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竹槓

晚上,李嚴正準備叫上陳隊一起去醫院。就看見老溫溜溜達達從校門口走了過來,頭上纏了一圈厚厚的繃帶,用一個小網兜固定好。李嚴走了過去:“溫師傅,您怎麼這麼快就從醫院回來了?”

“嗨~!醫院裡又吵又亂,人擠的跟什麼似的。拍片子看了倒是沒多大問題,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下,我懶得受那份洋罪。再說還掛着你會不會受處分不是?我就趕着回來看看了。”李嚴連忙表示感謝,安慰老溫說不會有什麼問題,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老溫就不走了,就呆在值班室裡和李嚴聊起了天。一會兒是年輕人的自我修養,一會兒又說到醫院的看病難問題。李嚴見天色漸晚,忍不住提醒老頭兒:“溫師傅,您看現在都這麼晚了。您頭上才受傷,還是該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是啊是啊。”老頭搓着手,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您是有什麼話要說吧?”李嚴問道。

老頭兒變得有點扭捏起來:“也沒什麼。就是……就是……”

李嚴也不催促。靜靜等着老溫說下去。“小嚴呀,你能不能幫我和陳隊問一下醫療費報銷的事兒?這次去醫院檢查都是我先墊付的,包括另一個保安的費用。你知道的,我們保安的工資本來就不高,一下子就支出了那麼七八百元。着實是……着實是困難。”老溫一口氣說完,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李嚴聽到這裡,不禁奇怪:“溫師傅,我不是拿了那傢伙的錢包給了你嗎?怎麼沒用?”

“那怎麼敢啊?當時你在氣頭上,我就接了過來。等我過後仔細想想,這種豪門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招惹的,事後這錢包還是要原封不動還給人家。”老溫見李嚴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他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嚴呀!民不與官鬥,窮不與富爭,這是自古以來跌撲不破的真理。我們該忍受的還是要忍一忍。”

李嚴聽到這裡,覺得老溫實在膽小的同時。不禁心中一酸:人和人之間確實不相同:有的人可以騎着幾百萬的機車肆意妄爲,有的人卻在被打以後爲幾百元的醫療費犯難。李嚴拍了拍老溫的肩膀說道:“溫師傅,您放心,我明天就幫你問。還有這個你先拿着。”說着,把衣兜裡馮怡硬塞給他的300元錢一股腦全塞到老溫手裡。老溫卻堅決不要。幾次塞還李嚴無果後,把錢丟到桌子上,就大步跑出值班室。隔着值班室窗子的玻璃,李嚴聽到老溫的聲音:“小嚴,你是一個好人。但是就是太愛意氣用事了一些。”

被髮好人卡一張的李巖笑了笑,坐到了椅子上。“意氣用事嗎?只是但求心安吧。”這次回到學校,李嚴本來想好好探查一下,可一回來就遇上這麼一件事。不過,也正好打消了他對老溫的懷疑。他曾在學校食堂用餐時試探過老溫,故意說錯一句話的出處。這個老保安卻說出了答案,知識淵博的不像一個保安應該具有的樣子。那時,他就對老溫的真實身份有了懷疑。可現在看來,老頭子種種做派又不是似作僞。

“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那息壤又是誰派來爲自己掩蓋氣息的呢?”一想到這個小白胖子,李嚴心神一動,閉上眼睛,進入了黑暗之中。黑暗中又和往常一樣,充斥着細語聲和哭泣聲。李嚴直接來到廢墟,到了圓頂大廳一看,小胖子果然已經不見蹤影。只有那團白霧仍然在中心位置翻騰不休。李嚴站在白霧前,細細感受着。白霧似乎穩定了一些,只有少許的散逸。可附着在其中的黑霧卻大大的減少了。此刻像小動物般蜷縮作一團,再也無力和白霧相爭。“這應該算是好事兒吧?”李嚴心中這樣想着,退出了黑暗。

第二天,李嚴起牀時,腦袋還在隱隱作痛,如同宿醉一般。離開那個大殿時的靈魂撕裂感依然強烈。待李嚴匆匆洗漱好,早早的就在值班室見到陳隊來了。陳隊一來就找到李嚴:“趕緊準備準備,今天是學校週年慶!”

今天的李嚴可悠閒不起來了。一大早還來不及和陳隊說老溫醫療費的事兒,就被叫去懸掛慶祝條幅。完事後,又去迎接各校來參觀的老師和學生。才把這些人送入學校,就見陳隊滿頭大汗從校園裡的人叢中擠了出來:“小嚴,小嚴。快點去高三(5)班,那裡點名要你去幫忙。”

李嚴表示不解:“點名要我?”

陳隊左右看看沒人。小聲說道:“你還記得杜書記的女兒嗎?唉~,就是那天你攔住不讓進的那個小丫頭,這次又點名叫你去他們班上幫忙。你上次不是幫她們購物提東西去嗎?這一提就提了一個老將不會面,一個星期都沒回學校。不過,你放心,不會算你曠工,隊長我都幫你扛下來了。只是以後你真攀上了高枝,可別忘了老陳我啊。”

李嚴一聽就知道陳隊想歪了。說:“陳隊,這哪兒跟哪兒啊?怎麼可能?”

陳隊嘿嘿一笑,說道:“小嚴呀。打架的那一天,一個電話就讓王主任和那幫學校高層灰溜溜的走了。能做到這樣的人,那可不簡單啊!我明白,你是想低調,不想太多人知道這事兒。老陳我絕對守口如瓶。”

李嚴見他越說越歪,索性不再解釋。順勢問起老溫的醫療費怎麼報銷?陳隊一口答應,說老溫是因公負傷,自己和公司打一下招呼,一切都好說。接着就催李嚴快去。李嚴想了想,答應下來,直接向校園內走去。走了一小段路,忍不住念起了戲文:“我手持鋼鞭將你打呀!咣~咣~咣。”陳隊在遠處看到,還以爲他將要再會杜大小姐,高興成這樣。殊不知,某人正想着如何敲竹槓呢。“咣~咣咣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