說道:“大爺,就到山根,山根向西那溝子走二里就到!”
“死人窖?你們幾個小年輕去死人窖送這些東西?”大爺聽完騰的一下鬆了油門,衝我們問道!
我看三輪子突然停住了,忙問:“咋啦大爺,咋不走了?”
馮大爺說道:“凌家小子,我這陣子聽說你也走燕珪那條路了?有本事是好,可前往別逞能啊!那萬人窖可不是好地方,我和你們這麼大的時候,我哥哥就是死在這萬人窖啦!一晃多少年啦!”
我一聽看來還有故事,忙問道:“馮大爺,不瞞您,我這次來呢就是爲了救人,所以說什麼也要進去!聽您的話頭,似乎這地方挺邪性?”
馮大爺說道:“這地方爲什麼叫做萬人窖呢?那是因爲這裡曾經死過三撥人啊!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民國十五年,有一個兩百多人的內蒙馬幫路過這裡,被這裡的土匪柺子王帶土匪給全殺了;民國二十一年,縣裡的保安團一千多人來剿柺子王,柺子王領着一百多個土匪硬是抗了半個多月,最後全軍覆沒,這裡死了五百多人!民國三十六年,兩黨撕破臉皮,咱們這就是衝突區,國軍兩個師和共D五個旅在這個隘**了火,死傷那就不用說了……民國三十七年,咱們這的幾個大鄉紳考慮到這裡亡靈太多,便供了三天香火,最後還埋下了一個萬人盔子墳……”
“這不挺好的嗎?祭祀完了不就行了嗎?怎麼還成了邪祟地了?”我問道!
馮大爺嘆了口氣說道:“建國之後不是提倡破四舊嗎?也不知道誰提起來的,說是萬人愁西溝還有個萬人盔子墳呢,那就是封建毒瘤,必須挖出來砸掉!結果萬人盔子墳便被挖開了,最後雖然沒找到萬人盔子,但是還是講墳冢夷爲平地了!從此以後,這死人窖就成了邪祟之地了,只要有人拿着搞、鍬進溝,必死無疑!我大哥就是採藥誤進了這條溝,結果被一個小蠍子蟄死了……”
我對馮大爺說道:“大爺,您放心,我也是救人而來,您就載着我們在走一會吧,要不少說還有二里多地呢,您看我們這麼些東西……”
“凌小子,不是大爺我不幫忙啊,你看看你們拿着杴鎬呢,我這實在是害怕,要不你們把杴鎬扔掉,我就再往前走二里!”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我便對胖子說:“你下去走二里吧,杴鎬都你先扛着!”
胖子現在是爲活命什麼都肯幹,聽我說完,二話不說扛着杴鎬就跳下了車。馮大爺見杴鎬下了車,才又發動引擎,三輪子冒着黑煙一路進了西溝。
三輪子沿着河套艱難往前爬,我們坐在大鐵斗子裡一顛就被顛的大老高,感覺屁股就快裂開了。以前從沒來過這個地方,這裡山高谷深,河套邊上都是斗大的石塊,再遠一點就是兩側的懸崖峭壁了,感覺就像是在一線天中行走。
“老肖,你說要是上邊隨便掉下來一塊雞蛋大的石頭砸在咱們身上是不是就得嗝兒屁?”大炮仰着頭靠在車斗子沿上說道。
“胖小子,你還是少胡說八道好,這種地方,聽耳朵的多着呢!前往別說啥來啥!”馮大爺穿透發動機突突突的聲音回頭大聲喊道!
“大爺,你放心!”大炮一拍胸脯吹噓道:“不要說什麼小蠍子,就是大頭鬼來了,有我鄭大帥在這,誰也不敢放肆!”
這種事還是馮大爺說的對,鬼這東西,沒事萬不可唸叨!我剛想批評大炮幾句,就聽見隱隱約約傳來了“轟隆、轟隆”的響動聲!
這聲音是什麼啊?三輪子發動機這麼大的聲音竟然還能聽見這動靜,難道說……
“快剎車!”我大喊一聲:“馮大爺,快剎車!”
老馮頭似乎也聽見了動靜,嘎吱一聲將車閘踩死了。我們四人趕緊跳下了車,緊緊貼在兩側的石壁下!
“咋回事?老……”胖子被我拉下來,正要問我原因,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咚”的一聲,一個圓滾滾的大石頭便從天而降砸在了三輪子裡,將那半指後的車斗子鐵板硬生生砸了一個大坑!
我們四個人都被嚇傻了,老馮頭渾身哆嗦着,結結巴巴地說道:“我的媽呀,再晚一會,你們三個肯定有人被活活砸死!”
胖子被嚇得最厲害,滿臉都是冷汗,他自己明白是怎麼回事,摸了兩把汗珠子,撲通一聲跪下啦,朝着四面各磕了三個頭才站了起來!
再看車斗子裡,大石頭不僅砸了車斗,還將那對童男童女紙紮中的男紙紮人砸了個稀巴爛!
“馮大爺,對不起啊,都怪我這爛嘴!”大炮對老馮頭說道!
老馮頭說道:“胖小子,你們雖然說是學術之人,但是走的路還少着呢,有很多事你們都沒見過!你們記着吧,天地人佛畜鬼,萬物皆有靈性,你尊重他他肯定就總重你!待會你把這童男紙紮人找個格局好點的地方燒了,再給燒兩把紙錢,它今天算是替你受了一劫!”
子手的刀,仵作看得見,扎紙人的手藝,二皮匠的針線,在加上一個攢棺材的木匠,這都是吃陰飯的職業,這些人多少都對這些靈異之事頗有理解,今日我算是開了眼了,平時沒看出有啥特殊的老馮頭竟然能看懂這些!
車也給砸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繼續讓老馮頭往裡面走了,便說道:“馮大爺,這趟真是對不住了,回去後我們給您修車去,東西我就在這卸下來吧,您啊就原路回去吧!”
老馮頭點了點頭說道:“也行,這三輪子今天也算犯了衝,要是再往裡走還說不準有什麼事呢!凌小子你們記住,河套往前再走一里就廓然開朗了,北山坡前有一個不小的土丘,那就是萬人盔子墳,到那之後什麼事也先別幹,直接磕頭,天晴燒紙,天陰祭拜!”
呦,我驚叫道:“馮大爺,這可是《燕東話術》裡的內容,你老怎麼知道!”
馮大爺一邊幫我們把東西搬下來,一邊說道:“什麼話術不話術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這是祖輩子傳下來的規矩,我哥哥死的時候我十五,我爺爺、父親帶着我來這收斂我哥哥的時候我也要就是這麼教我的!”
收拾得當,看着馮大爺和三輪子開走的背影我深有感觸,有些時候,輩輩相傳的東西總會有它的道理,可能我們平時看着是糟粕的東西,但是說不準的、什麼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我白着眼看着大炮,這小子尷尬地說道:“行啦,我知道錯了,我給咱們師父丟臉了行不?”
我說:“你還知道呀,你忘了小姥爺帶着咱們捉拿鬼戲子的時候了嗎?同樣的話,但是小姥爺就說過,不能褻瀆任何一種生靈!”
“哎,我這就是師父教育的時間短!”大炮狡辯道!
大炮的話雖然是是信口胡謅,可是卻讓我突然有點想小姥爺,和那好玩的小老頭相處不過一個月,再次見面的時候它便成了一堆白鬼了……也許他還活着的話,我們是不是會少經歷很多事情?
等了一會,胖子趕上來了,初春微寒着,這小子竟然走的渾身是汗!
剛一見面,這小子便說道:“老肖,不對勁啊,這一路上我怎麼老師看見一個紙紮人在我眼前飛來飛去啊!你說這是不是凶兆!”
大炮這時候還有臉開玩笑,說道:“胖子,今天可是你的大限,你還有臉看什麼胸罩,簡直是色膽包天!”
木木狠狠地白了大炮一樣說道:“鄭帥,你要是再敢在這溝裡胡說八道,我就把你綁在這大石頭上過夜!”
我將剛纔滾石砸車的時和胖子說了一遍,這小子瞪大眼睛說道:“老肖,這麼邪性,一句話都放個滾石,那我拿了萬人盔子你說還有救嗎?”
我們先是幫着大炮處理了那個砸了稀巴爛的童男紙人,說來也怪,紙人燒完後,大炮剛跪下燒了一沓紙錢,平靜的山谷裡卻突然颳起了一陣大風,將那紙灰吹的一乾二淨。
燒紙錢有個說法,“起煙晦氣,火旺錢打,如意漫天灰!”意思是說,如果紙錢點着後只起煙不着火那就說明陰陽不通,不是陽間人受挫,就是陰間人在受難;點着之後火苗大起,那就是陰魂順利收到紙錢了;如果燒完之後,紙灰滿天飛,那就說明陰魂高升,是陰陽兩界都平安順利的意思。所以說,大炮這火一熄竟然起風吹了漫天灰,那就說明紙紮人平安如陰間了,大炮的劫難也解了!
“真羨慕你啊大炮,你說你咋就這麼幸運呢?吹這麼大牛,一個紙紮人就替你擋災了!”胖子羨慕滴對大炮說道!
大炮見自己沒事了,吹牛的毛病馬上就又犯了,說道:“你以爲誰都能給大帥我比?我平時打抱不平、仗義行事、懲兇除惡、見義勇爲,總是好事多了半火車,所以我的幸運都是自己賺來的,這是上天對我的獎勵!白胖子,你呢?貪生怕死,背叛兄弟,掘人祖墳,肯蒙拐騙,兩面三刀,觸怒鬼神,綜上所述,閻王爺沒直接判你個死刑就不錯了!”
胖子這會早就沒有和大炮打嘴仗的心情了,嘟囔着說道:“我有你說的那麼差嗎?要知道有今天,我當初絕對不幹盜墓這行,可憐我那爺爺,死的不明不白,”爺爺耶,孫子沒用啊,是我對不起啊,沒法給你報仇啦……
我聽着這倆傢伙絮絮叨叨煩死了,罵道:“你倆能不能不和娘們似的,一天絮絮叨叨、哭天喊地的?”
“肖哥,看,這地方真有意思!”木木忽然喊道!
我擡頭一看,還真是,山谷到這裡忽然豁然開朗起來,就像從葫蘆嘴一下子到了葫蘆肚子,而且這葫蘆肚子還特別大,像是忽然出現了一塊小平原一樣!
平原中央是乾涸的河套,兩岸是一馬平川的草甸草地,草甸兩端則是立壁千刃的懸崖,唯有河谷盡頭是慢滿爬升的坡地,也是這條山谷除了入口對外的唯一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