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遲狠狠地攥着拳頭,看着遠處的車影。此刻,他竟然感覺自己是那麼的無用。
“伯母,你去伯父那裡照顧吧,天真的事情千萬不能讓他知道,這裡有我在。
丈夫重病還未出院,女兒又突然受了傷,至今未醒。
這個歷盡滄桑的女人,一下子也無法承受老天爺的這般戲耍。
蔚遲看着一臉煞白,嘴上沒有一絲血色的段母。
段母擡起頭,眼神空洞無神:“蔚遲,乖孩子,天真就暫時麻煩你了。”
握着蔚遲的手,把女兒託付給眼前跟女兒一樣大的蔚遲。
她強忍着傷痛,緩緩地向病房外走去。
“天真,你一定要好好的。”蔚遲坐在天真病牀旁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
也許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安靜地接受來自他的愛意。
濃烈的消毒水,參雜着複雜的情緒,攪動着這充滿憂傷的空氣。
蔚遲看看袋子中的藥還足夠打半個小時,拿着牀下的盆,來到水房裡。
看着鏡中的自己,他竟然已經傻到和季安雅那種詭計多端的女人做交易。
想着想着,一拳便砸了上去。
“砰”地一聲,鏡子順着蔚遲拳頭力度碎裂,裂紋參差不齊地向四周蛛網般蔓延開。
“滴答——”血順着他的手指,低落在水盆中,剎那間又消失地無影無蹤。
冰冷的水,衝着手上溫熱的液體,他的眼神猝了寒冰般冷冽。
窗外已經黑了。
蔚遲打開病房的門,涼涼的風,通過窗子涌入房間,一股絲絲涼涼的感覺,這是燥熱的夏季稍有的感覺。
天真已經醒了過來,坐在病牀上愣愣地看着窗外。
“你醒了?”蔚遲關上門,大步地走進病房裡。
天真盯着門口的蔚池怔怔看了兩秒,又將腦袋轉了回來。
她眼底的失望讓蔚遲的手頓了頓,有些尷尬地將水盆放到凳子上,將盆中的毛巾擰乾。
“擦把臉吧。”他將毛巾遞給天真。
天真看看蔚遲手上還在慢慢滲着血漬的手:“手怎麼了?”
“沒什麼。”他將手收回到自己的背後。
天真擡頭盯着蔚池,他卻將目光移開了。
皺着眉頭,腦部的後側傳來一陣陣地刺痛。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見到天真疼痛的樣子,蔚遲放鬆的神經立刻又緊繃起來。
天真搖搖頭,閉着眼睛。
蔚遲將牀搖了起來,讓她可以靠着,這樣也許會舒服一些,減少一點她的不適感。
睜開眼,天真看着天花板。屋裡的氣氛有些尷尬。
“他呢?”天真詢問着蔚遲。她只記得自己不小心在樓梯上摔倒了,而後霍殷權的臉在自己的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
剩下的就是無止境的黑暗。
蔚遲的臉色一僵:“他還有事情就先離開了。”
天真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然後頭便轉向窗外的方向,黑色的夜空裡,除了燈火通明的城市,只有一晚玄月掛在遠方。
蔚遲看着天真不想要理會自己的樣子,默默地站了起來。此刻她最不想看到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走出病房,輕輕地將房門關上。
蔚遲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機,給段母回個電話。
電話的那側傳來焦急的聲音,生怕是天真出了什麼狀況。
“天真已經醒了,醫生說休養幾天就好。”
段母一聽到女兒沒有什麼大礙,語氣終於放鬆下來,又說了一些客套話之後,便將電話掛斷了。
蔚遲來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想問天真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醫生明顯一愣的神情被蔚遲捕捉到。
樓梯口處,蔚遲從旁人那裡要了一支菸。
以前的他再痞、再混,都不會碰這種傷害身體的東西。
“咳咳咳咳……”香菸入喉,忽地就嗆得他咳嗽起來。
“小夥子,你不會抽菸啊。”身旁的男人道。
蔚遲擡起頭,衝男人無奈地一笑。
聽說,煙可以讓人忘記煩惱。
他的腦海裡不斷重複着,剛剛醫生的話。
“現在看來狀況還比較穩定,但是還得觀察幾天,控制她腦袋中血塊的情況,以免引起其它併發症。”
灰白色的煙繞着蔚遲的手指,在空氣中漸漸淡去。他直直地望着前方。
身旁的男人自知無趣地走開。
那張腦部ct的相片,在自己腦海裡不斷地浮現。就連醫生也不敢保證,那塊明顯的血塊會什麼時候消失,就連會出現狀況的機率,他們都不敢確定。
明亮的一點,在黑暗的樓梯口處一明一滅。
“你在抽菸?”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病房的天真,用一隻手擡着藥袋,站在蔚遲的上側。
聲控燈應聲而亮了起來。
天真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蔚遲,跟他相處了這麼久,到底還有什麼是她不瞭解的。
蔚遲晃過神來看着天真在看看手中還沒有燃盡的煙,眼神中的自責、迷茫消失殆盡。
將菸頭用手指肚攆滅,從樓梯階上站了起來,走到天真的身旁接替她舉着藥袋。
兩個人轉過身,默不作聲。
“今天伯母,見到霍殷權了。”走在身旁的蔚遲突然開口。
天真腳步一停,側着頭看着蔚遲。
“他有跟我媽說什麼麼?”天真的眼神中充滿着緊張。
她很怕霍殷權會將兩個人的事情告訴目前,她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讓她的母親知道她竟然和這麼有錢的人在一起,母親一定會胡思亂想的。
“什麼都說了。”
天真一驚,深吸一口氣:“什麼叫什麼都說了?怎麼能跟我媽說呢?我媽怎麼說?她還好麼?”天真有些焦急又有些無奈地皺着眉頭。
“伯母沒說什麼,也沒看出來不高興。”
聽蔚遲這麼一說,她終於送一口氣,眼底的驚疑稍稍淡去。
“今天的事,對不起。”
蔚遲沒有擡頭。
“蔚遲……”天真打斷了他的話。
“天真,讓我說完。我知道,自從我喜歡你之後,你身邊就沒太平過。尤其是今天,從來沒有想到,我最不想傷害的是你,卻處處再讓你受傷。
對不起,以後我,會遠離你的世界……”
蔚遲慢慢地在天真的身後走着,認真地說着。他不想讓她看見這樣難過的自己。
“蔚遲!”
天真突然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