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勉強靠倚着牆站起來,在打量莫亞的同時,也在思考如何脫身。
她一定是不想和亡靈有來往的事被傳揚出去,所以纔想殺我滅口。
如果能拉上關係的話,說不定,可以免除一死。等回到北方……哼,無論你有多厲害,都不可能是父親的對手,現如今的法師中,就數父親的位階最高。
“德菲克是我叔叔,你認識他嗎?”順着暗夜女祭司話,伊恩打算胡亂糊弄一下,先離開再做打算。
“叔叔?從外貌上來看,你們完全不像是親戚。”莫亞不伊恩上下打量了一番,得出以下結論;“德菲克家族是西大陸著名的貴族世家,他們家的人個個以才貌出重聞名,怎麼可能生出你這樣的瑕疵品。喜歡偷聽又有愛撒謊的小孩,和你父親無論是容貌還是性格都十分相像呢。”
“瑕疵品?請不要這樣說。我即便不像是德菲克叔叔那樣的美男子,但也不至於是瑕疵品吧。”聽到女祭司這樣形容自己,伊恩壯着膽子反駁。儘管他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十分危險,但家族的名譽不容許污衊。
“啊,忘記了你們家族一向都很有自我優越感。抱歉,是我一時口誤。”莫亞禮儀性的鞠躬,爲先前的失言表示道歉,可她黑色的眼睛裡看不到絲毫悔悟,而嘴角上明顯的嘲諷讓伊恩更加憤怒。礙於對方的身份和實力,伊恩之好忍下滿腔怒火。
“蒙特老師還好嗎?聽說他已經把校長的位置交給巴圖亞,是吧。”
“您……認識我父親和祖父?!”
聽到女祭司的話,伊恩這才確定,她先前的話語裡果然提到了他的父親。
怎麼回事?
暗夜精靈的大祭司居然知道他的身世,而且聽她的口氣,似乎還與父親、祖父是舊識?
“認識,當然認識。我和你父親是同學,都曾拜在你祖父門下當學徒。”
“太好了……”伊恩不由興奮地喊出聲,既然有這層關係,女祭司應該不會殺他了吧。
可伊恩轉念一想,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啊,既然是祖父的門下弟子爲何從未聽祖父提起過,他有一位女弟子。
而且,學院的記錄裡,近五十年也從未出過一名女黑暗法師。要想成爲暗夜精靈的大祭司,至少也是大法師級別的法師吧,學院不可能一點記錄都沒有。
“大祭司,我有一點不明白,爲什麼法努埃的學院史上沒有關於您的記錄?近五十年,從未聽說出現過黑暗女法師。而且……您又是怎麼知道,我和德菲克叔叔有關係?”
“沒有記錄才正常啊,我是被學院除名的學生,那時候的位階才只不是一名學徒,當然不會有任何記錄。至於德菲克……這隻夢魘之角,是他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絕不會看錯。你帶着它,當然就和德菲克脫不了干係,我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猜不出。”莫亞解釋了伊恩的疑惑,不過這卻讓他更困惑了。
學徒?
一名普通的學徒能成爲大祭司?
突然,伊恩頭腦裡突然閃現過一些幼年時的記憶。雖然祖父已經過世十多年,但他兒時的記憶還是
十分清晰。
記得父親和祖父常爲一個人爭吵,名字好象叫做“莫亞”,和德菲克叔叔一直珍藏的這支獸角上刻的,似乎是同一個人。
難道說她和父親有什麼過結?
要真是這樣,我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巴圖亞看到你屍體時的樣子?是心痛、悔恨還是麻木?”將獸角放入懷中,莫亞取下頸上的紫晶項鍊,把她從離開梅里就封閉的神器——“詛咒的權柄”顯露出真實的模樣。
“等等……你該不會是想殺我吧?”慌亂地後退幾步,伊恩看着由項鍊變成的權杖,恐懼再一次爬上的心頭。
強烈的魔力讓他不由自住的產生畏懼。
“怎麼,你還指望我會放你一條生路?”一邊逼近,莫亞一邊舉起了手裡的神器。
“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我不過是無意中聽到你的談話,我可以發誓,絕不透露隻字片語,求你放過我。”
“那是不可能的,不聽話的小孩。你父親一定沒有教過你,不要太好奇,否則,很容易丟掉小命。”
不顧伊恩的求饒,莫亞手裡的權柄發出幽暗的紫光,在他看來無疑與死神來臨前的訊號。
雖然本身魔力很少,但伊恩有一名大法師父親,他怎會不知道眼前即將取自己性命的器物的身份。
“詛咒的權柄”,暗月女神的賜予自己祭司的神器,亦是暗夜女祭司擁有的兩件神器之一。
這些他在北大陸的時候就知道,可親眼看到,他明白書裡所說的,完全不足已描述這件外表華麗神器的真正力量。
那種來自神靈的強大魔力讓他不由自主的跪下了。就算想逃,也因腿腳無力,無法邁動一步。
難道我真要死在這裡?
不……我不想死……父親……瑪沙……
我不想死啊……
“求你……求你不要殺我。”
“可能的話,我也不想做壞人。作爲具有高智商的生物,殺生,本來就是一件痛苦的事。”看到少年眼裡浮現的求生和他幾近哭泣的哀鳴,莫亞冷漠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那就不要殺我,我……我發誓,真的不會把我聽到的說出去。求你放了我吧。”
“是嗎,你能保證不將你聽到或看到的說出去?”
“是的,我保證,求你饒我一命。”
感覺到事情可能有轉機,伊恩連聲求饒,期望女祭司會心軟的放過自己。
“悲哀啊,巴圖亞,沒想到你的兒子和你完全是不同類型的人,只是輕言威脅兩句就求饒了。”
“大祭司……你……”感覺到從詛咒權柄上傳來的魔力有所減弱,伊恩露出了期望的表情。
“都已經說不可能了,孩子。你怎麼就這樣死心眼呢。”給困在深谷裡的人一條可以脫離絕境的梯子,等他爬上最後一階的時候再將梯子推到,這的確很殘忍,但莫亞仍選擇這樣做。
即便這個少年是無辜的,他本身並沒有做錯什麼,但她仍選擇熄滅他的生命之火。
莫亞猛然催動魔力,詛咒權柄發出尖銳的鳴響。
黑色陰影從地上的陰影裡冒出,看似幽靈的黑暗生物纏住伊恩,不斷地吸取他的生命的同時,也灌注了讓人痛苦萬分的猛毒。
“爲什麼……”
在巨毒中痛苦的掙扎,伊恩拼盡全身氣力開口。
他不明白,爲什麼暗夜女祭司一心要置自己於死地?
“不明白?覺得冤枉、委屈是吧。爲什麼,我只不是偷聽一段話,爲什麼非要殺我不可?我就明白明白告訴你好了。因爲……你的父親巴圖亞爲了滿足自己的yu望,不惜夥同另外幾個人,陷害一個無辜的少女,把她投入世界上最黑暗、最沒有人性的監獄裡。即便是這樣,他們仍不肯放過她,在用背叛折磨她靈魂的同時,也一直在用嚴刑折磨她的肉體。你如何期望她原諒仇人的兒子?特別是在他偷聽了不該聽的秘密之後?年輕人,你認爲這個好不容易從監獄裡逃脫可憐人,會同意仇敵之子的請求嗎?”
莫亞臉上無法漠視的仇恨表情和語氣,徹底將少年最後的一絲期望打破。
“你……”
“不錯,我就是那個被你父親陷害的人。那個在格里格監獄裡受苦的人,那個等待三十年,無時不刻都期望復仇人。你自己撞到我手裡,這怨不得別人,要恨,也只能怪你父親當初爲什麼要下狠手。我不想說這是天譴,我只想說,這叫公平。命運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雖然來的有些晚,但我還是等到了。啊~~~復仇的美酒的味道果然甘甜,醞釀的時間太久,讓我有些眩暈了。”
看着躺在地上痛苦萬分的伊恩,莫亞想起了和平會議。
巴圖亞一定回來的,他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
拉特則不一定,這個膽小的傢伙,絕對是窩在西大陸。
白玲,她肯定還滯留在明蘇,和西爾斯那混蛋待在一塊。
我該給他們留點什麼紀念品好呢?
眼神停留在伊恩身上,莫亞最終於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舉起手裡的嗜血匕首,莫亞緩緩走近。
直接以神器了結這小子雖然輕鬆,但會暴露我的身份,也會破壞我的計劃。
因爲了結界,魔法公會的人不會發現神器的氣息,但他的身體裡肯定會殘留下一些無法抹滅的魔法痕跡。雖然一刀結果了他太便宜這小子了,但……目前的形勢也只能如此。
“雖然很想放過你,但很遺憾,我只能把對你父親的仇恨發泄在你身上了。”
飛濺的鮮血很快就浸溼了地面和牆壁,也引來了另一位同伴。
在少年怨恨的眼神中,莫亞終於割斷了他的喉嚨。
“放開他,你這個壞蛋!!”
憤怒的嗓音帶着鋒利的劍鋒劈至,莫亞迅速閃過可以將自己攔腰砍爲兩段的劍氣,轉身一看,不由笑出聲。
“原來是你啊,小姑娘。”
“你爲什麼要殺我哥哥?!”
瑪沙怒視着與自己年齡幾乎一樣的女法師,雙手幾乎因爲怒火而無法握住鋒利的長劍。
“爲什麼?理由很多啊……”莫亞剛打算列舉出來,就被瑪沙充滿不甘的怒吼聲打斷。
“他才十七歲,更本沒有和你結下什麼深仇大恨,你爲什麼要殺他?!”眼淚順着眼眶滴在地上,瑪沙開始後悔,爲什麼自己不聽兄長的勸告。
當初不去追這個女人就好了,伊恩也不會……
“當然不是,可憐的姑娘。嚴格來說,我是不想殺一個毫無仇怨的人,但……你的父親,他和我有隻能以性命才能了結的恩怨。所以,抱歉啦。我不得不殺了這個年輕人,當然還有你。”最後一個字話音剛落,莫亞射出了手裡的利刃。
鋒利的匕首刺中了瑪沙的右臂,長劍也因此脫手而出。
搶在小女孩反應過來之前,莫亞一腳將這柄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武器踢飛到身後的角落裡。
和躺在地上已經斷氣的少年相比,很顯然,他的妹妹更精通近戰。不但步伐輕快純熟,就連武技也勝過普通的戰士。
要是一個粗心大意,說不定還會被她殺傷。
所以莫亞先一步除去對方的武器,再來,就是使用自己最拿手的魔法取其性命。
因爲對手的突然出現,用來防止神器力量外泄的結界已經被破除,現在沒有時間再重新佈置,莫亞只好把“詛咒的權柄”先行收起。
“風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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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超魔法術中,“風刃”的發動所需要的時間最短,而它的速度卻是最快的。
莫亞把它作爲首選,對瑪沙發動了攻擊。
目標,是敵人的腳部。
只要切短了腳筋,任憑她功夫再好,也不可能逃脫。
“啊!!”
果然,風刃的快速啓動傷到了因手臂受傷,動作略有遲疑的瑪沙。但她任機敏地躲過了腳踝部位,以穿有皮甲的背部硬捱了一記風刃。
可惡……
這女的好厲害,居然可以使用超魔法術。
瑪沙並沒有發現,自己面對的就是暗夜精靈的大祭司。
作爲大法師的女兒,她知道,一名能發出超魔法術的法師最低也是中階法師。
她自知不是對手,立刻想到了逃跑。
看到伊恩的喉管已經被割短,斷無活命的可能。與其繼續逗留,不如去找人求救。
只要脫離人煙稀少的小巷,就有活路。
主意一定,瑪沙再次掏出閃光彈投擲在地上。
這次出門,她和伊恩一人帶了一顆。
在梅里的時候,伊恩就把自己的那一枚用了,要是留着,說不定就不會死在這裡了。
忍住淚水,乘女法師閉上眼的一刻,瑪沙轉身向後跑。
一定要活下去,這樣才能給伊恩報仇!!
內心不斷給自己灌輸這個信念,瑪沙強忍着奪回兄長遺體的念頭,朝着唯一的救命之路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