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匆匆流過,陸羽瀟灑走出書房,留下了呆滯的陸雲。
他閱書無數,從劍講到信,從信講到禮,從禮講到做人,這一天的時間裡,他引經據典,字字如鑿、鏗鏘有力,終於讓陸雲徹底改變。聽了他的授學,陸雲充分意識到了自己是有多麼的無知和無聊,在他離開之前還正兒八經的道了歉。劉蘭也對陸羽刮目相看,此時這位大夫人已經匆匆忙忙地跑回正廳找陸老爺彙報情況去了。
陸羽走回房間,發現花舞正坐在屋內等着他。
“羽哥~你去哪裡啦?”
小舞今天穿着一套白色鵝絨連身裙,一副小公主的樣子,讓陸羽被驚豔得一愣。
看到他的樣子,小舞抿嘴一笑,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
“嗷嗚...”小蒼從陸羽胸前露出小腦袋,奇怪地打量着眼前漂亮的少女。
“咦?!好可愛的貓貓!”花舞見到小蒼頓時雙眼放光地將她抱出,少女對可愛的東西是完全沒有抵抗力的。
“嗚.....”小蒼無奈地被她撫摸了好久,片刻後,陸羽纔回過神來。
“咳咳...”他輕咳幾聲,說道:“小舞,那不是貓,是狼。”
“嗯?狼?怎麼會呢?”花舞打量着小蒼,狐耳、狼身、貓尾.....“不,她就是貓。”
“嗷嗚!”......
“好吧,那她就是貓。”陸羽不再糾結,他坐到牀~上問道:“小舞,你怎麼來了?”
花舞眨了眨眼,說道:“想你了...羽哥,帶我出去玩兒吧,天天呆在家裡好無聊哦。”
“出去玩....”陸羽想了想,“嗯..今天天快黑了,我這幾日要教陸雲習字,等過些天再陪你。”
“嗯?羽哥,你教陸雲習字?”花舞聽到這個消息,有點難以相信地問道:“他會認真聽嗎?我記得司南先生在教他的時候他總是偷偷跑出來......”
陸羽笑了笑,“他已經被我調~教聽話了。怎麼樣?”
“什麼?羽哥,那我也要去旁聽,你看行麼?”花舞做出期待狀,她每天都呆在二夫人的閨房裡,無聊得緊。在她心裡,如果能每天都出來找陸羽,那肯定是最幸福的事了。
“如果大夫人不介意,應該是沒問題的吧。”陸羽沉吟了一下,說道。
“太好了~一會兒我去找她。對了羽哥,這貓貓是從哪裡抓來的呀?”
“嗷嗚...”小蒼極不願意被當成柔弱的貓咪,不過她的抗議顯然是微不足道的。
“嗯...這隻貓是從河邊撿回來的。”陸羽忍住笑意,說道。
“我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貓貓。”花舞喜愛地撫摸着小蒼毛茸茸的腦袋,小聲說道。
“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陸羽的這隨口一說,卻讓小蒼小~臉一皺,只見她嗖地從花舞懷中竄出,鑽進陸羽的袖子裡咔嗤一口狠狠咬下......
“啊....!”
一聲慘叫從廂房內傳出......
“羽哥你沒事吧!”...
“我...再給你......捉一隻別的......”
......
翌日,陸羽像昨天一樣,早早來到了陸家書房。奇怪的是陸雲居然比他來得還要早。
“陸羽哥,早。”這小子似模似樣地拱了拱手,一副先禮後學的君子模樣。陸羽笑了笑,坐到石桌前。今天劉夫人沒有來旁聽,可能是對陸羽完全放心了,所以他準備了一些其他的內容要講給陸雲。
“陸羽哥,我今天要學什麼呢?”陸雲的聲音裡再沒有了驕狂之意,他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身旁陸羽。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陸羽用手輕輕將桌上宣紙攤平,緩緩說道:“陸雲,對你來說,你覺得誰是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陸雲陷入深思之中。
嘎吱——
書房的門被悄悄打開,花舞躡手躡腳地走進來,陸羽點頭示意,她坐到了一邊。
“家人。”陸雲突然說道。
想不到他還是個孝順的孩子。“如果讓你選擇一個。”
“母親。”
“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這個位置會被替代麼。”
陸羽的聲音平淡,面無表情。
陸雲緊緊皺起眉頭。
“對你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過得開心。”
“母親重要,還是過得開心重要。”
陸雲看着陸羽,艱難答道:“母親。”
“如果母親不在了,過得開心還會是最重要的東西麼。”陸羽一字一字問道。
陸雲終於無法回答,他陷入了一個怪圈之中。
“你覺得,這種選擇,讓你感覺如何。”不知過了多久,陸羽突然問道。
“不舒服,無從下手。”陸雲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
“以後的很多時候,你將不得不面臨比這嚴酷更多倍的抉擇,這些選擇會給你帶來讓你無法承受的心理壓力,但你必須正面去接受它,否則,會傷得更重。”
“今天,我要講給你的,是珍惜。”
陸羽站起身來,右手手指指向書房棚頂。“你看這屋子如何?”
陸雲有些迷茫。“屋子...?”
“陸雲,你生活在陸家,生活在陸家大院。”陸羽頓了頓。“你一輩子都要呆在陸家大院嗎。”
“不,我要習武闖蕩江湖。”
“你闖蕩江湖爲何?”
“行俠仗義,造福百姓!”陸雲小~臉上罕見地露出嚴肅的神情,陸羽能夠看出,這孩子心中對俠客形象的執念。
“江湖險惡、阻礙重重,你能行得了你所謂的俠之道麼?冤案連連、賊人無數,你又有能力去證你那所謂的義麼?”
陸雲咬緊了牙,說道:“我知其中艱難兇險,但我定將用盡全力。只要是我走過的地方,我就要讓它充滿俠義!”
陸羽突然話鋒一轉,說道:“這就對了。現在的陸家大院定和十年後不同。現在的陸家大院裡有你,有你母親,有你的心情,有現在這些圍繞在你身邊的人。但幾年之後,你習武闖蕩,你離開家門再回來時,可能早已物是人非。這花、這草、這樹木、這桌椅、這房屋,你身邊的所有東西,你能再次見到的都將所剩無幾。”
“記憶是很狡猾的東西,明明就在你眼前,你可以抓~住、可以去擺佈它,到頭來卻還是讓你追悔莫及。”
“現在,你知道,對你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了嗎。”
陸雲點了點頭。
“是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