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路,蕭九歌竟然走了整整一個時辰。
站在紅巖城的城門下,他擡頭望了望,心想這紅巖城真的沒有血巖城好聽。
他不知道爲什麼要想這些,或許是因爲自己稍微有些緊張,他不是嗜血之人,但這一次,他要給所有準備對付的他的人一個教訓,最好的教訓當然是血的教訓。
唯有鮮血和死亡才能讓人記憶深刻。
所以,他要讓十萬裡殺伐,成爲一條血河。
一條從血霧森林直達長安的血河。
所以,他有些緊張。
他站在城門口,緩緩回頭,向着路上的人,輕輕揮手,姿勢流暢而自然,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他的手在顫抖,那不是激動,也不是緊張,只是在施展陣法。
一片綠葉從天而降,綠葉翠綠,如綠色的玉,是世間最有靈性的綠葉,也是世間最普通的綠葉。
這片綠葉晃晃悠悠,從天而降,降在紅巖城與血霧森林中間的位置。
很普通,很渺小,在這渺遠的天空下,太過不起眼,簡直可以忽略。
或許是因爲這方天地通體血紅,所以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那一片綠葉,被許多修者注視,那麼無論多麼普通的綠葉都不再普通。
是的,那本來就不是一片普通的綠葉。
那是一片森林,一片無邊無際,鬱鬱蔥蔥的森林。
從蕭九歌離開一生谷開始,六國隱藏着的力量便開始動了,對他一路追蹤,或許是沒有把握,力量一直在積蓄,蕭九歌也乾脆不理會,反而在路上佈陣,算計他們。
蕭九歌之所以走得那麼慢,只是在等,等他們聚集足夠的力量,然後一網打盡。
在那些人眼中,一片綠葉,化成了一座森林,不知何處是盡頭,不知何處是出口,迷惘在了其中。
他們很清醒,他們誤入了可怕的陣法當中。
但正因爲如此,才顯得更加焦慮,越是走不出去,越是清醒,就越是焦灼。
尺寸之間化作萬畝森林,生機盎然,卻纔是真正的殺機處處。
遠遠注視這裡的修者,有人在哀嘆,有人在不忍,有人在憤怒。
在他們眼中,沒有森林,只有一片綠葉。
一片綠葉輕輕飄在空中,路上的人卻不斷被攻擊,或者自相殘殺,斷肢殘臂,將本就是紅色的路染成更紅,染成褐紅。
蕭九歌揹負雙手,冷眼旁觀,無悲無痛,更無喜。
只是背後的雙手有些顫動,透露了他的情緒,他終究不是嗜殺之人,這麼多人被他親手葬送,雖然並無同情,卻難免還是有些不忍。
這一點不忍,化作了他的決心,他想着,自己的父親當年那句話是對的,天下無紛爭,唯有定於一。
何況,這天下自古以來,本就是大唐的。
蕭九歌轉身,向着紅巖城內而去,手臂輕輕揚起。
一片綠葉像是被抽盡了精華,失去了生機,瞬間變得枯黃,無比枯黃,然後乾裂,碎成片片,落在地上。
從血霧森林到紅巖城三十里路,終究成了血路,一條染血的路。
那一片枯黃的樹葉,碎成了粉末,淡淡的枯敗黃,顯得蕭條而落寞。
從血霧森林中追出來的人,沒有一個活着,屍體也沒有留下,只留下了一條三十里的血路。
蕭九歌走入了紅巖城,同時,他剛出血霧森林時刻得石碑寸寸斷裂,化作一地的石頭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