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說颶風有時候是蝴蝶扇動翅膀引起的:據說空難有時候撞擊造成的;據說雪崩有時候是一聲輕響、一塊落石造成的”
其實對於颶風、對於雪崩。對於其他任何形勢的災難,都是積弊已久,僅僅需要一個誘因而已。
而今天這個誘因,幾乎讓大原銀行業築就的誠信之基轟然坍塌
當其害的建行總行營業廳。中層領導們窮於應付來自化纖進出口公司的客戶,畢竟丟失的四千萬存單、印信都在客戶的手中,錢不翼而飛,銀行難辭其咎。跟着生了南宮分理處警察開槍襲擊銀行內衛車輛的事,這邊的事沒有處理完,內查又現了新的問題,下屬分行的一筆貨款交易走賬赫然是鑫隆貿易公司。這個名字現在讓銀行的人加外注意,細細沿着承兌質押查究,查到了後來,把查賬人看得有點喉嚨幹、兩腿軟。
金額七千八百萬,拐彎抹角轉走的是省證券存在建行保證金,那是證券公司的客戶的保證金,根本不能進入交易。
慢慢地揭開了這今後來被部裡批示,被國內知名經濟週刊批爲“銀鼠案”的案情。
經警們把南宮分理處案情通報至農行的時候,人未走就被一臉驚愕的銀行管理人員留下了,一問之下。才知道農行早已先一步現了下屬支行和三個。分理處的問題,其時已經把三名涉案的內部人員“請。回了總行,正在追問失款下落,但一看案情。主犯王爲民已經潛逃,失款不管多少已經是追不回來了,遂選擇了最無奈的方式:報案
通報的經偵人員直接把兩個分理處主任、一個分行行長帶回了經偵支隊。
其實對於銀行而言,在現內部漏洞的時候更傾向於選擇“自救。。通過軟禁內部人員,盡力找到失款爲上策彌補損失爲上策。因爲一旦進入檢察或者經偵程序,不但執法的成本高,而且大多數時候也同樣是找不回丟失的錢來。除非是知道追回無望纔會選擇這個迫不愕已的方式:報案
報案報案報案
風聞鑫隆出事、王爲民潛逃,經警又上門示警,銀行已經捂着不這麼大的窟窿了,緊接着就是紛至沓來的報案,把已經追不回挪用款的內部員工交給公安機關。
各轄區的刑警隊、派出的民警被緊急徵調到了經偵大隊,隨着經警乘着警車穿梭在各銀行、儲蓄所、分理處之間,出來的時候總是押着一個、兩個臉色蒼白、衣冠楚楚的銀行人員,不是主任就是分行長。
化纖進出口公司的奇事未經加工,迅紛傳,依然是當其害的建行各營業廳,窮於應付聞訊上門來的儲戶,都在緊張地查看自己的戶頭中的餘額,一致要求把錢轉走,好容易熬過了這個下午到了次日開門,營業廳已經排起了長龍,一進門人羣就蜂擁到了臺席窗口之前,就倆字:提款
不到一個時,現金供應不上業務癱疾的分理處越來越多。直接導致建行分行中心營業廳癱瘓
山省是票號的源地,老一輩票號奉行的誠信和忠義在今天看來已經是蕩然無存,各銀行數十個營業廳,多多少少擠滿了憤怒的、驚愕的、叫囂的客戶,揚着手裡的存節質問銀行爲什麼不給提現,而一慣於擺譜羅列霸王條款的銀行,今天被人當王八,成了千夫所指了。
誰的錢,誰心疼;已經知道賬戶錢丟失的數十家大戶在這銀行協調未果的情況下,次日就聯合把銀行告上了法庭,多家心急如焚的客戶不得已把公司員工調到了銀行,磨破了嘴皮要取款。聞訊而來,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無孔不入,先是採訪公安;採訪被拒之後又鑽進銀行,鑰行管理人員三緘其口之後,記者也火了。直接採訪賬戶被盜的儲戶們。
得,新一輪的口水大戰開始了。
在這紛亂的時候,能頂着壓力、挨着罵聲和唾沫星子的,銀行除了警察也再想不起其他人來了,向區政府、市政府和市公安局求救之後,市公安局緊急動員基層刑警隊、派出所、治安隊、特警隊分赴各轄區銀行維持秩序。
報案、報案、報柱,
省廳當天下午緊急成立了省、市、區三級專案調查組進駐經偵大隊的時候,來來往往押着嫌疑人的警車依然不斷、報案的電話一直就沒有停過,一天一夜抓了四十八名嫌疑人。有一半來自銀行。四大國有銀行有三家深受其害、三家股份制銀行同樣損失慘重。一天一夜,立案五十四宗,涉及到了三家國有商業銀行和回家股份制銀行,創下了大原經偵的歷史之最。
報案、報報,爲時已晚
經偵支隊的主樓會議室,秦淑雲踏着疲憊的步子進了會議室的時候。努力笑一笑的力氣都有點缺乏了,身後跟着幾位省廳經偵處的參案同事,而會議室裡,坐着市經偵大隊、省經偵處領導以及省廳分管經偵的蔡副廳長,昨夜緊急動員之後。紛紛亂亂的案情都在等着一線的彙報。
都在紛紛猜測這塊蛋糕被嫌疑人做到了多大,不過都知道,肯定不了。
“各位領導、各位同事”我直入主題,大家可先瀏覽一下案情簡報”
站到主席臺前,就站在副廳長的身側,破一宗大案,站有授獎臺上是每一個警察的夢想,只不過真正經歷過之後,這個夢想還不如疲憊感覺得更真切,簡明撫要的介紹着:“根據目前我們立案的五十四宗詐騙案,嫌疑人的主要手法是內外勾結。通過私刻印章、僞造轉賬支票等手法,將銀行存款轉至其他賬戶。再以直接提現、辦理質押貸款、轉爲承兌保證金等形式,騙取鉅額資金”這條運作順暢的“蒸存款流水線。存在的年限已經過三年,目前根據不完全統
與會的一片譁然,有人驚訝於這今年限存在的時間爲何如此之長;有人在驚愕嫌疑人的膽大妄爲;在聽到介紹以王爲民爲的三個嫌疑人均已外逃之後,又有人質疑於資金販子、銀行分理處、存款人之間的相互勾結和聯盟,堪稱經偵案例中出現的新動向;更有人悄悄交頭結耳問着,這個彙報案情的人是誰?面生的緊。這麼大案子,和這麼的年紀不太相配。
一聽蔡副廳長一介紹,是最早現案情的經警秦淑雲,已經榮擢爲專案組執行組長的時候,一個會場頓時報以熱烈的掌聲。
弱弱地坐了下來,第一次如此高規格地和領導們坐到了一起,聽着冗長的言,可有可無的分析。甚至經偵大隊的不忘記把市局領導帶到言裡,及時查封鑫隆的賬號,凍結五個億資金也成了市局領導的英明決斷。
接下來就是法定的程序,取證、預審、查封,儘量的減少損失,蔡副廳長和甫局、經偵隊的一干人,雖然沒有質疑這個案子的難度,不過討論的焦點卻是集中在如何儘快消除此秦對於金融業的影響。與會的粱局長的言秦淑雲倒仔細聽了聽,總結了一下:挽回損失,要儘量;追捕嫌疑人,要儘快、各警種在這種危難時候,要盡職
之前虛以委蛇的和現在大言盡職的是同一個人,雖然都是順勢而爲。可聽着讓秦淑雲有點難以接受,兩天兩夜奔波在市區,提審、預審、抓捕、取證,同來的肖成鋼、郭元、王明把自己送到這兒就着車裡早呼呼大睡上了,那是累的。
想到了隊友,想到了昨天,想到了那張悲憤的臉,想到了他幾乎是萬般無奈、欲哭無淚的抗爭,終於把黑幕揭起來了,他卻被滯留進了督察處。
突然間,秦淑雲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
“伍叔,也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
簡凡眯着眼問着,問着的時候正嘬着嘴冒着煙,煙是支隊長的煙,硬中華,指數不低。
公安招待所的二層。雙人標間帶着衛生間和淋浴,差不多就是這裡比較豪華的包間了,這走進督察處的最高一次待遇,以往都是被關進三樓那個鐵柵門後的房間裡。
但凡督察處理案子,比較輕的。直接進隊裡詢問調查;稍重點的,帶回來住個普通間,接受詢問;再重點。像打架、收黑錢被人舉報或者嚴重違紀,就像簡凡前若干次一樣,關進鐵門後的房間裡限制一部分自由。當然不能再重了,再重點就的交檢察或者送看守所了。
人有慣性,那裡去得多了,就隨便了,就不在乎了。何況還有支隊長跟着,除了昨天問了一次經過壓根就再沒有來人,當官當兵住督察都不一樣,晚飯的時候督察處張處長居然還和伍辰光喝了兩杯,大門就是開着的,次日早上起來倆人還在院子裡散了會步,壓根就沒人管你。簡凡倒覺得不像是交待問題來了。更像來療養來了。
這裡面唯一的缺點是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中午飯後簡凡心下無着地鑽進支隊長的房間,有點不確定的問了這麼個問題。此時的伍辰光,倒像人老成精,根本不介意,鼻子裡,嘴裡哧哧冒着煙,不以爲然地笑着問:“害怕了?”
“我都進來幾次了,麻木了。”簡凡仰着頭吐菸圈,半天吐不出一個來
有點隨便了,不過隨意中透着一種親近,最起碼稱呼改成“伍叔”了。
伍辰光笑了笑,沒有責備,簡凡囁喃了幾次,看着支隊長這大年紀跟着自己丟人,又說了一次:“伍叔,對不起”把您也扯進來了。
“喲,”伍辰光故意來了個大驚失色,戲德地讓着:“你什麼時候對我這麼客氣了?”
一逗簡凡不好意思了,昨個晚上還不好意思說話,今兒好容易說上了。簡凡到沒料到支隊長個半拉老頭淨是逗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着:“伍叔,咱不帶這麼笑話人啊,我雖然表面上不太尊敬您,可我心裡一直是非常尊敬你的。嘿嘿”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表現上很尊敬,其實心裡可沒有我這麼尊敬您,沒準還罵您呢?”
這番表白倒說得伍辰光哈哈大笑了。笑着擺着手直說簡凡滑頭,不過看得出這子對自己確實是有那麼份歉意了,說到了歉意上伍辰光有幾分詭異的笑着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吃虧了啊?”
“嗯”簡凡點點頭。
“可是我呢,倒覺得自己討便宜了,呵呵,知道爲什麼嗎?”
伍辰光笑着問,看着簡凡搖頭,這才解釋道:“嫩啊,咱們關上門說話啊,我不忌諱跟你說,我告訴過你一定要有自我保護意識,你還是沒學會比如在昨天那種情況下,我要是把你送進去再把人放了,我估計呀,下面上面的都要跟我過不去。人是我帶的,出了事要負領導責任。是吧?”可現在呢,我和你一起進來了,咱等着領導處理還不如自認其咎先到這兒住着,我都知道錯了。他總不好意思追上門來喲吧?對吧”而且,最關鍵的是,接下來生的事,和我無關了啊,各大隊刑警配合經警已經知會銀行了,沒麻煩更好,有麻煩呢,我在督察處呆着呢,總不能找我的問題吧?大不了還是個領導責任,總不能說幹警甘現違法違紀出言警告也有問題吧?對吧?當兵的永遠沒大罪”所以呢,咱在這兒是最合適的地方。”
伍辰光說着笑着,眼睛裡閃着狡黠的目光,聽得簡凡漸漸跟着樂了。眼眯着笑了,對這個傢伙從來缺乏那麼點好感,現在看來,這個半老頭倒也有頗有可愛之處。看着簡凡笑了,伍辰光也笑着着感慨道:“哎,我以…心;就沒現。你身上還有這麼多正義感呢?你昨天是那十”呻經了?。
“哎喲伍叔簡凡苦着臉氣又上來了,解釋着:“您不知道呀。那事聽得你能把肺氣炸了,您說這銀行的真夠操蛋,儲戶存的錢,他們監守自盜不說,還僞造儲戶的簽名峪,這是人乾的事麼?我們審完了,他居然信誓曰旦說他還能把錢挪回來,囁沒法說,氣得我想揍他。您看吧,這裡面還不知道藏着多少事呢?”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積重難返的時候就要有一次動盪了不過呢,我也有點麻木了,你要是當警察當到我這今年頭上,我估計你也麻木了啊一輩子黑黑白白攪和着,別人說你是黑白不分,你自己也黑白難分。”
伍辰光德笑着評價着自己的警察生涯,像是感觸良多,一回頭看着仍是義憤填膺的簡凡,倒是覺得這孩子頗有可愛和可取之處,笑着道:“簡凡呀,其實呀我也不太值得你尊重。我和高峰當初商量的是想把你培養成一個黑警察,以曾國偉的案子爲切入點,讓你和王爲民、李威以及隱藏在我們內部還有其他人搭上線。和他們站到一個陣營裡,伺機把你們一網打盡,我只是想把你當棋子,你不必領情啊其實我當初沒想到曾國偉的案子還有浮出水面的一天,也沒想到你陰差陽錯還真把曾國偉找回來了”更沒想到。我着力培養的黑警察,比大多數警察都白。呵呵”你到底是個什麼人。把我都給弄糊塗了。”
“伍叔,我曬”簡凡難爲地說着:“我我有件事,那個,不知道合適說不?”
“說吧,這兒沒錄音,我也不是督察,想坦白趁早,別讓我事後揪你辮伍辰光像在恫嚇。簡凡倒放得弄了,大膽地說着:“我收了不少黑錢,我”,我那個”嘶
“收了多少?我聽聽。”伍辰光來勁了,笑着盯着。
“一幢房子,帶裝修,還有零錢我也說不清,好幾十萬,”也不算黑錢啊,九鼎實業去年不走出事嗎。我給他解決的,還有李威也給過,”那個”簡凡吞吞吐吐的說着,心下不安伍辰光。伍辰光瞪了半晌,嘿嘿哈哈地笑了半天。指着簡凡笑罵上了:東西,哈哈,你可掩飾得夠巧妙了啊楠一直說你很正直,錢都買不動,這叫什麼事,你比誰都收得多警員比隊長還會收錢哈哈
伍辰光越笑,笑得簡凡臉上有點應自然地,弱弱地問着:“伍叔,您說我算不算黑警察反正一直覺得心就沒塌實過。大不了隨後我把房子退給九鼎得了,這警察當得人心裡七上八下的,還是我爸說的對,這貪便宜這毛病得改改。”
“呵呵退什麼退呀?那事我知道。”
“啊?。
“啊什麼啊?你以爲下面真幹什麼我不知道呀?這個禮收得沒有什麼問題,是饋贈形式收回來的,你無職無權,這和行賄受賄扯不上關係。何況那些事你也沒有出手,就冒壞水了,誰能拿你怎麼樣?沒證沒據。誰也不敢說不對。,黑警察在我的看法裡。我覺得心黑了纔算真的黑,利令智昏、厚顏無恥、見錢就拿那才叫黑警察”正常情況下呢,誰也沒那麼幹淨,說不好聽點啊。正常上個戶口還得給民警遞包煙呢,你說這吃拿卡要都已經成風俗習慣了,誰能免得了這個俗呢?我也免不了俗,我也收過禮這很正常。不過呢我比你強,我可不告訴你。我誰也不告訴
伍辰光幾分戲詭的口吻,說得倒是實情,這到讓簡凡寬心了不少,以往呲眉瞪眼動不動就罵人的支隊長現在看來倒像一個開玩笑的老頭,倆人又說了一番烏龍的風土人情、再扯了一番膳食養生、又說到了晉原分局僵着的案情,從來沒有談過這麼多話,也從來沒有談得這麼投機過。直到敲門聲響起來,簡凡起身去開門,是張督察傳話,樑局長親自來招待所了。
回頭再看伍辰光的時候,伍辰光已經整裝而起,那副戲德不已的表情早換作了正義凜然之態,頤指氣使的支隊長派頭出來了,正色說着簡凡:“子,聽好了,出了這門,我還是支隊長,該罵你該刮該處分你我照樣不手軟,上面的收拾我、收拾你誰也不手軟耷拉下腦袋,翹起來的尾巴夾好嘍,別充英雄。警察裡沒有英雄,就偶而有一個半個也躺在陵園裡呢”能屈能伸大丈夫、能軟能硬真爺們,認認真真檢討,老老實實反省。謙謙虛虛做人,這幾個大梟都栽你手裡了,我估摸着呀,案子還要回到支隊,晉原分局的結案還要在你手裡。,我希望你,親自抓住兇手”
“是伍叔”
簡凡一個激靈,喊了個不倫不類的稱呼,敬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警禮。
於是,威風八面的伍支隊長大踏步出了房間,直迎着院外進來的樑局長,背後跟了一個耷拉着腦袋,犯了錯的警員,伍支隊長自請其咎。給自己留了條退路,而且見面就認錯維護着局長的尊嚴;樑局親自來過問此事,也給了伍支隊長一個臺階。於是和和氣氣,這個事督察處糊里糊塗揭過了。
只不過到黴的還是簡凡,督察處的調查僅陳述了事實,南宮分理處開槍行爲屬實,和兄弟單位生衝突後處理方式不當,建議支隊嚴加教育。是“不當。”而不是“不對。”銀行的鉅額詐騙案已經揭開了黑幕。誰敢說抓嫌疑人錯了?就銀行現在也矢口不提南宮分理處的事,還指望着公安局追回失款呢。
只不過警察隊伍向來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簡凡領了督察處一個,措辭很嚴肅的處分:責令其作出深刻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