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律法
處理上千萬人生計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哪怕有柳飛芸帶來的千餘人幫忙，後來離陽洞天不少弟子亦是加入了隊列秩序維護之中，可仍然用了三天時間。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
古今來並沒有插手這些人員安排。
此外……
得益於螭龍領這些妖魔打算長期圈禁這上千萬人的打算，這一千零四十萬人的生活處境，實際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悲慘。
甚至算不上食不果腹，朝不保夕。
幾大魔皇制訂了兩套嚴格的晉升制度。
一套，順民制度。
所有人心甘情願接受妖魔統治，管轄千萬人類。
他們不止能夠修行、練武，出任管理這千萬子民的官員，還能享有算是不錯的醫療、教育。
只不過教育方面以習文爲主，涉及到武力有關的項目基本上都會嚴格禁止。
還有一套，齊雲霄、趙雨疏稱之爲逆命制度。
妖魔們會坐視一批人，暗中練武、修煉，並踏入喚醒民衆，號召他們對抗妖魔的道路，並一次次和它們這些妖魔進行搏殺。
有時候甚至會特意拿一些完全被獸性本能控制的妖魔交給他們殺死，以化作他們反抗的動力。
它們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坐視人類勢力之間不斷傾軋。
賜予人族希望，再帶給他們絕望。
讓這些人，在這兩種情緒中不斷煎熬、反覆，最終醞釀出美味的靈性，再一一享用。
這種做法，講究可持續性。
所以，除非是一下子能得到大量外來人口，否則妖魔們並不會進行大規模人口滅絕。
……
此時，正在柳飛芸正在向古今來彙報着：“我們這幾天裡已經將一千零四十萬人重新登記造冊，大部分以普通人爲主，但修煉者的數量並不算少。”
說着，她補充了一聲：“是的，修煉者，這些修煉者中，抱丹層次者接近萬人。”
“一萬抱丹？”
古今來有些意外，緊接着想到了什麼：“是那種僅僅精氣神圓滿的假丹？”
“對。”
柳飛芸點了點頭。
早在幾十年前，魔界就研究出了一套針對這個世界的修煉制度。
抱丹者，只求精氣神圓滿，煉神者只練出神識，天人所能掌控的天地之力不足周身百米，更不知神通爲何物。
而聖者，更是以雷靈石、雷靈木等物鑄造聖者之軀。
這種聖者之軀有一定的概率能渡過雷劫，但防禦力方面，卻是連蘊含鋒銳、破空特性的飛劍都難以抵擋。
而妖魔們之所以煞費苦心在人類修煉者體系上下功夫，一方面是爲了削弱人類修煉者體系，另一方面，就是因爲，越強大的生命體，他們的“靈”就越美味。
尤其是抱丹境的精氣神圓滿、煉神境的神識、天人境精神昇華，以及聖者的不滅意志……
對魔靈來說都堪稱絕世美味。
當然了，最美味的還是天君真靈。
但妖魔對天師一脈畏懼已深，這種畏懼根本不是百年時間所能打破，所以它們根本不敢縱容天師一道坐大。
哪怕圈禁區域中的天師也不例外。
“這上萬人，他們的修行路幾乎已經被徹底斷了……”
柳飛芸道。
“等等。”
古今來伸了伸手：“但他們的精氣神確實圓滿了對吧？”
“對。”
“在武者體系尚未出現前，精氣神圓滿後修煉者有兩個方向可以選擇，一個，是凝聚神念，成就煉神，另一個，就是煉氣化神修出神識。”
古今來思索着：“要不要讓他們走天師之路。”
“走天師之路？”
柳飛芸一怔，緊接着連忙道：“恐怕不行，據我們瞭解，聖朝和妖魔間實際上是維持着一種脆弱的平衡，聖朝奈何不得妖魔，妖魔想要消滅聖朝同樣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再加上妖魔們似乎覺得，隨着時間的推移，它們的力量會越來越強，不急着消滅聖朝，這才讓聖朝有喘息的機會，可天師是妖魔的禁忌，一旦我們讓大量修煉者轉修天師，絕對會引來妖魔雷霆萬鈞的打擊。”
“那麼，如果我們不讓這些人轉修天師，妖魔就會視若無睹麼？”
古今來道：“別忘了，攻下螭龍領，斬殺四頭魔皇、幾十頭魔王，這無疑是對妖魔的正面挑釁，螭龍領背後的龍泣魔帝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他看着柳飛芸：“這一點你們也清楚。”
柳飛芸張了張口。
她自然清楚。
只是，爲了能夠救出離陽洞天幸存者們，她不敢提。
生怕提了，古今來就會因對妖魔的忌憚而像其他聖者、武聖一樣，袖手旁觀。
這是她的私心。
沒想到……
古今來心裡都清楚。
“另外，你可想過，這一千萬人要如何安置？”
古今來道：“放到流火城、風雨城，還是亥風城？”
柳飛芸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她知道古今來問她這個問題的真正原因。
他們因爲這一千萬人攻破螭龍領，勢必引來龍泣魔帝的報復。
不出預料的話，哪個城市接收這一千萬人，哪個城市就是龍泣魔帝的首要報復目標。
在這種情況下，流火城也好，風雨城、亥風城也罷，誰敢！？
“求人不如求己。”
古今來道。
“可如果我們不尋找一座城市庇護，任由這千萬人生活於荒郊野外，他們很快就會在妖魔的襲擊下崩潰……”
柳飛芸說到這，她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而且，螭龍領存在已經有十幾年了，十幾年裡，螭龍領存在兩大陣營，通過妖魔借那些人類之口宣傳，足有上百萬餘人幾乎完全被妖魔控制，甚至將我們視爲入侵者……他們認爲妖魔是一種象徵，一種精神圖騰，它們的出現就是爲了解救他們，並且一次次宣傳，聖朝各城對民衆的壓迫……雖然才十幾年，可那上百萬人已經盡數被它們洗腦……他們覺得……覺得……”
“覺得什麼？”
“他們一部分人覺得，人類應該避免戰爭，和妖魔和平共處，另一部分人甚至覺得，在什麼生物的統治下不都是一樣？妖魔統治人類說不定可以過的更好……”
說到這，柳飛芸語氣一頓：“那些妖魔將很多被吞噬的人族推到了反抗軍身上。”
古今來聽柳飛芸所言，總覺得這一幕時曾相似。
“實際上這些年來我們自離陽洞天逃難，見過太多類似的場景了。”
柳飛芸嘆息了一聲：“妖魔不是傻子，它們的目標是圈養人族，將我們人族當作它們晉升的糧資，螭龍領的宣傳才十幾年，很多人尚維持着理智，一些被圈養了幾十年，乃至近百年的國度，人族歷史都已經被篡改。”
這位離陽洞天的真傳弟子有些心痛：“它們不再是以入侵者的身份出現，而是拯救者，它們拯救了無數人族，讓他們脫離被修煉者，被各大宗門壓迫的生活，迎來了嶄新時代……那些老一輩的人還記得事情真相，可新出生的人族，接受的教育，使得他們自發性的將自己當成妖魔國度的一員，爲保衛他們的國度，爲抵擋那些想要破壞他們生活的同族拋頭顱、灑熱血……”
古今來聽得柳飛芸所言，雖然心中嘆息，但也明白，這絕不是什麼危言聳聽。
入侵者從來不會告訴敵人他們是入侵者。
妖魔也不例外。
乾天在妖魔之亂的初期，曾有一批人站出來宣稱，妖魔雖然可怕，但也不見得每一頭妖魔都無惡不作。
妖魔中也有好妖魔。
作爲世界衆生，人類要學會和妖魔和平共處。
正是因爲這些“妖言惑衆”的人存在，乾天初期對妖魔的出現根本不重視。
再加上天仙殿作亂，天極帝君、帝師泰阿、無始真人、淵主、無影五大陸地真仙手持神兵打的天昏地暗，最終讓妖魔有了生存的空間，進而快速壯大，將乾天天師幾乎捕殺一空。
要不是後來姜天機看出了妖魔危害，上位後下達“妖魔無分善惡盡數誅殺”的命令，乾天恐怕根本撐不到現在。
“類似於這種完全被洗腦的人終究只是少數。”
好一會兒，古今來才重新開口道：“大部分人還是能夠做到明辨是非善惡，而剩下這些人的安置問題……”
他的目光看向了柳飛芸。
柳飛芸聯想到幾天前古今來以一人之力橫推螭龍領所展現出來的驚人實力……
心中有了決斷。
“無論古武聖有何決定，我們離陽洞天將會竭盡全力的配合古武聖、輔助您實現。”
柳飛芸語氣堅決道。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古今來點了點頭。
“那這一千萬人的安排……”
“帶去風雨城。”
古今來直接道。
“風雨城？”
柳飛芸微微一愣：“可風雨城城主趙化……未必願意接納這一千萬人。”
“我是風雨城外城區總區主，接納、安置外來民衆是我的職責。”
古今來冷笑道：“何況，在我接任外城區總區主時，作爲風雨城巨頭之一的武天涯就說過，我需得爲風雨城增長一成人口，一千零四十萬人？多多益善。”
“他會爲了這一千萬人幫我們對抗螭龍領背後的龍泣魔帝？”
柳飛芸有些擔憂。
“庇護民衆，是每一位城主應盡的職責和義務！如果他趙化連自己城市內的子民都庇護不了，他還做什麼鎮國聖者，當什麼風雨城城主！？”
古今來的聲音鏘鏘有力：“根據聖朝律法，各城高層坐視境內子民被妖魔迫害而無動於衷者，按律當誅！他趙化身爲聖朝外環三十六城之一——風雨城城主，如果不尊律法，不伐妖魔，他還是不是聖朝官員？想造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