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幼兒園生活,除了讓我感到厭惡和枯燥之外,沒有多餘的感想了。
“阿行,今天過的開心嗎,有交到朋友嗎?”
來接我的麗雅一臉期許,懷裡還抱着小吟。
“嗯,今天過得很開心噢,班裡有很多小朋友,大家都挺友好的,我也交到了不少朋友呢。只是學校還沒開始交靈術,我覺得有點無聊。”
好吧滿嘴扯謊——因爲我不想讓麗雅擔心。
第二天的上午,小胖子依然在橫行霸道,我早有先見之明,坐在了他對角線的終點位置上,我覺得這是個安全距離。
如我所料,小胖子確實只侵害了附近的小朋友。
倒不是那些小朋友想坐在他旁邊,而是位置有限,有先見之明的小朋友都跟我一樣找了較遠距離的位置,而剩下的——人間煉獄,也總得有人去啊。
很快到了吃中飯的時間。
我因爲去上了個廁所,回來時發現只有兩個位置了······
掃視一週,好,沒事了,就只剩我和小胖子沒入座了。
呼,很無奈地坐上了其中一個空位,我默默期望今天的午飯可以好吃點。
“嘭!”
小胖子,就和當年美國往日本長崎丟得那顆一樣,在我的身邊綻放了。
聞到他身上那股子汗味,我覺得以後他還有狐臭的潛質。
我現在對午飯已經沒什麼期望了,且不論會不會出現什麼地獄級別的黑暗料理,就是山珍海味,配上這身異味,也讓我食慾全無了。
上飯了。
嗯,好吧,謝謝這所學校的炊事班,他們爲了避免我浪費高級食材,所以,特別關懷備至得把昨晚沒吃完的綠色蔬菜加熱了一遍就送了上來。
只是這次他不是綠色的,而是跟屎一樣的顏色,想必味道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吧。
果然,小胖子也面露難色了,不過轉瞬即逝,他已經輕車熟路了,“喂,你把你的肉給我,我把我的菜給你。”
他看着我,完全沒有任何擔心地樣子,似乎根本不擔心我會拒絕,僅僅開學兩天罷了,他居然已經如此老練。
這種人才往後必然是要有一番大成就的啊,嫉妒使我面目全非,我怎麼可以容許身邊出現這種“別人家的孩子”!爲了避免徐鬆和麗雅以後每天跟我吹噓,“你看看你以前幼兒園的那個同學,他現在·······”
———“他現在已經入獄啦!”
我覺得應該是這樣。
“如果我拒絕呢。”
“你想吃拳頭嗎?!”小胖子已經握緊了拳,似乎下一秒我的臉上就會出現一塊烏青。
接下來的一秒裡,我考慮了許多時候的應變措施以及對徐鬆和麗雅的說辭······
之所以只有一秒,是因爲一秒後小胖子的拳頭已經揮上來了。
“啪!”
倒在地上的小胖子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當然啦,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就更別說別的小朋友了。
片刻之後,他估計是感受到臉上火熱熱的痛感了吧,沒辦法,一下子沒控制好力道,手動給他上了個楓葉形刺青,還是鮮豔的紅色。
“啊啊啊啊!”小胖子發出了家豬被宰前的慘叫,怪動聽的。
“你你你你,你居然敢打我!?”小胖子一手捂着臉,另一手再次捏緊拳頭,“我打死你!”
雖然靈術類異者在體質上會天生比武者弱一些,但好歹我是一個月就會爬行的人啊,而且對方也不是什麼武者,只是一個四歲幼童罷了。
這次,我沒躲,直接接住了他的拳頭,然後順勢一拉,另一隻手則直接將他失去重心的脖子往地下按去。
他倒了,我也成功得成了班上第一個騎豬的人——大概吧,我不認爲他們其中會有人騎過真的豬。
我把他的兩隻手反鉗了,然後坐在他的身上,周圍人的目光,大部分是激動的,也不乏恐懼——應該是害怕我成爲新的“魔王”吧。
“放開我,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他還在狂吠,就像一隻躲在主人後面畏縮不前但是狂叫不止的狗一樣。
“所以呢,你爹可以保護你一輩子嗎?”
“可以!”
“那他現在怎麼沒來保護你?”
······他沉默了,就好像一條被主人拋棄了的狗一樣,嘴裡只敢發出嗚嗚的哭聲。
“父親是校長又能怎麼樣呢?因爲父親是校長,所以那些父母是老師的學生就該低你一等麼?然後等你見到父母是市長的人時,你又理所應當得該向他們低頭,讓他們欺負了麼?”
他還是沒說話,連哭也不敢哭出聲了。
“人和人是平等的吧?”
他沒理我。
“喂,回答我。”
他還是沒理我。
沒辦法,這孩子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只能用殺手鐗了。
空出一隻手,伸向他的肋下,然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對,對不起,我說——我說!”
“說唄,人和人是不是平等的?”
“是······”他帶着哭腔,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受這種委屈吧。
“那你搶別人玩具,讓別人吃自己不要的菜,對嗎?”
“不······不對。”
“做錯了事,該怎麼樣呢?”
他又沉默了,罷了,我熟練地把手放在他的肋下——他閃電般得就回答了,“道······道歉,我要道歉。”
對嘛,這纔是乖孩子。
“沒錯,你是要道歉!對所有被你欺負過的人道歉!要讓他們知道,做錯了事,是會有懲罰的!是需要道歉的!而且噢,你欺負一個人,其他人就會聯合起來對付你!”
我故意講得很大聲,畢竟,我這是說給在坐的所有人聽的。
他們還都是孩子,包括我屁股下的那一個在內,都只是孩子。
小孩子就像一張白紙,是極其容易被染色的存在,他們是真正的近墨者黑,當然,也可以近朱者赤。
我很認同荀子說的“人之初,性本惡”,但這“惡”與成年罪犯的那種“惡”有所不同,這是一種無意識的“惡”。像他們這樣小的孩子,尚未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也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所有可以毫無考慮地用暴力去達成目標——這是動物的共性,實無好壞之分。
現在的這些孩子,其實也就是一些心思單純的動物罷了,他們擅長模仿,尤其是大人們的壞習慣。
放任小胖子繼續“爲非作歹”,那麼他的未來也不難預見了,不是死在某次打劫中,就是死在了監獄裡,或者,當上一個有頭有臉的黑道大哥,然後被一槍打死······
而其他的孩子,或許會因爲從小被欺凌的經歷而在未來的很長時間裡都保持自卑的心理,這樣的影響可大可小,我不敢隨意估計。
所以,我要教他們反抗不正確;所以,我說要合力對付霸凌者,哪怕自己因爲幸運沒有被欺凌,也要對這種不正確的現象加以制止。
這需要莫大的勇氣——我沒有,至少前一世沒有。
人的社會是複雜的,紛繁複雜的人際關係下,只要自己未受到實際意義上的侵害,又怎麼會輕易合力去制止“不正確”呢?畢竟一旦自己表態,就會樹敵,且在無形中給人以“出頭鳥”的印象。
作爲一個合格的社畜,生前的我時刻要求自己不多管閒事,不妄想當什麼“正義的夥伴”,管好自己便足夠了——因爲我只有自保的能力。
這是大環境下的大勢所趨,我無法抗拒,無力掙扎。
但是眼下不同,他們尚且還是不諳世事的孩子,是最容易被着色、被影響的人羣。雖然人數不多,但若是我真的可以讓他們認同我所說的,那麼他們還能在未來潛移默化得影響更多的人。
孩子是擅長模仿的動物,既然要模仿,那麼請儘量模仿“正義”吧。
當然啦,我也只是如此期待罷了。
人類的社會,存在千年之久了,許多東西是很難被改變的,我自然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