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完美的好人,也沒有徹底的壞蛋,
真正適合生存的是遊離於中間地帶的一羣人
商人肖莫說:“我是個好人。”然後覷準時機,毫不含糊地利用了別人的弱點,輕而易舉地達到了目的。
而蘇冬,在數着大把鈔票的同時,還能做個善良的媽媽桑,偶爾體恤一下手底下那些年輕小姑娘們穿不暖的苦處。
方晨總會不禁納悶,怎麼她身邊圍繞的都是此類人呢?
就如大學畢業後找到第一份工作的時候,上司告訴她:“在這個社會,大家各憑本事各取所需,計謀是必須的,手段是難免的,所以沒有明確的黑白之分。沒有完美的好人,也沒有徹底的壞蛋,真正適合生存的是遊離於中間地帶的一羣人。”
方晨不明白上司爲何會與她講這些,不過她並沒有問。上司說,她便認真地聽,末了還不忘鄭重地道聲謝。
同事都喜歡她,願意和她親近,許多事情都會拿來與她分享,因爲她看起來那麼無害柔順。
方晨一入社會就過得順風順水,可是她心底明白,他們喜歡的不是她—至少,不是真正的她。
她當時想,誰說這世上沒有完美的好人?陸夕就是,溫柔漂亮而優秀。
與陸夕相比,她就是家裡那個徹頭徹尾的壞女兒。
不過,自從陸夕走了之後,就無從比較了,她彷彿一下子失去了唯一的參照物,然後竟也在不知不覺間代替了陸夕的位置。
不知從何時起,她成了父母膝下最值得驕傲和得意的女兒—唯一的孩子。
能夠代替陸夕,方晨大多數時候都覺得很高興,因爲在她看來,這似乎是某種延續。
吃夜宵的時候,蘇冬接了個電話,臉色立刻沉下來,“怎麼又病了?上禮拜剛病過,難道她是林妹妹投胎轉世不成?你告訴她,今晚無論如何都得給我上班去,感冒吃藥、發燒打針,該幹嗎幹嗎,總之不許請假!說什麼?牙痛?那也得給我忍着!跟她說,多喝兩杯酒就不痛了,再不行就等我回去親自灌她!”
然後她啪的一聲把手機往桌上一放,又對方晨講:“差點忘了,上次去香港給你帶了套護膚品,正好等下跟我一起過去拿。”
於是,晚上十點四十七分,方晨隨着蘇冬一起踏入了城中最大的夜總會“夜都”的大門。
內設的休息區裡有人正自對着鏡子畫眉塗脣,此時見了蘇冬都紛紛停下來,恭恭敬敬地叫一聲:“鼕鼕姐!”
蘇冬神色冷淡地應了,目光從那一張張妖嬈美麗的臉龐上掃過去,最後定格在房間的一角,手指點了點,“你過來。”
方晨循着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張大紅色的單人沙發裡坐着個女孩子,聽到召喚,女孩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才磨磨蹭蹭地走過來。
等離得近了,方晨發現那是一張極其年輕的臉孔:烏黑的長髮直直地披在肩頭,臉上塗了些粉底,又或許什麼都沒塗,此刻立在燈下顯得有些蒼白。
她不但臉色蒼白,連眼神都是畏畏縮縮的,彷彿一隻受了驚的初生小鹿,黑白分明的眼睛裡蒙着淡淡的霧氣,怯生生地盯着地面不敢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