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恆聽得着急,看得憂心,也不管該不該他登場,摟住仲老太太的肩膀,急不擇言地開口:“奶奶,不是阿胥不想帶景玉回來,是現在景玉根本回不來!”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迴盪在大廳,伊尹驚呆,擡起頭,瞪大眼睛看向事發地。
仲恆歪着頭,臉上印着五條鮮紅的掌印。
仲老太太咬牙,上氣不接下氣地瞪着仲恆,胸口一起一伏,“你還敢插話,要不是你瞞着,小胥能有這麼大膽子嗎?小恆啊小恆,我當年真後悔讓你跟他們走,乾點什麼不好,非得走你爸爸的老路,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絕了我們老仲家的種!”
安胥閉眼,內心苦水氾濫,他在幹什麼,一人做事一人當,這麼難堪與惡毒的話語本該屬於他,爲什麼卻讓無辜的仲恆和伊伊承擔了呢?
沒有勇氣再聽後面的話,安胥扔掉手機,轉身走進雨夜。
雨很大,安胥仰頭望天,成串的雨滴像鋼珠一樣斜斜地從天空砸向大地,風是涼的,雨是冰的,而他的心和天空一樣,是黯淡的!
安胥張開手臂,握緊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放肆一吼!
吼聲震天,隔着蔥鬱的樹林,傳到兩百米外的城堡中。
景玉已經洗過澡,正靠在牀頭,聽着雨打窗子怔怔發呆。
吼聲傳來,景玉眉心微動,抿了抿脣,雙手緊緊抓住被子,身體向下縮了一分。
羅雨眸中慌亂,四處張望,坐立難安,憂心忡忡。
吼聲不斷,景玉將頭埋入枕中,壓低聲音,嘶啞開口:“羅雨,我想一個人靜靜!”
羅雨點頭,連忙答道:“好,我就在門外,有事叫我!”說完神色匆匆地離開。
她不能離開,就算不在房間裡陪景玉,也要守在外面,但至少到了外面,她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羅雨走後,景玉翻身下牀,來到陽臺。
雨點兵兵乓乓地打在玻璃上,映着昏暗的夜色,有些嚇人,景玉伸手,將窗子拉開一條小縫。
霎時,冷風灌入,窗子被大力地吹開,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景玉被迫後退,身上沾染了一些雨漬。
退到兩米遠的位置,景玉低着頭,看着斜打在地磚上的雨滴,聽着清澈熟悉的吼聲,抿着脣,像個沒有意識的機器人,眼皮不時地機械地眨動兩下。
藍鑫苑,仲恆已筆直地跪在仲老太太身前,伊尹縮在樓梯口處,極力地想要減少存在感。
點點側趴在地上,仰着頭,轉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無辜地看着三人。
以前誰看見它不是露着一張笑臉,可最近,它卻受盡了冷落!
仲恆和安胥不在,伊尹只是一日三餐按時餵它,仲老太太無心搭理它,景玉對它也沒有以前的熱情,突然之間,它又變回到以前那個沒人疼沒人愛的流浪狗了!
仲老太太不說話,只是抱着手臂,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
仲恆心急如焚,雖然奶奶只說了一句話,但這一句話的威力卻一點兒也不容小覷,他的寶貝兒已經哭成了淚人,安胥也已掛了電話,不是說好九點到嗎,爲什麼任丹丹還不來?
餘光不時瞥向門口,一直到九點十分,任丹丹才姍姍來遲!
任丹丹環視左右,看着神態各異的三人,心裡暗暗嘆息,看來有點嚴峻啊!
“奶奶!”任丹丹踏着十幾公分的高跟鞋,快步走到仲老太太身邊。
“丹丹吶!”看到任丹丹,仲老太太又抹了抹眼角。
任丹丹淡淡一笑,坐到沙發上,當着仲老太太的面,擡腳踢了踢仲恆,不客氣地趕人:“愣着幹嘛,還不帶伊伊上樓,這裡沒你的事了!”
仲恆擡眸,見仲老太太沒有反對,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仲恆走後,任丹丹摟着仲老太太的腰,把頭貼在仲老太太身前。
仲老太太無奈地搖了搖頭,撫着任丹丹的波浪捲髮,心酸地嘆道:“丹丹,你都知道了!”
不是疑問,是肯定!
“嗯!”任丹丹用力地點了點頭,又在仲老太太胸前蹭了蹭,“奶奶,是我讓安胥給你打電話的,對不起,讓您傷心了!”
“爲什麼?”仲老太太不解,丹丹不該是最護着玉兒的人嗎 ,怎麼會站到安胥那邊去?
任丹丹擡頭,努着鼻子,苦澀地笑道:“奶奶,景玉和孟遠離婚了,您覺得以景玉現在這個狀態還能去相親嗎,就算她能,認真的心態能有幾分?再退一步想,您放心把她交到誰手裡?”
仲老太太不言,她雖不喜歡孟遠,但孟遠至少是真心待玉兒的,現在的社會現實、功利,要找一個不圖她玉兒錢和色的人太難了!
“奶奶,還有一件事沒和您說!”
“什麼事?”仲老太太皺眉,這些孩子瞞她的事一件比一件嚴重,她這副身子骨着實禁受不住了!
見仲老太太面露凝色,任丹丹連忙寬慰:“奶奶您別急,這事和安胥他們沒有關係了,是景玉,景玉家裡的事!”
“家裡?家裡什麼事?”
“嗯~”任丹丹頓了兩秒,沉聲答道:“景奶奶住院了,很嚴重,估計熬不了多久了!”
仲老太太點頭,靜等任丹丹的下話,她不是菩薩,沒有慈悲心,那個景家奶奶不喜歡景玉,她亦不喜歡她,所以生不生病、住不住院,嚴不嚴重,都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