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數丈方圓的雲團上,蕭九歌與步大業盤膝坐在上面,透過縫隙看着下面的風景。
蕭九歌忽然擡頭道:“你比我狠!”
步大業當然知道蕭九歌是說最後他殺了那中年男子的事情,微微一嘆,道:“只是我盤神境下山歷練時見了太多,心腸硬了許多。”
蕭九歌的心回到了很早很早的時候,自己爲參悟功法招式,曾經不斷地觀察山中野獸之間的爭鬥,甚至與野獸搏殺,見過太多的血腥,且在上丹心宗之處直接斬殺許浩兩個僕役,難道自己的心腸還不夠硬嗎?
“利益無情,人心難測!”步大業輕聲一嘆,雲團的速度更加快了。
蕭九歌陷入了沉思當中,從兒時到現在,思緒不斷,反思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走走停停,倒也沒有遇見什麼煩心事,直到第十一天的傍晚,兩人終於到了目的地東海之濱,步大業按下雲團,降落在沙灘之上。
只見遠處碧波滔天,一浪高過一浪,遠遠超過了這海灘的高度,可那些海浪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擋住,沖刷不過來。
遠處的山石上,刻寫着四個黑色大字:武侯射潮!
蕭九歌的心顫了一下,武侯,那是說自己的父親武侯蕭長天嗎?
在他們的前方,沙灘與海浪交接處,地上插着一支通體青銅所鑄的箭矢,散發着幽幽寒光,一股無形的力量瀰漫,生生擋住了不斷衝擊的大浪,任憑大浪滔天,我一支箭自巋然不動。
在他們的身後不遠處是一個小漁村,還有村民在忙碌,視線越過漁村,在往裡便是一眼望不到邊緣的平原,也不知道住了多少尋常百姓。
這時,從側面的懸崖上,一個帶着斗笠的老伯從一條繩子上滑落下來,向兩人走來,笑問道:“兩位公子也是來遊覽武侯射潮的奇蹟嗎?”
蕭九歌心中一動,好奇地問道:“老伯,武侯射潮不會是說這武侯用一支箭擋住了汪洋大潮吧?”
老伯用乾枯的手指指向與滄海和大山相比無比渺小的青銅箭矢,流露出回憶和感激的目光,緩緩講述着陳年往事中的傳奇。
小漁村存在了很多年,而小漁村之後是無盡的平原良田,這些人的祖先世代生活在此處,海潮每逢冬季便開始氾濫,沖毀房屋,淹沒良田,甚至有無數人因爲離開不及時,會被無情地吞噬掉生命。
他們也想過離開,但是天下之大他們又能去哪裡,這裡有他們賴以生存的基礎,所以,年年都受海潮之苦,年年都有悲劇發生,但是他們卻不願離開。
他們每年都用牲畜祭拜大海,可大海似乎不領情,每到冬季便開始氾濫。
直到三十七年前的那個冬天,海潮又開始氾濫。
一個英姿勃發的青年踏雲而降,站在沙灘之上的水面上,肆虐無數年代的海潮似乎在畏懼他,竟然忽然間開始向後撤退,短短的時間,便縮回大海。
青年朗笑一聲,聲音洞金裂石,手挽雕花長弓,取一支青銅箭,箭隨人動,在空中畫了一個弧形,插在了海洋與兩邊大山懸崖交接處的沙灘之上。
一支箭,擋住了驚濤駭浪!
一支箭,定住了大海汪洋!
一支箭,給了小漁村及他們身後那無盡平原上的百姓一個想不到的安定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