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民政局大廳,景玉突然緊張起來,心情不似剛剛輕鬆,無由頭地想要逃。
領證的人不多,很快便輪到她和孟遠。
除了填表照相景玉是親力親爲,其他事情都是孟遠代勞,師兄推着林芷榮全程跟在他們身後,招來不少人回頭。
整套流程下來,景玉如同做夢一般,沒有絲毫的真實感,直到紅色的小本蓋上鋼印,她才猛然反應過來,她結婚了!
像流水線上的產物,結婚證只是在孟遠和景玉這裡經了個手,便被林芷榮揣到懷裡。
“小遠啊,帶景玉去吃個飯慶祝慶祝,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目的達到,林芷榮帶着師兄心滿意足地離開。
今天的太陽異常火熱,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景玉站在民政局十幾層的臺階中間,突然挪不動腳,她好想,好想回到從前,那個沒有認識安胥的從前!
孟遠細心地發現景玉的變化,停下腳步,關切地問:“怎麼了?”
景玉扭過頭,看着孟遠有些任性地說:“我想在這坐會兒!”
“這兒?”孟遠皺眉,人來人往的民政局門口,景玉不會受什麼刺激了吧?
正這麼想着,孟遠就看到景玉直直地坐了下去。
“哎!”孟遠忙拉住景玉,“一會兒再坐,等我一下!”
說完快速跑開,跑了幾步又不禁回頭,不放心地囑咐:“你先別坐,我馬上回來!”
大約兩分鐘後,孟遠拿着一條薄毯跑回來,把薄毯疊成一個方形的墊子放在臺階上,才示意景玉坐下。
景玉盯着薄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冷冷地甩出一句話:“不要對我太好,不習慣別人對我太好!”
尤其是男人!
孟遠挑眉,雙手放到景玉肩頭,強制地把景玉按坐到薄毯上,“不習慣就養成習慣!還有,我不是別人!”說完坐到景玉身邊。
兩個人就這樣並肩坐着,誰也沒有再說話,偶爾有人經過他們身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把他們當做離婚不成的小夫妻。
不知過了多久,孟遠聽到景玉有細微的哽咽聲,心莫名的疼了一下,伸手將人撈到懷裡,用力抱緊。
孟遠的懷抱很溫暖,一如照在身上的陽光,景玉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將憋了許久的眼淚一股腦兒蹭在孟遠淺灰色的西裝上。
孟遠低頭看了一眼景玉,然後側過頭,無聲淺笑,“景玉,給你講個故事吧!”
景玉愣了一下,隨即坐直身,離開孟遠的懷抱。
長長的睫毛還掛着些許溼潤,孟遠看得入神,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肚抹去溼潤。
動作做完,兩人皆是一愣,觸電般轉身坐正。
孟遠搖頭,暗笑自己失態,看來景玉對他影響越來越大了,他該高興嗎?
調整好心態,孟遠專心講故事:
“她眼睛很漂亮,彎彎的像月牙,笑的時候更美,像天上的星星!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酒吧,我們經同學介紹認識。第二次見面是偶遇,在倫敦街頭,她在爲一羣衣衫襤褸的乞者做義診,然後第三次見面,我們正式約會!”
景玉被“約會”二字吸引,孟遠在說誰,關筱鬱嗎?
“她第一次跟我說分手,我以爲她在開玩笑。第二次,我隱約感覺到不對。第三次,沒有第三次,她欠我一個第三次……”
“九年,整整九年,她用三句‘我喜歡你’開場,把我征服,然後用兩句“我們分手吧”收場,把我拋棄!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和我分手,九年的感情,我連一個分手理由都不配得到!”
景玉驚呆,完全沒有想要孟遠和關筱鬱是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你可以去找她,去問清楚啊!”
孟遠搖頭,苦笑出聲:“我也想,可我找不到她人,她就像人間蒸發一樣,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孟遠!”
這一刻,孟遠在景玉眼中變的不一樣,同樣被拋棄,她卻好像幸運得多!
“曾經,我恨過她,也怨過她,但隨着時間的沉澱,現在我心裡更多的是想念,是擔憂!”一滴晶瑩自眼角滑落,在暖陽的照耀下很快消失不見!
“景玉,你有過那種找不到一個人的恐慌嗎,你的腦袋會胡思亂想,會被各種千奇百怪的假想填滿,直至崩潰。其實,我已經不計較她離開的原因了,也不在乎她是否還愛我,我只想知道她在哪裡,過得好不好,這樣就足夠了!”
是嗎?是這樣嗎?
只要時間夠長,什麼傷痛都可以抹平?
景玉不懂了,呆呆地望着一個方向,久久才問出一句話:“如果,她回來,你會怎樣?”
“回來?”孟遠低頭重複,癡癡地笑出聲,“如果她回來,我會讓她給我一個理由,離開的理由!”
“可是,你不是說你不計較了嗎?”對於孟遠前後自相矛盾的說法,景玉甚是不解。
“在不知道她是否安好的情況下,我什麼都可以不計較,可如果她安然無恙地回來,我必須要一個答案!”
景玉不贊同地搖頭,“你不覺得知道不知道已經完全沒有意義嗎?”
“怎麼會沒意義?”孟遠反問,轉頭看向景玉,眼神變得清明,聲音變得強勢:“景玉,我是心理醫生,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一個致命的問題憋在心裡,影響到底有多大,有些事我們可以揣着糊塗裝明白,有的卻不可以。像我,我不可以,而你,你也不可以!”
“跟我有什麼關係!”景玉條件反射地駁回孟遠的話,然後低下頭,咬着下脣,不停用手指攪/弄頭髮,藉以來緩解內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