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車窗外晃晃逼近的黑色“戰服”,卓瑪反倒冷靜下來。
眼睛中的慌亂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鎮定。
“塞斯比亞,萺苒,朷秀。”
他從前排轉過頭,依次看着三人,平靜道:“我們走不掉了,別怕,我們犯的不是公法死罪,他們要處死我們也要找其他的理由,不可能在公衆視線之內,我們還有時間爭取從輕處罰,結果可能是被投入監獄工廠,或者流放苦寒礦地,無論哪種結果,只要不死,就還有希望。”
他接着又看着“少年”道:“塞斯比亞,不要反抗,即便你打退了這一波,後面還有無數波,你一個人終有力竭的時候,赫爾家隻手遮天,我們逃不出聖城的。
即使逃出了,也無處可逃,我知道你覺得可以回到大草原,但真的沒用,你沒見過戰鬥飛行機,不到一頓飯的時間就能將落草坡炸上幾遍,反而還連累大哥大嫂他們。”
“少年”他出大草原有段時間了,也知道了飛行機的厲害,之前沒想到這一節,現在聽卓瑪這樣說,的確不能回大草原,便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不會在這裡反抗。”
他接着又說道:“我做的事情我會負責,我會和他們講清楚和你們沒有關係,我跟他們回去。”
卓瑪搖了搖頭道:“塞斯比亞,你知道我哥哥給你起的這個名字的意思麼?”
“少年”搖搖頭,道:“不知道,以前你說過,我忘記了。”
卓瑪道:“它的意思是大草原賜予的禮物,是草原上很久之前的古老部落語言,只是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了。”
“少年”點點頭,好像想起來了。
卓瑪淡淡道:“你來到這個家,就是我們的家人,朷秀從小就以爲你是他親生的哥哥。你和萺苒更如兄妹,即是家人,又是大草原賜予的禮物,即便是至高神,也不能將你從我們身邊奪走。”
他不讓“少年”說話,接着道:“我當初不該將你們接出大草原,但我既後悔也不後悔。因爲你們至少知道了這個世界不僅僅有大草原,還有更美麗的東西。
或許我們今天看到的將是這個世界最黑暗的一面,但不管今天過後會如何,記住,一定要堅信你們所看到的美的東西,堅持住。活下去!”
他摸着朷秀茫然的腦袋,最後道:“我們一起下去,一起面對。”
說完,他便打開車門,在駕駛四輪車的男人已經地驚恐發呆的目光中,望着來到車前的黑色“戰服”。
卓瑪併攏伸出雙手,等待對方的抓捕。
“少年”從兩外一側車門下來。將萺苒與朷秀擋在身後,然後靜靜地看着包圍他們的黑色戰服小隊。
與在聖普第斯大學的赫爾家調查員不同,這些人身上的黑色制服更像是一種作戰軍服,左胸佩有紫色半圓徽紋,手中拿着統一的制式武器,充滿精銳與幹練之氣。
這些人都帶着黑色頭盔,大半個臉都籠罩在頭盔前的深墨綠罩下,看不到表情。但想來很嚴肅,透着一股沉默的蕭殺。
領首的是一個女人,修長的雙腿穿着筆直的戰靴,腰肢勁柔,胸前挺立,立即就將她作爲軍人的英銳氣質襯托出來。
和其他人不同,她沒有戴頭盔。而是戴着一種軍官帽,看了伸着雙手的卓瑪一眼,然後將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你就是塞斯比亞?”她將手上的一小塊作戰摺疊薄屏合上,出聲問道。
平心而論。她的聲音不錯,有着一種獨特的韻味,只是在這身黑色戰服前,讓人不敢做太多的想象。
“是。”
“少年”他想既然答應了卓瑪,便少說少動,言語簡潔道。
“你好,你可以叫我弭婭,”她又將那塊摺疊的薄屏打開,指着上面的一段影視頻問道:“這個人確定是你嗎?”
“少年”看了一眼,裡面播放的影視正是他在聖普第斯追擊蒼白怪物的情形,拍攝者應該是當時後面的某個學生,手抖的厲害,勉強能看清楚他當時的影子。
“是!”
“少年”不準備否認狡辯,那沒什麼用,於是依舊簡單道。
那名女軍官便合上摺疊薄屏,微微一笑道:“歡迎加入紫徽戰列第七分遣隊!”
“是。”
“少年”在想着之後怎麼辦,習慣性地回答了一聲,反正不準備反抗,怎麼都問,他都準備就一個字——是。
卓瑪卻反應過來了,眼神不敢置信地一動,但這一次,他十分小心地插話道:“長官,您是說?”
女軍官弭婭看着卓瑪說道:“根據摩底由調查員傳回的實時情報,你們不是要加入紫徽赫爾家嗎?你代表紫徽戰列第七分遣隊正式接收你們。”
卓瑪嘴巴動了動,猛然間,他有一種從魔域瞬間回到神國的感覺,他本想問他們不是被定性爲盜竊與偷襲的罪名了麼?怎麼又……?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問,而且也避免節外生枝,死裡逃生的那種喜悅與激動只能通過眼神暗地裡向“少年”三人傳送。
但這個時候,“少年”已經反應過來,問道:“爲什麼?”
卓瑪心裡頓時緊張,但他知道自己此刻絕不能再插嘴,強行鎮定地站在一邊。
萺苒眼中也是一片的驚喜,而朷秀撓了撓腦袋,似乎也沒弄明白怎麼回事。
女軍官弭婭轉而看向“少年”道:“我看了你的視頻,很欣賞你的戰技能力,就是這樣。”
“少年”皺眉道:“如果我不願意呢?”
卓瑪直想捂住他的嘴巴,可是卻不敢再亂動。
女軍官弭卻不在意地婭微笑道:“沒關係,你們可以繼續按照你們原先的計劃行事,我不會強求你,但我剛剛得知,摩底由調查員正在趕來的路上,一定會追上你們。”
她的話裡透着起碼兩種意思,但都很明白,沒有繞彎,一是她與那名調查員並不一路,不同意,她就會放行;而二則是,即便她放行了,他們也無路可走,必然被追上。
卓瑪一聽就懂,“少年”也明白,他只是對外面的世界瞭解匱乏,並不傻,但他似乎考慮得太多太遠了些,剛剛有了擺脫調查員麻煩的着落,就想到了更遠的事情,令卓瑪都要抓狂地問道:
“你們的佣錢是一日一給嗎?”
而令卓瑪與萺苒兩人更加無地自容的是,朷秀竟然似乎也很關心這個問題,認真地看着那名女軍官。
他們其實很難理解“少年”與朷秀所經歷的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錢永遠先拿在自己手裡的好,每晚看上幾遍睡覺纔敢放心……
“我們的費用的確不是一日一給,但總數比那樣的形式要多得多,這樣說吧,在你正式成爲第七分遣隊隊員後,你的費用可以養活聖城正常生活水平的人家大約一百多戶,當然以後還會有晉升,這方面你完全可以不用擔心,如果生活現在有困難,分遣隊可以預支一部分給你。”
女軍官弭婭似乎也沒有不耐煩,以“少年”能最快速度聽得懂的方式,很詳細地解釋了一遍,甚至考慮到了他問出這個問題背後的原因。
卓瑪微微有些鼻酸,並不是因爲這點點對以前的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的錢,而是在剛剛遭到踐踏靈魂的蔑視與侮辱後,能得到一份哪怕很微小的尊重。
“少年”聽說可以提前預支,再想到他們的確無路可走,雖然他很抗拒進入軍隊,但也只好說道:“好吧。”
卓瑪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一場大禍幾乎將他精神耗幹,頓時便有些虛脫。
女軍官弭婭這時候又說道:“塞斯比亞,根據你的視頻,可以預估你的戰技能力,但是一個戰士的基礎——本體能級,還需要做出評估,之後,你還需要短訓表現,然後才能根據綜合數據給你評定等級,這樣,現在我們先回基地,你們跟我們一起走,去紫徽戰列軍事基地,摩底由調查員應該就要到了。”
她話音剛落地,便聽到一個聲音由遠及近:
“弭婭,你們竟敢私自徵召一個偷盜與偷襲者,你們這些人越來越放肆了,在你們眼裡,還有沒有小姐?還有沒有赫爾家!”
跟着一道人影從低空的一艘正在快速接近的飛行戰機上飛跳下來,穩穩地落在女軍官前方不遠的地方。
來者是一箇中年的男性,十分的魁梧,一頭黑髮紮在腦袋後面,身上穿着女軍官等人不同的戰衣,這種制裝“少年”見過,那天黑色車隊開過的時候,有十幾個黑髮人就是穿着這種衣服站在車門外。
只不過,那些人都剪了統一的短髮,而這個人長些。
見到他,女軍官弭婭的臉色微微一變道:“小姐一直是支持我們的,而我們這麼做正是爲了赫爾家的未來!”
魁梧男人冷笑一聲:“一羣吃裡扒外的東西!還敢說是爲了赫爾家的未來?上次你們將火變量第五戰技泄露出去,以爲沒人知道?我告訴你,家裡已經開始調查了,你們就等着被審判吧!”
“這個犯下偷盜與偷襲罪的卑鄙傢伙,你也別想帶走,原來你們早就串通好了,那他就是證據!”
今天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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