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升剛一出現在星空中,便被烏怒人捕捉到,但它沒有進攻,反而像是知道了年輕人的意圖,瘋狂地掙扎起來,試圖擺脫強大的引力束縛。
要擺脫束縛,就先得解決十六道源門的組合態,十分的複雜,否則擺脫一次,立即就會被再一次捕捉束縛起來,沒有盡頭。
年輕人指揮下的源門之法與引力畸變配合的天衣無縫,就是暗物飛船,也不得不在宇宙物理規則下暫時無法脫身。
楚雲升在十六源門之法在引力畸變場中開闢的“安全通道”,快速飛往巨大暗物飛船的下方。
石頭狀封印生物隱隱浮現在符文之上,它每出戰一次,自損亦極爲嚴重,現在勉強能夠保證楚雲升闖入無數小陰影重疊下的空間,但無餘力保證再將楚雲升安全地送回來。
因此,如果戥不及時發動攻擊,要麼楚雲升只能躲在零維中,看着身體漸漸死亡,要麼就必須使用靈蘊,進行“清場”。
他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制衡戥的辦法,唯一能用的就是指揮權,如果戥失約,便立即解除他的指揮權。
這道命令在他離開弭婭戰艦的時候,已經發給了總聯軍主艦。
暗物飛船十分龐大,像是一個橢圓星球一樣橫亙在空曠的星空中,楚雲升的身形便如螞蟻一般,在它的周圍“爬行”。
在他即將要達到暗物飛船影響範圍的邊緣時,烏怒人所控制的老冷星艦隊與它都閃爍着一道道紅芒。不計其數的物質被激發在黑暗的星空中,像是一場絢麗的色彩雨。
橢圓體的暗物飛船在正常的視覺中是不可見的,如果關閉作戰支持系統。那麼在楚雲升的前方,除了老冷星艦隊,看起來空無一物,而實際上,它像是一個“幽靈”一般就站在那裡。
通過作戰系統,楚雲升立即發現暗物飛船像是扭曲的肥皂泡沫,在星空中不斷地拉長或者變形。連同它籠罩下的老冷星艦隊也變得奇幻與不真實起來。
“它們想要犧牲自身,減少質量,強行擺脫!”
戥的聲音。透過作戰系統,向楚雲升傳來。
楚雲升皺了一下眉頭,正要繼續向前,就聽到戥又飛快說道:“來不及了。它們知道了我們的意圖。我們現在必須馬上啓動引力子風暴,您放心,我一定會拉你回來。”
楚雲升此刻還沒有闖入對方的範圍分界線,二話不說,立即飛速往回後退。
戰爭中戰情變化莫測,上一刻,和下一刻,在極端的時候。甚至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楚雲升也沒有懊惱無功而返,他必須儘快撤回去。以防止被什麼引力子爆炸所波及。
在他掉頭的時候,艦光旋轉球體的中心膨脹開來,似乎有一道膜被迅速地吹大,接着,“球體”以及附近的總聯軍在楚雲升的眼裡,彷彿突然深深凹陷入“平面”的星空之中,與他之間的距離忽地變得遙遠起來。
但實際上,總聯軍並沒有往後退,後退的難道是空間?
楚雲升怔了一下,引力大到一定程度可以扭曲空間,基本的知識他還是知道的,但沒有想到就發生自己的眼前。
暗物飛船與烏怒人瘋狂地拋灑物質彩色雨,星光在越來越凹陷的空間中,變得不可捉摸起來,像是老式黑白信號儀上跳動的光跡,連續中跳躍,將平常光子無法肉眼觀察到的微觀波粒二象性,神奇地展現在宏觀的世界中。
物質運動的“歷史”,在巨大引力中,以拖延軌跡的形式殘留在空間裡,組成一道道正常空間中不可見的“世界線”。
時空效應在此刻顯得極爲壯觀與美麗。
隨着艦光旋轉球體的進一步深陷,楚雲升周圍的一切都發彷彿扭曲起來,星光的軌跡像是蠕動的蚯蚓,一條接着一條,跳躍在黑暗的世界背景上,讓楚雲升產生一種奇妙的錯覺——
如果引力再強一點,它們會不會變成“條紋”?
當然那個時候,他的物質身體將已經被完全扯碎,不可能看見,除非從零維中觀察到,但零維在物質身體消散後,亦不能存在。
楚雲升還在繼續向着總聯軍方向飛行,前行的道路變得極其艱難,越來越遙遠,每飛出一步,道路就會變得更加的遙遠,永遠也追不上似的。
光線被扭曲,時間彷彿也變得緩慢起來。
這個時候,楚雲升隱隱地意識到,自己對總聯軍的那段解釋理解有誤。
那個叫戥的外星生物,不是要將暗物飛船“吹走”,吹過一段空間的距離,吹到敵軍的陣營,如此理解,顯得有些幼稚,仍然是平面的戰爭思維。
戥不是要將它“吹”走,而是要將它“吹”向未來!
如果在這個時空裡我打不過你,那麼就將你推到未來的時空去。
這或許纔是星空之戰!
腦袋繞不過彎來,壓根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冷星艦隊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這一段極度扭曲的時間,在楚雲升的角度看來,並不算太長,但在外部看來,卻彷彿過去了很久。
他首先看到總聯軍從凹陷的另外一頭脫離出去,外面的世界彷彿也成了老式黑白電視機,以快鍵地方式漫天飛舞着來來往往的戰艦,速度極快,有的甚至一閃而逝。
接着,他收到了一段短促的信號,這段信號由總聯軍發來,爲了確保楚雲升能夠收到,不至於因爲穿過引力畸變區時間變慢而轉瞬而逝,它們第一個字就花費了十幾天的時間重複持續發射。
但最終達到楚雲升這裡,便成了一句極爲短促的波動:“我們馬上拉您出來!”
楚雲升此時還在向凹陷的盡頭飛趕。不管道路有多遠,靠近一點是一點。
大約十幾分鍾後,凹陷盡頭彷彿伸入一隻無形的“手”。由十六道源門之法組成,在“通道”中“摸索”了一下,然後“抓”住了楚雲升,猛地往外收回。
星光軌跡跳躍,頭頂戰艦飛逝……
楚雲升彷彿奔跑在時間的軌道上!
幾分鐘後,整個世界恢復平靜,遠處的戰艦不再飛奔。星光不再跳躍,永恆般地固定在星空之上。
回頭看去,引力子風暴空間中。暗物飛船與烏怒人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拋灑着色彩雨,像是定格一樣,靜止在星空之中,一格一格地遲緩地變動着。
十六個源門生命早已經累癱在太空之中。彷彿經歷一場漫長的“拔河”比賽。渾身的力氣都已經被抽空。
“它們連續施展源門之法已經接近三個多月。”年輕人帶着緊張的聲音傳來,試圖解釋道:“當時如果不立即發動爆炸,暗物飛船與烏怒人就會掙脫逃走。”
沒有等楚雲升回來,它就立即果斷地發動了引力子風暴,將楚雲升也差點困在出口的位置,如果不是它一直在組織拉楚雲升出來的佈置,總聯軍差點已經將它的指揮權剝奪。
楚雲升沒有說話,他心中清楚。他真要陷在裡面,一時出不來。總聯軍未必就會解除戥的指揮權,現實已經證明這個外星生命的能力,他不能出來的話,還解除掉戥的指揮權,滅絕掉最後一絲希望……這麼腦殘的事情,總聯軍肯定不會做。
也就是說,這個外星生命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都主動地放棄了真正奪權的機會。
但楚雲升也不能說自己不介意,這不是大度不大度的問題,這種事情可一不可二,這一次是拉他出來了,可能是因爲總聯軍還想着他這杆大旗,下一次呢?
所以,他乾脆不說話,以冰冷的沉默迴應戥,以及整個總聯軍。
沒人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一時之間,沒人敢和他再說話,生怕引火燒身,他這個前儲,第一次來到總聯軍,可就是以殺源門不眨眼的形象出現的。
緊張的氣氛中,無人敢說話,一片的安靜,但戰事急迫,不能耽擱,楚雲升自己也知道,可惜就是沒人敢和他再說話……
身在弭婭戰艦中的拔異,這個時候只好冒頭出來說道:“老闆,雖然沒有能夠達到預想的目的,但烏怒人和暗物戰艦現在也暫時失去了威脅能力,您還是過來一趟吧,敵軍在這段時間裡,出現了異動。”
楚雲升身形一動,飛向拔異發來的座標。
在他離開靜力原地的瞬間,星空中的信道中,彷彿一下子有着數不清的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年輕人也似乎鬆了一口氣,等待楚雲升出現在暗艦之中,他馬上展開一幅動態的星圖,道:“三個月前,發現後方敵軍大規模異動。”
楚雲升看了一眼,星空中,繁如星辰般的光點集體像是瘋了一樣的飛來,心中頓時一沉:“它們發起總攻了?”
年輕人道:“原先我們也是這樣判斷的,但後續幾天,等到更多的光輻射傳來,情況似乎又有些奇怪。”
說着,他將動態星圖反覆回放,將其中的細節,以通俗的標識展現出來。
楚雲升立即可以看出敵軍飛來的路線雖然是朝着左旋總聯軍這邊,但是毫無規整,毫無組織一般,尤其是有的飛船速度極快,卻沒有停下來等待友艦,仍在拼命地加速全力飛行。
“怎麼回事?”楚雲升看了相反方向的攔截敵軍,也是朝着它們這裡過來,但看起來就有組織有條理得多。
年輕人用立體圖線將四空中的敵軍區分開來,道:“攔在我們衝入暗域的敵軍區域,表現正常,應該是在發現我們“內亂”之後,決定前來乘機攻擊;後方追擊的敵軍區域在距離上,也應該能夠發現我們的內亂,但表現的極其瘋狂,不合常理。”
楚雲升皺着眉頭看着那些瘋狂光點之後黑暗的星空,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在追殺它們。
“逃命!”年輕人突然說了一句。
楚雲升立即沉聲道:“往哪裡逃?我們現在被圍在重重敵軍之中。”
年輕人也意識到自己的歧義,馬上道:“我不是說我們,是說之前破解的一道敵軍信號,它們似乎是在通知其他人逃命!”
楚雲升心中咯噔一下,再次望着瘋狂而來的敵軍背後的黑暗星空。
這時候,總聯軍最新的一次巡天偵測數據了發了過來,還來得及沒有形成圖像,僅僅是最原始的數字。
年輕人卻頓時語氣大變,極度驚恐地說道:“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