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神秘的專機降落在上海楊灣軍用機場，桑子傑在四名國際刑警的前後左右夾持下，帶着手銬腳鐐走下飛機。
久違了，上海！桑子傑邁着沉重的腳步，拖着十公斤的腳鐐走下飛機，整個停機坪上空空蕩蕩，軍用機場平時是不會停放戰機的，所有的戰機在沒有巡航任務的時候都停進防爆的停機房。
空曠的停機坪上，駛來兩輛軍用吉普車，桑子傑被塞進了後面一輛車，嚴小青上了前面一輛。兩輛軍車疾馳出了機場，駛上了南北高架。
桑子傑的兩邊坐着兩個身強體壯的國際刑警，前面副駕駛坐着一個穿着迷彩服的手持九五式突擊步槍的士兵。
桑子傑的嘴角流露出不經意的冷笑，這裡是自己的地盤，四海幫已經完全掌控了上海極其周邊地區的大部分地區，他之所以在最後的時刻要求回上海，就是要動用自己在上海的強大力量。
國際刑警在上海的總部位於浦東金山開發區內，這裡高科技企業林立，到處都是整潔的廠房，街道寬闊空曠，儘管是下午兩三點鐘，卻看不到人影，偶爾會有一兩輛高檔轎車駛過。
兩輛軍車直接開進一間看上去沒什麼兩樣的白色板房，桑子傑被帶下車，跟着嚴小青來到摟上了一間房間。
“桑子傑，你先休息一下，我們晚上開始審訊！”嚴小青面無表情道。
一直到後半夜，桑子傑正睡得迷迷糊糊，他被兩個人野蠻地架了起來，拉進一間不大的房間。兩名黑色西裝的壯漢站在他的左右，嚴小青一個人坐在他對面的審訊臺後面。
“桑子傑，我們從你離開上海開始，我想知道，是誰幫助你去的南美？說詳細點，任何細節都不要漏掉，好嗎？”
桑子傑看着嚴小青略顯疲倦的表情說道：“小青，我有個要求，滿足我最後的要求，我們再開始好嗎？”
“說！”嚴小青看着他的眼睛。
“我想看看上海，找一輛車，不要那種車窗很小的軍車，我要一輛越野車，豐田或者陸虎那種，我要坐在副駕駛，看得清楚些，在上海的主要街道和景點走一遍，好嗎？”
“沒問題！我們現在就走，路上車少，沒有干擾，可以讓你好好看看夜上海，你稍等一下，我去安排！”嚴小青起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嚴小青返回來，微笑道：“桑子傑，走吧，不過銬子還是要戴上。”
桑子傑順從地伸出雙手，身旁的一個黑西裝喝道：“背銬！”
嚴小青說道：“算了，就前面吧，鬆點兒，這有可能是他最後一次看上海了，走吧！”
那個黑西裝很不情願地在前面把桑子傑的雙手銬上了，銬得很鬆。桑子傑點頭道：“謝謝，你們都是好人啊！”
外面院子裡，一共停了三輛車，一輛陸虎越野車，兩輛豐田越野車。“我要坐第一輛，前面有車會擋我的視線。”桑子傑說道。
“好！我什麼都答應你！”嚴小青上了陸虎的駕駛席，桑子傑樂了。
他坐上副駕駛，兩個黑西裝坐在後排。後面兩輛豐田車裡面一共坐了十名黑西裝，不算嚴小青，總共有十二名國際刑警外勤負責安保。
嚴小青親自駕車，這出乎了桑子傑的意外。他笑笑說：“小青，能跟你一起最後看一眼上海，死也瞑目了！”
“呵呵，別那麼悲觀，這還不是最後時刻！你這個案子太複雜，審案最少也很長時間，從現在起，我會一直跟你在一起！”
桑子傑心裡咯噔一下，嚴小青說從現在起會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這似乎是一句雙關語，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回想起在林海，嚴小青不止一次暗中幫他過關，那麼這一次，她是否也在幫自己吶？
夜上海很美，尤其是浦東陸家嘴，三輛車子從陸家嘴開過，後半夜，路上車輛明顯少了許多，但是仍然有一定數量的車子在路上行駛。
“我們從延安路隧道過去浦西，怎麼樣？”嚴小青問道。
桑子傑說：“上海你熟，你開哪裡我看哪裡，過了隧道帶我去天目路看看嘉裡不夜城好嗎？”
“嘉裡不夜城，好，我也想去看看，多少年了，唉！”嚴小青的話讓桑子傑心裡一陣莫名的悸動，嘉裡不夜城、漢中廣場，那是他們戀愛的紀念地，也是傷心地，桑子傑的臉上佈滿了哀傷。
三輛車的車隊剛轉過金貿凱越大廈，桑子傑擡頭仰望東方明珠，就在這時，他期待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後面的兩輛豐田車突然爆炸了！
一點徵兆都沒有，就這樣在夜空中飛來兩顆火箭彈，準確地擊同時中了後面的兩輛護衛車！他們來得太早了點，爲什麼不等到車隊到了嘉裡不夜城再開火吶？儘管這樣的結果早就在桑子傑的預料之中，戴小強和清道夫門是不會讓自己身陷囹圄而無動於衷的。
他深知，清道夫門其實一直跟在他的附近，只不過沒有合適的機會下手而已。他之所以提出來要回國，要回到上海來，就是爲了來到自己的地盤，給他們最好的下手機會。
嚴小青一腳剎車，叫道：“看住人犯，我們下車，快！”自己拔出手槍就跳下車來。
“嗒嗒嗒！”子彈從四面打來，桑子傑在後面車輛爆炸的瞬間就用老辦法打開了手銬，自己推開車門就跳了下去，後面的兩個黑西裝還沒來得及拔出手槍，事情來得太突然了，他們一點準備都沒有，在大上海的陸家嘴最繁華地段，黑幫竟敢下手，所有人都沒有料到。
桑子傑一跳下車就朝路邊的金貿凱越大廈奔去，身後的兩名黑子裝冒着不斷射來的槍彈向桑子傑追去，沒跑兩步就被擊中撂倒了。
桑子傑已經竄進了金貿凱越的大門，可是他卻驚奇地看到，四五個手持烏茲的老外從裡面迎面向他開火！桑子傑一個幻影移形急閃，雨點般的子彈從他的身邊掠過。
他分明看到了小喬治，小喬治喊道：“桑子，投降吧，不跑不掉的，到處都是我們的人！”
桑子傑被逼在安全梯的樓口，幾個驚恐的酒店工作人員四散逃開。桑子傑喊道：“喬治！爲什麼？你是我的兄弟！”
“桑子，你錯了！從一開始我就埃塔的人，我們從沙特一路追蹤過來，拉斐爾和霍雅都死了，都是因爲你，我必須除掉你！”
突然間槍聲大作，一定是清道夫跟喬治的人接火了，桑子傑的耳畔傳來警笛的嘶鳴聲，他一咬牙，順着樓梯向上飛奔。
五層以上是客房部，他一口氣跑到十樓，這裡都是標間，走廊裡面空無一人，但是他知道，走廊裡面都是安保探頭，他現在需要的是時間，他一腳就踹開了一間亮着“請勿打擾”門燈的房門。
裡面一對兒摟在在一起還沒有停止“運動”的男女嚇得大聲尖叫，桑子傑不管不顧，上去就是兩拳，將兩個男女打暈。他迅速找到男人的衣褲換上，來這裡開房的都是有錢人，衣褲也都是名牌貨。
他換好衣服，就聽見樓下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各個房間的房客都跑了出來，桑子傑趁亂混進向樓下跑的人羣，可是剛下兩層，就聽見越來越近的槍聲。
他轉身就往上跑，酒店的工作人員、保安、內保都出來了，他們還不知道，江南最大的黑社會組織四海幫，此時正在金貿凱越跟國際恐怖組織埃塔激烈交戰，而最先趕到的警察，眼看着雙方在金貿凱越裡面打成一團，卻不敢靠近一步。
一名帶隊警長拿起對講機緊急呼叫110指揮中心：“報告！金貿凱越發生大規模暴力事件，他們手有槍，還發生了爆炸，請求特警和防暴警、武警的支援！”
大上海的這個夜晚註定是不會平靜了，金貿凱越，新上海灘標準性建築，以428米的高度排名世界第三！這裡發生槍戰和爆炸，一定是明天世界各大媒體的頭條！
桑子傑越跑越快，他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裡，最後，他一直跑到了大廈88層的觀光廳！全上海都在他的腳下了，這裡可以俯瞰上海灘的全貌，他長長出了一口氣，他近乎貪婪地看着夜色中的的這座東方不夜城，這座留給他太多美好的和痛苦的記憶的罪惡之城。
可是，環形觀光廳向裡面看，就像一個巨大的天井，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廈內部的每一個樓層，一直看到底層大廳。槍聲和爆炸聲不斷傳來，四海幫、埃塔還有國際刑警、上海特警、防暴警、武裝警察打成了一鍋粥！
硝煙向上瀰漫，各個樓層都是驚恐亂跑的人羣。桑子傑突然仰面狂笑，這樣的場景，他不止一次在夢境中出現過，難道這裡就是自己冥冥中的歸宿？
離他很近的電梯的門突然打開了，嚴小青握着手槍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真的在這裡……”嚴小青舉起了手槍。
桑子傑定定地看着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小青，沒有人抓得住我，除了你。”桑子傑頹然地靠在身後的圍欄上。
嚴小青一步步走過來，她手裡的槍一直對着桑子傑的胸膛。
“呵呵，開槍吧，能死在你的槍下，我值了。”桑子傑感覺到一切都靜止了，他再也聽不到下面傳上來的槍聲了。
“李軍，是你嗎？告訴我，你是不是當年上海地區販賣黑槍的那個李軍？黑林幫的四哥？四海幫的老大？我們在杭州西湖靈隱寺相識，在上海灘相愛……”淚水模糊了嚴小青的雙眼。
“是我，小青，可是，我們都錯了，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我就是那個李軍！可是你不能跟我相認，因爲你是警察，你永遠都是警察，而我就是你們警察永遠追捕的逃犯，我們沒有辦法在一起！啊——”桑子傑痛苦地失聲大叫。
“李軍，你剛纔爲什麼要跑進這裡來？這是一條死路你不知道嗎？我已經配合你從國際刑警上海總部出來了，你的人也部署到位了，他們也在第一時間得手了，你爲什麼不走！”
“我累了，從一開始，從我跑路來到上海，從你在上海臥底，我眼看着你從現代啓示錄的樓上摔下去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逃亡！我的命是你的，我欠你一條命！該結束了，我的存在毀了太多的人，我的愛人時時出現在我的眼前，可是我卻不能愛！我當初選擇了上海，就讓一切都在上海結束吧！”
桑子傑看到嚴小青的淚水撲簌簌滾落，她持槍的手無力地垂下。
“小青，讓我再抱你一次好嗎？”桑子傑走過去，向嚴小青伸出手來，可是，槍響了，桑子傑的身體被子彈的衝擊波向後推着，推着，從身後的護欄彈過去，向大廈的底層墜落、墜落……他的眼睛看着嚴小青的眼睛，就差一點，他的手就接觸到了她的身體，就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