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槍聲之淡的槍藥味中,淒冷聊。小川下,出槍的手穩如老樹,開槍的人巋如山嶽。
亦如往常的射擊今天微微意外,沒有脫靶,不用遠視鏡也可以看得見三個依然在不規則運動的靶身滿是彈洞,沿着十環的左右越來越稀,像誰撒了一撮調皮的碗豆,密佈在靶身的中心。
陳十全師傅有一次曾說,一個優秀的射手,刮練三個月打十環就應該是家常便飯。練一年就勉強可以參加比賽。那句言下之意是說簡凡實在缺乏優秀的素質和天賦。事實也確實如此,打了比常人多出幾倍的子彈才勉強步入了優秀的範疇。付出了比常人多幾倍的艱辛,直到今天才碰到了傳說中的槍槍中靶。細細算算,從拿槍的那一刻起,幾乎已經過了一年的時間了。
真正走到了今天,簡凡不覺的喜也未覺得憂,就像看着繁複的一道大餐,仔細地瞭解了過薦和手法之後的那種感覺:不過如此。
輕輕地放下了槍,入眼是靶場的冰冷和觸目密佈的彈孔,有一種支離破碎和搖搖欲墜的感覺,手。越來越穩,像初學下廚的時候菜刀在手裡的感覺;心,越來越靜,也越來越冷。外界的干擾已經動不了心底那怕分毫。
天變了,還年變了,簡凡已經說不太清了。不過真的有點變了。以前不敢接觸槍支,現在玩得津津有味;以前只是開玩笑逗樂,而現在可以不動聲色地撒謊;以前總覺得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而現在,卻不再關心自己和自己家人以外人和事,對於身邊發生的這些事,甚至於是自己導演出來的事,都保持着一份漠然,血好像開始冷下去了,再沒有什麼能激盪起血液的熱度。
近朱着赤,近墨着黑,莫非我天天接觸這些案件,也跟着變得越來越黑!?
靜靜地看着躺在水泥臺子匕的槍,微微泛着冰冷光澤的利器,簡凡不覺得這是玩具,冰冷的金屬帶來的質感、出膛一刻的爆發、直入目標的洞穿,會讓人的控制此時得到盡情演瀉。好像是槍在駕駐着自己而不是自己駕駐着它。
只不過,越來越喜歡這種感覺。
緩緩地退出了射擊大廳,交槍入庫。緩緩地踱着穩健的步子上了臺階,出了射擊場。太陽落山後黃昏依然是亮堂一片,警校的操場上來回奔跑着一羣打籃球的年輕人。對,年青人,相對自己有點蒼老的心態,這些活力四射的能稱之爲年青人。
上了車,背後響着喇叭,到車鏡裡一看。是那輛熟悉的車,紅色的兩廂本田,車裡隱隱坐着的大腦袋的貨色要伸出來打招呼,簡凡只是微微一怔,駕着車直出了警校。
出了校門紅車就超過了警車。前駛着帶路一般,一路領着簡凡直到了南街口子上相思雨茶樓下,簡凡找了個停車的地方,心裡覺得有點暗笑,莫非以前的地下工作者就自己這得性!?
倆個人幾天只是電話聯繫,今日方纔得見,不再是警服一身的簡凡穿得清爽利索,半袖的襯衫、筆直的西裝褲和一雙深色的涼鞋,從打扮上已經看不出身份。就像大多數普普通通的一個市民。唐大頭依然故我,穿着格子花的襯衫,幾乎是專過的腦袋顯得程亮無比。
倆個人是倆個極端,簡凡再怎麼打扮也像個。好人;而唐大頭,卻是不管怎麼打扮,身上的痞氣也掩蓋不住。被服務員領着進小、包廂,幾步的路程走過,耳邊俱是高山流水的古箏聲音,古色古香的屏風、隔斷、根雕、茶具,入眼頓是清雅的感覺。雖然是處處人爲的刻意製造出來的氛圍,不過此間的優雅、舒適、休閒和怡情卻是溢於言表,會讓習慣了都市生活的人馬上喜歡上這裡。
坐下來,兩個外行看着身着對襟花衣的茶藝妹妹拿着長嘴的壺就水沖茶,婷婷嫂媽,身上繡着的不知道是大牡丹還是什麼富貴花,隨着婀娜的身段像要綻放一般。
唐大頭今天居然表現不錯。一言未發,饒有興致地盯着茶藝妹妹的手勢、嫩臉、酥胸,附風攀雅般的看着茶藝動作順順有聲,白瓷的小茶碗一經衝好,唐大頭擎着一杯放到嘴邊抿了口,有點燙,跟着放下了,發表了句:“又嫩又水靈,不錯。”
“雨後龍井、新綻嫩芽,沾着雨霧的靈氣,清心養肺。先生很識貨茶藝妹妹巧嘴說了句。捧了唐大頭了。不料唐大頭原形畢露了,嘿嘿傻笑着糾正道:“又嫩又水靈是說你呢!?你看我像會喝茶的麼?”
知道唐大頭是個什麼貨色。簡凡笑着沒理會。那茶藝妹妹不嗔不怒,嫣然一笑似有幾分羞怯地說了句:“先生說笑了小
簡凡揮發着茶藝妹妹,唐大頭卻被婀娜的身段直揪着眼光,目送着小妹妹出了包廂眼神才落到了簡凡身上,還怕簡凡不理解地似地指着辨白道:“是夠嫩啊這貨色弄盛唐價碼低不了。”
“你恨不得天下女人都是小姐呢。”簡凡不理會這貨的胡扯,臉沉了沉正色道:“唐大頭,你可違規了啊,犯什麼渾,施工隊的有三個。人被打住院了,現在西郊分局已經立案了。讓你們趕人,怎麼去
聽得這等責備的口氣,唐大頭放下茶杯,嘴裡呀呀呀了幾聲音,不迭地解釋道:“意外、意外?,這可不能賴我啊,僱的那幫東北人忒野,施工隊裡也不盡是善茬,一打二打都上火了,誰還顧得了輕重呀?”這沒啥事嘛,傻柱找的他們小花錢請人打架這事多得很,打人的就被抓了也找不着正主是誰。再說傻柱半腦癱、又是個大舌頭,他說話都沒人相信,東北那幫就是流竄的一羣賊,連偷帶搶還帶看場,風聲稍有不對就溜了,誰抓得着他們呀?小,
傻柱簡凡倒認識,就是那個看場的,長得比秦高峰還高几公分,歪嘴大舌頭說話不利索,上次找試射場地就是傻柱提供的線索,不過聽到此處卻是追問了句:“那誰僱的傻柱。”
“嘿嘿,菲荼唄,一小姐。我相好,放心吧,她對我絕對沒二話,傻柱連她叫啥都說不上來。那傢伙只識人民幣。”唐大頭解釋道。
“卡呢?”簡凡伸着手。
“準備好了,給”小”唐大頭掏着襯衣口袋裡的小包,遞上來。
是一張勸卡,簡凡好似對唐大頭的此次處理不再追問一般,小心翼翼地插上卡,拷貝着文件,等了頗大一會,才摁着播放鍵,開始了,這是重現環城路上砸車哄搶的現場,,
菲菲出面邀傻柱、傻柱出錢請人打架、打架的當天找茬和施工的人幹上了,追打着一夥施人員直跑出了幾個街區,還傷了人”這些事實都已經不在錄製中。爾後發生的事卻是誰也無從得知,一個身材秀欣穿着迷彩服的人,開着已經無人的搶修車向北行駛了四公里,撞斜了一輛皮卡,跟着一調車頭就原路返回了,,而卡里錄下的,也不是這個,場景1而是返回之後,另一方追來的現場。
畫面上,亂嘈嘈地,錄像的效果不是很好,皮卡車一路追來,五六個人下車便找剛剛蹭過自己車的人。而此時兩輛搶修車已是人去車空,持着工具的一干施工人員有點冒火。車前蓋、車玻璃、車裡劈劈叭叭砸了一通,好像又搬了幾樣什麼工具扔到了自己車上揚長而去,
場景很短,不過幾十秒的時間,看不清人臉、看不清豐號,不過能看到故事情節。
唐大頭看簡凡看着,卻是饒有興味的小聲解釋着:“四方和和東北那羣人一打,車騾子開着他們的車跑了幾公里,就着路邊誠通施工隊那車通地撞了一傢伙。回頭就跑。嘿。那幫人還真像你說的,跟羣狗似地被唆來了,劈里叭拉砸了一通,扛了幾樣東西就跑,,嘿嘿,那羣人手腳比咱們還利索,”
“0。陰測試儀、光纜熔接機、光域反射儀這些東西只有他們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也只有他們才用得上。”簡凡笑着評價了句。
“值多少錢?”唐夫頭興致勃勃地湊上來了。
“砸簡凡揚頭不悅的瞪一眼,斥道:“不管值多少錢,到你手裡都是廢鐵,別沾這東西啊。一立案首先要找的就這東西在誰手裡,誰拿着都吃不了兜着起?”
“誰要那破玩意,,小山底那兩輛小都收破爛的卸了,這一堆咱們想拿都不知道幹嘛用唐大頭撇清了句。又有點疑惑地問:“哎,簡凡,這是幹嘛呀?這家施工單位是幹什麼的?怎麼砸四方的車比咱們還利索?”
“呵呵”競爭對手唄!這家公司你不太瞭解,是大原網通公司主業和實業分家之後成立的施工單位,叫誠通通信工程施工公司,是由網通主業和實業共同出資組建的,嚴格地說,他們是國企,幾年前在市政管道線路施工工程招標中被四方擠走了,而且這些年被四方挖走不少人才1兩家明裡暗裡競爭已經是明事了,你推我的杆路、我剪你的線路,鬥了好多年了,不過四方的實力強,政界有人支持,這個誠通差不多就是個官僚機構,市場競爭一直落在下風,,這次呢,正好借這個機會給四方找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又能洗脫你們,讓他們打去吧”而且西郊分局的偵破視線肯定也會鎖定在被搶的設備上簡凡緩緩地解釋道。
唐大頭瞪着眼問:“我還是沒聽明白,這到底要幹什麼?那我那錢什麼時候要呀?”
“砸,很簡單嘛,現在四方已經承攬的網通、移動、聯通以及鐵通幾家業務都有,既然結怨,爲什麼還會從網通主業手裡拿到業務呢?這中間自有貓膩,出了這樣的事,國企下屬的實業居然有人砸車、偷設備,你說這不是給國企大單位蒙羞麼?這事一捅出去,就即便是象徵性、威脅性的,網通爲了捂住這事肯定也要向四方施壓,民營的先天不足這是肯定的,他再厲害和國企怎麼比?這就是逼着他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背後誠通施工單位再給你下下絆子,他們內行人幹這些活,可比咱們輕車熟路啊,呵呵。你等着看笑話吧”簡凡說着,收起了手機,把卡還給的唐大頭。
“噢,懂了。”唐大頭恍然大悟道,不過拿着卡問道:“對,栽贓給誠通,反正他們單位間胡天黑的讓他們瞎幹去,是吧?那這?,我怎麼辦?”
“舉報唄,還能怎麼辦?給西郊分局”10指揮中心、市公安局都寄一份”就以一個有正義感的市民身份寄小分局正發愁沒有線索呢,有這個車影,出了環城路,當天的監控肯定能鎖定這輛皮卡,他沒跑
贓物在他們人的事他們自然洗不脫了,覺得很冤枉的誠通。一定要反戈一擊的。呵聽,,就像互聯互通一樣,一個市場裡的經營者都是仇家,一定會打得不亦樂乎的。”簡凡笑着沉穩地說道。
唐大頭問着:“那接下來呢?我那錢咋辦,你還沒說呢?”
“砸,你別老提錢好不好,功到自然成,,接下來怎麼辦,明天再告訴你,你這腦子渾,一次交待的事太多,我怕你明天起牀忘了,現在去辦一件事,明天以前,找到四方的劉副總。”簡凡安排道。
“喲,進正題啦?”唐大頭樂了。
“呵呵,還不到時候,,你呢,最好請劉副總一頓,不過我估計他一定會推拒。不管怎麼樣,見個面就成,反正現在你在他眼裡也就是個不上檔次的混混,他不會把你放在眼裡的小而且對你多少有點懷疑,見你一面嘛,還是有可能滴。小。簡凡解釋道。
“那見了幹啥呀?”唐大頭問道。
“嗯,謙虛一點、謹慎一點,巴結討好一些,這話呢,怎麼說你自己斟酌。就說你準備成立一個通信施工公司,如果可能的話,沒準還要和四方合作,現在的四方經營每況愈下,生意越來越不景氣,好像他們也需要像你唐大頭這麼一個幫手,不是麼?千萬別提錢啊,就當那錢和你無關話儘量說的委婉一點、客氣一點。提醒他們,如果沒有你這個幫手的話,四方的生意沒準會一落千丈,說不定會失去很多搶修和施工合同,具體一點呢,就說他們可能會丟掉一半生意?”簡凡椰喻加玩味的口氣,玩一般地說着。
唐大頭聳然動容道:“哇”這,這麼說不是讓人家有防備了麼?那你明說了,不等於說這事是我乾的麼?”
“呵呵第一,是不是你乾的,他們沒權管,現在已經立案,或許他們正寄希望於西郊分局把肇事者繩之以法。所以他們對你只會虛以委蛇;第二,你說生意上的事,他們呢,壓根就不會相信你,也不會在乎你,其實就當你放了個。屁而已。”簡凡解釋道。
唐大頭沒有太明白,悻悻罵了句:“那我去丟那人幹嘛?我直接到野地裡脫褲子放個響屁不更利索。”
“現在看起來嘛,四方好像已經取了主動,你說的都是笑話,可萬一你的話都應驗了,他們還敢小看你麼?到了他們不敢再小看你的情況下。他們還敢椎着那點錢不還麼?。簡凡突然反問道,眸子裡精光四射。讓唐大頭暗暗心驚。
“噢”你是說唐大頭的眼睛睜大了,驚訝地指着簡凡,如果後手能繼續像這周這樣讓四方無計可施。那麼離要錢的時間就不短了。本來以爲出了事要躲躲藏藏幾天。可現在一聽好像還有更厲害的,這下。倒讓唐大頭來勁了。
“對,要應驗了。這週會很忙。趕緊去辦,到明天晚上之前。把這事辦妥,這也是在向年榮貴傳達這個信息。”簡凡眼神裡有點空洞。關在檔案室裡一週想到的俱是這些。越來越激烈的事好像讓心裡對於能把人和事控制在自己的掌中越來越感覺到一種滿足。看看唐大頭樂呵起來了,笑着示意着:“茶涼了,喝吧。”
唐大頭端着茶碗一飲而盡,砸吧着嘴,實在曬吧不出這清淡的東西里有什麼高雅可言,發了句牢騷,倆人正待起身,唐大頭接了個電話。喂喂扯了半天,一扣電話卻瞪着簡凡:“曾楠找你
“就說我不猛?”簡凡不動聲色地說道。
唐大頭一愣:“你不早說,我都說了你和我在一塊。”
簡凡翻了一眼:“多事,”沒空
“你明明有空嘛?正好,把警車送了小替我把曾楠的車還了。去盛唐玩去唄,大週末一個悶隊裡有什麼意思?”唐大頭盛情邀道。
“沒意思,不去簡凡搖着頭。
“你看你這人,真沒勁,人家跑前跑後給你監工裝房子,你不能連個謝謝都沒有吧?啊”唐大頭說着,揪了個話題說上了:“再說了。你們倆要真湊一塊,那多好,咱們一家人了,你別還看不上楠楠啊。我可是從小看到大,脾氣雖然暴點。除了愛打人愛酗酒,沒其他毛病。人得性好,不像其他娘們,倆錢就能勾搭上,到盛唐有錢的老爺們多了,還真沒有她看上眼的”也就是對你小子還好點,其他人。都挨耳光挨踹的材料
相處的越久,唐大頭只覺得簡凡愈來愈不凡。看這樣八成想把簡凡和曾楠湊合到一塊。簡凡卻是好似沒有什麼心思一般,笑着制止了唐大頭的勸慰,倆人一前一後下了包廂。
回了一隊,簡凡卻是徑直進了隊裡,唐大頭幹瞪着眼,等了很久,都沒見簡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