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邵影雪秀氣的眉頭輕輕蹙起,輕聲感嘆道:“常老哥一定有一段很悲涼的過去。”
韓陌楓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與常世忠第一次見面,韓陌楓便看出他是個城府很深的人。越是與他接觸,便越能感覺到他頭腦的機敏,同時也伴隨着絲絲哀傷。與他談完話後,二人便感覺出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邵影雪接道:“從他的言語和神情中,你看出這一點,所以才說那些話點燃他的鬥志嗎?”韓陌楓聳聳肩,道:“這只是其一,另外還有一點,在說那些話的時候我還沒想明白,但現在我知道了。雖然我們的遭遇不同,但心中那份不屈是一樣的。他能夠在失落後重新開啓餐館,無論他是抱着怎樣的態度,餐館還是擴大了。曾經因爲靈神之體而倍受矚目的我,在被人得知煉不出內勁之後,不知遭受了多少冷眼。暗中的嘲笑,明面的諷刺以及爸媽背過身去的嘆息,曾經這些都像大山一樣壓在我身上。甚至於我自己都討厭這所謂的靈神之體。就在我內心最黑暗的時候,爺爺點醒了我,開始着重鍛鍊我的力氣,並傳受我飛翼刀。飛翼刀,是用爺爺的刀溶解後,段爺爺親手爲我打造的。我想,爺爺給我刀的時候,早料到我會走上今天這條路。亦或是他也知道官場的黑暗,所以給我這把刀,讓我選擇自己今後要走的路。”說到這,韓陌楓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自己居然跟邵影雪說了這麼多本不該說的話。
“你已經決定了嗎?”邵影雪撥弄着手指,懷揣不安的看着韓陌楓。
“嗯。你一定會覺得我墮落了吧。”韓陌楓自嘲道。
“不會。”邵影雪目光頓時堅定起來,雙目如炬直射在韓陌楓臉上,表情認真的說道:“你與我平常見過的人不同,思想也跟我們不太一樣。雖然我無法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是我卻相信你的決定。人的一生中會有很多分叉路口,此時真正能做決定的只有自己,旁人的指點或許會成爲他日失敗的藉口。就像你剛纔說的,貫徹自己的道路,哪怕碰的頭破血流也不要後悔。”
看着一臉嚴肅的邵影雪,韓陌楓頓時一愣。與邵影雪接觸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如此論述,同樣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邵影雪並不像表面上那般柔弱。突然,一種奇特的感情在韓陌楓心中升起,當他再次看向邵影雪時,眼神中多出一點其他的情緒。這種感覺令韓陌楓很溫暖,也很享受,就像被人認可了似的。恍然,他突然想起什麼邵影雪剛纔的話,道:“你剛纔說我們?還有誰?”
“當然是我老爸啦。”邵影雪又恢復以往燦爛的笑臉,揮舞着雙手說道:“你不是組建了東昇會嗎?那你的目的肯定也和老爸是一樣的。我只是擔心你們在這條道路上受傷,所以你以後一定要小心啊。”
韓陌楓呵呵一笑,看着一臉真摯的邵影雪,說道:“我遠沒有邵叔叔那麼偉大。”這倒是句實話,韓陌楓組建東昇會的目的的確是和邵詠麟一樣的,只不過他的想法卻與後者不同。在他看來,後者的手段實在太過仁慈,可是這份仁慈,卻偏偏是他最欣賞邵詠麟的地方,因此他沒好意思說出口。
車行近一小時,將邵影雪送回家後,韓陌楓回到自己的住處。
看了看爵士鼓,又瞧了瞧自己受傷的左手,韓陌楓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要是羅羽知道我變成這樣,肯定又得取笑了。”
“羅羽?誰是羅羽?”突然一道聲音從房中傳來,把韓陌楓也嚇了一大跳。不待他去察看,說話的那人自己從房中走了出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經常來給他打掃的陳芸。此時她正得意的挑起嘴角,手中舉着一本筆記本。
看到那本筆記本,韓陌楓嘴巴張成“O”型。趕緊上前把它搶了過來,而後寶貝的藏在身後,皺着眉頭說道:“小芸姐,你怎麼神出鬼沒的,我還以爲家裡沒人呢。”
陳芸手指輕輕一敲韓陌楓的腦袋,故作不悅道:“好你個臭小子,我好心來給你打掃房間,反倒被你埋怨。”
“小芸姐,我這裡本來就很乾淨好不?哪裡需要打掃?”韓陌楓無奈道。
陳芸略一錯愕,而後嘿嘿一笑。的確,韓陌楓平時很愛乾淨,生活完全可以自理。只不過她不放心韓陌楓一個人在外面,加上這幾天在學校聽到的一些傳言,她是來突擊‘調查’的。只不過她到的時候韓陌楓根本不在,她就無聊的翻看了下書架上的書籍,偶然間拿到了這本筆記。
想到筆記本,陳芸好奇的問道:“你不是說你練不出內勁麼?怎麼還記載着這麼多關於內勁和元素的東西。而且你那上面都是從哪裡摘抄來的吧?”
陳芸可以說是韓陌楓到NJ市後最熟悉的人,雖然陳芸比他大上幾歲,但是她的性格卻很活潑,就像是個大女孩。說話也很直率,想到什麼便說什麼,與陳芸接觸久了,韓陌楓自然的把她當成了大姐姐,兩者之間說起話也很隨意,而前者大多事情也會跟她說。
見陳芸這麼問,韓陌楓聳聳肩,說道:“雖然我練不出內勁,但是看看也好啊。以後碰上用內勁的人,也知道可以怎麼對付。這些都是從爺爺的書裡摘抄下來的。”韓陌楓的話半真半假,他手裡的筆記本的確是從黎爺爺給他的手抄本里摘抄下來的。而目的當然不是什麼爲了對付有內勁的人,而是他本身就已經練出內勁。只是不想讓這件事情傳到父親的耳朵裡,他才故意這麼說罷了。
陳芸不以爲意的看了看他,而後找了張凳子坐下,說道:“小楓,最近我聽到了一些傳言,聽說你跟一羣不愛讀書的學生攪在一起。你實話告訴我,這些都是真的嗎?”
看着陳芸那張好似寫滿‘我要聽實話’的俏臉,韓陌楓點了點頭,說道:“沒錯。”
陳芸嘆了口氣,沒有去指責韓陌楓爲什麼要跟那些人搭在一起。並不是她不關心韓陌楓,而是這種事情似乎早有預料。十三中是個什麼樣的學校,她再清楚不過。曾經她也問過父親陳劍飛,爲什麼小楓的爸爸要讓她轉到十三中。陳劍飛解釋說是十三中考入軍校的機率很大。陳芸對此嗤之以鼻,根本不信。且不說韓陌楓本身就是個極爲獨特的少年,即便他是個庸才,以他的家庭條件,要入軍校是輕而易舉的。在陳芸看來,父親的話只不過是個藉口罷了。或許,現在韓陌楓所做的事情,纔是他父親真正願意看到的也說不定。
正是有了這種想法,陳芸只能在心中嘆息,因爲她不知道韓陌楓所做的事情是對還是錯。而且有些事情她現在也不便說的太多,否則她自己的事情也將功虧一潰。
“只要你自己覺得對就行了。”陳芸說完,覺得這個話題說下去會越來越沉重,話鋒一轉,道:“那你記載的元素又是什麼東西,還有什麼元素一段,二段之類的都是什麼?”
提到元素,韓陌楓呵呵一笑。其實他也不是很懂,黎爺爺的手抄本上只提到內勁的修煉,卻沒提到元素之力。就連元素這一詞彙,韓陌楓也是從鐵山那聽來的。後來他練出內勁,和鐵山說話的時候裝作若無其事的問些關於元素之力的事。鐵山倒是知無不言,將他知道的都說給韓陌楓聽了。只是究竟元素一段、二段是如何區分的,韓陌楓也不是很清楚。他正想去請教陳芸的母親呢。不過韓陌楓發笑並非因爲這個,而是覺得陳芸問錯了人。
他笑說道:“小芸姐,你可別騙我了。陳伯母在市武術隊當教練,她的學生可都很了不起啊。”原本韓陌楓以爲陳芸會尷尬一笑的,誰知陳芸只是皺眉,完全沒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看出她一頭霧水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韓陌楓只好先把元素的意思解釋了一遍。這一大串講完,陳芸頗有撥開雲霧的感覺。韓陌楓又道:“至於什麼是元素一段,我看今天晚上還是去問陳伯母吧,因爲我也不清楚。”
“你就這麼忽悠人啊。”陳芸嘟囔道。不過聽他今晚要去自己家,陳芸還是很高興的。因爲在家裡實在太無聊了,韓陌楓在的話,她還可以拿他打趣。想着,她又道:“小楓,你現在有事嗎?沒事的話,咱們現在就走,爸爸這幾天老是念叨你呢。”
韓陌楓趕緊擺了擺手,說道:“我現在滿身的汗呢,至少也得先衝個涼再去吧。”說着,他走到書房,然後從筆記本的包裝紙裡抽出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個小男孩拉着一個小女孩,小女孩扎着兩個羊角辮,粉嘟嘟的,煞是可愛。兩個小傢伙手拉着手,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把照片藏好後,這纔將筆記本重新放回書架。
晚上七點,韓陌楓和陳芸到了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