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哄帶騙把景思涵弄上車,景玉和景建國笑着回屋。
“爸,您睡會兒嗎?”
“不睡了,陪我下盤棋吧!”
“呃……”
下棋?又是下棋?景玉一個頭兩個大!
景建國看着女兒的表情,不禁笑道:“怎麼,不願意?”
“沒有,只是……您得讓我我才玩!”景玉耍賴。
“呵呵!”景建國乾笑兩聲,嘆道:“哪次沒讓了?”
所謂“讓”,就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吃掉景玉的“車”!
景建國酷愛象棋,景玉從小耳濡目染,按理講應該不會太差,可奈何中間擋着一個景石,景玉的象棋之路走的便異常艱難!
相較於每顆棋子都有其自身的限制,唯一沒有限制的“車”成了景玉的最愛。
在景玉看來,“車”能前能後,能左能右,進可長驅直入,退能隨遇而安,簡直就是無敵的化身!
所以景玉對“車”的期許甚高,一旦失去便沒了主心骨。
景石正是看破了景玉的這種心思,每每都把矛頭指向景玉的“車”,打得景玉毫無招架之力。
得益於景石的照顧,景玉的象棋水平只退不進,棋局開始前便對“車”患得患失,在家娛樂還行,實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今天景建國心情很好,這是景玉在半個小時之後發現的。
因爲放眼整個棋盤,也只有宋代李大才女的一句千古名言才能夠形容當前的局面——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景建國一邊高高摞起三行棋子,除了答應不動的“車”,只給景玉留一個光桿司令!
反觀景玉,一手一隻小卒,這差距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啊!
爲什麼說景建國心情好呢,因爲景玉愣是用這三枚棋子和景建國周旋了二十分鐘之久,要知道她其餘的棋子,可都是在十分鐘之內被景建國消滅殆盡的!
“爸,你要是覺得有意思,我就再陪您下兩盤!”景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景建國皺着眉頭看了一眼景玉,把握着手中的“炮”扔到棋盤上,結束了這盤棋。
“以前你還能從我手裡搶走一隻象,退步了!” 景建國不客氣地批評。
景玉紅着臉低下頭,把棋子一一擺回原位,嘴裡不忘嘟囔着:“您應該說您的棋藝又精進了,這樣咱倆都有面子!”
景建國端起桌上的茶杯剛要喝茶,聽到景玉的話,到口的茶水愣是咽不下去,“下成這樣還想要面子,我怎麼教出你這麼笨的徒弟?”
景玉的臉霎時白了,爲了掩飾自己的異樣,只能把頭壓得更低。
以前每次下完棋,她也會被父親訓幾句,那時候年少輕狂的她總是大言不慚地反駁,說將來一定帶回一個棋藝高超的女婿替她雪恥,可如今她該怎麼接話?
景玉很久沒和父親下棋了,不知道父親說的話是無意,還是有所指!
景建國注視了女兒一會兒,放下茶杯,打亂被景玉擺好的棋盤,擺出上午的那副殘局,語氣溫和地說:“你別多想,爸爸隨口說的,沒別的意思!”
一陣電流穿過心頭,景玉沒有感覺輕鬆,反而覺得壓在胸口的石頭更大了。
突然,像是下定某種決心,景玉堅定地擡起頭,毫不躲閃地直視景建國慈愛的目光,“爸,在我找對象這件事上,您從來沒有發表過意見,您到底是什麼態度?”
景建國抿脣而笑,揀起棋盤主位上的“帥”握在手心揉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應該什麼態度?我當然希望你可以找一個心意相投的人穩定下來。可話也說回來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雖然時代變了,但是終究是別人家的人了,我肯定捨不得!”
景建國低頭看着手中的“帥”,眼中有無限的慈愛和不捨,好像景玉就是這枚棋子,他既捨不得放手,又捨不得留下。
“唉~,與其我矛盾,還不如隨了你的意,你想咋辦就咋辦吧!”
景玉靜默,雖然父親說的是事實,可是說與不說基本一樣,對她沒有實質性的意義。
看到女兒有些蔫,景建國笑了幾聲,把棋子放回原位,安慰道:“別有心理壓力,什麼時候想嫁咱再嫁!”
“爸!”景玉別過頭,因爲父親的寵溺而哽咽。
景建國好似沒有看見景玉眼角的淚一樣,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接着說道:“玉玉,既然談起這個話題,我就叮囑你幾句!”
景玉停下擦眼淚的動作,擡起頭認真地看着父親,這是她第一次和父親探討這個問題。
一滴淚懸在景玉的睫毛上,更顯我見猶憐,景建國好整以暇地看着景玉,面帶笑容地說道:“把眼淚擦乾淨!”
景玉吸了吸鼻子,擡起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幾下,然後坐好,等待父親的囑咐。
“什麼樣的人可以結婚?不是你愛的,也不是愛你的,而是合適的!結婚就是找人搭夥過日子,婚姻既能把兩個恩愛的人分開,也能把兩個不愛的人能牢牢地綁在一起。”
“所謂日久生情,生的不是情,是習慣。我養的閨女我瞭解,隨便找個人嫁了,你都可以把日子過好,可我爲什麼不要求你這麼做呢?”
“爲什麼?”景玉無意識地開口。
是啊,爲什麼呢?她也無數次地問自己,既然誰都可以,爲什麼她還在堅持?
“因爲我不想勉強你去習慣,我希望你是因爲習慣才和那個人在一起。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你不需要改變自己就能與之合拍的,就像你哥哥和嫂子,爸爸希望你能等到那個人!”
眼淚毫無徵兆地打在手背上,景玉不知道這眼淚是因爲感動,爲比自己還了解自己的父親而流;還是因爲追悔,爲曾經習慣而現在不得不去習慣的安胥而流。
“又哭鼻子!”景建國板起臉,狀似不滿地訓斥,卻伸出手溫柔地替女兒擦掉眼淚。
景玉抽噎,嘴角扯起一道稱不上好看的笑容,說話也斷斷續續:“爸,如果……如果他不是你們期待……嗯,期待的樣子……”
景玉說不下去,眼淚流的更厲害。
景建國嘆氣,起身拿來一盒紙巾放到景玉面前,然後坐下有些惋惜道:“不會下象棋呀?應該不會比你難教吧?”說着還煞有其事地揉揉眉心,哀嘆了兩聲。
“爸!”景建國的玩笑招來景玉更多的眼淚,景玉急的直跺腳,紙巾一張一張扯出來。
“好了,別哭了!”這次景建國是真的板臉了。
父親的威嚴不是吹的,景玉不敢再掉眼淚,只是抿着脣,小聲地抽噎。
慢慢的抽噎聲也越來越小,景建國才淡淡開口:“玉玉,我有說過要你帶一個什麼樣的人回來嗎?我記得我沒要求過,包括你媽也沒有要求過吧?只要你喜歡,只要他對你好,我們誰都不會有意見!”
“可是,可是……”景玉才張口,眼淚就又跑出來。
“可是什麼?”景建國沒有不悅,面帶笑容地安撫。
“可是,他……他是……是陸氏的總裁!”說出憋在心裡的話,景玉停止哭泣,直愣愣地看着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