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說起她和王朝的相遇,着實有些老套又無趣。

其實他們老早就認識,早到都還只是乳臭未乾的孩子,因爲他們是鄰居,李木一小時候常常混一大批小孩子裡,大家一起玩耍,其中就有王朝,他是不折不扣的孩子王,小時候的王朝比現在的王朝要可愛歡脫許多,是所有小朋友心目中最好的玩伴,而李木一她覺得自己始終是一如既往的,平凡。

只是她對於王朝可愛歡脫的印象永遠停留在了一個傷心的夜晚。

在李木一小時候的一個深夜裡,小區裡突然吵吵嚷嚷的,就連李木一迷迷糊糊之間都被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吵醒,過了一會裡邊還夾雜着哭喊聲,木一聽出來這個聲音竟然是王朝的哭聲。

那一晚上,李木一耳朵裡一直迴盪着,王朝在叫媽媽的哭聲。

自那以後,李木子就聽說,王朝的母親就過世了,據說是被人殺害的,兇手在那個晚上,就自首了。

之後在李木一媽媽和爸爸的交談中,李木一一點一點的知道了一些事情的原委,那個兇手是王朝媽媽的婚外情對象,他逼着王朝媽媽離婚,王朝媽媽不肯,他衝動之下趁着王朝的爸爸上夜班的時候,去了王朝家殘忍的殺害了王朝的媽媽。

而彼時,年幼的王朝,在睡眼惺忪之際,目睹了這個人殺害了自己母親的過程。

從那以後,李木一再也沒看到過王朝和孩子們一起玩耍,偶爾看到王朝也總是孤零零,慢悠悠的一個人上下學。

慢慢長大,李木一偶爾能看到王朝和一個女孩手牽手走在大街上,女孩長長的頭髮紮成馬尾,兩個人即使穿着校服也肆無忌憚的在人羣中牽手,交談,歡笑。

王朝他從小都備受矚目,不管是小時候活潑跳脫的他,還是長大一些憂鬱冷漠的他,都是人羣中最令人注意的存在。

至於王朝和李木一這時隔多年的再次相遇竟然沒有任何傳奇色彩,只是恰巧彼時單身的兩人在熱心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介紹下,來了一次既草率又尷尬的相親。

李木一一邊回憶一邊透過車窗玻璃的鏡像看着開車的王朝,他還是那副樣子,棱角分明的側臉,竟然有一種讓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的距離感,和小時候的他完全不同,而造就變化的原因正是這些年王朝生活上經歷的種種變故,王朝當然知道身爲鄰居的李木一當然也有所耳聞。

“在看什麼?”

王朝猝不及防的發問,讓李木一內心心虛的恍惚了一下,生怕被王朝發現她是在透過車窗玻璃偷看王朝。

“嗯?沒什麼。”

“爲什麼突然去了P市?”

“有個合適的工作就去了。”

說完李木一緩緩閉上了眼睛。

之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王朝常常會接她下班,一直都是李木一在尋找話題,因爲她實在害怕尷尬,王朝不想說話的時候就會問李木一,要不要睡會,李木一就會識相的閉上眼睛,和嘴巴。

此時,她也希望王朝懂她的意思。

“也有了合適的人是嗎?”顯然王朝沒有明白她閉上眼睛的意思,或許是明白了,裝作沒懂,還在繼續問。

“聽說你要結婚了?”

“前幾天碰到你媽媽,她還特意叫住我,告訴我你要結婚了。”

李木一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媽真的,讓人無語。”李木一調整了一下坐姿,身體微微背過了一些王朝,希望以此來緩解自己的尷尬,“你別介意啊,我媽她只是……算了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王朝看着李木一這個反應又有些想笑,“不是的,是我之前有向你媽媽打聽你到底去哪裡了。”

李木一有些驚訝,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話就要問出口,卻被她嚥了回去,不管爲什麼,都不重要了。

自此一路無言。

一路上,李木一又想起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她忍不住問出口的那個問題。

“你爲什麼願意和我相親?”

當時的王朝,十分的坦誠,幾乎毫無磕絆的就給出了一個回答。

“就是覺得,我該聽話一次了。”

她瞬間啞然,又瞬間明瞭,爲什麼當時那麼帥氣的王朝願意和如此平凡的李木一在一起,原來,只是因爲他突然想要做個孝子。

所以他們的開始是那麼的理所應當的,無關風月,無關愛。

只是恰巧他很需要一個展示自己聽話孝順的機會,恰巧這個人是李木一,那就在一起吧。

他曾經是個多麼肆意的少年,李木一始終記得那個小時候身邊總有小女孩圍繞着又不敢靠近的男孩子,甚至再大一些,李木一偶爾也會碰到王朝牽着一個氣質出衆,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女孩子,在大街上肆意的歡笑。

只是她好像從沒見過王朝在她面前那樣笑。

思緒萬千之際,車已經到了,停好車后王朝和李木一一起下車,默默的一前一後走在小區裡的小路上。

“陳露也在P市。”

李木一一邊說一邊回身,正好撞到了王朝的懷裡。

王朝順勢抱住了李木一,李木一尷尬的想要掙脫王朝的懷抱,卻發現王朝越抱越緊。

“木一,我和陳露沒有聯繫了,真的。”

李木一感受着王朝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裡,嘴裡說出這些話,手臂還在輕輕摩挲着她的後背。明明聲音有些嘶啞,但是,在李木一的耳朵裡卻覺得別樣的好聽,明明那麼小聲的說着話,卻好像一個字一個字的落在了她的心上。李木一沉浸在其中,久久無法自拔,一瞬間也想要緊緊的回抱他,但擡起手的一瞬間理智迴歸,緩緩推開了王朝。

“我知道的。陳露去P市的時候,有來找我。”

“找你幹嘛?”

“沒事,就聊了聊。”

陳露毫無惡意的講了講她和王朝的故事給李木一聽,讓李木一徹頭徹尾的對於王朝和陳露這場虐戀有了更深的瞭解,也瞭解了那個不曾在李木一面前展現本性的王朝肆意妄爲的一面。

原來他是那樣一個人,她從未了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