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沒死,這是當初季萱亦之前就懷疑的,然而池安也因此慢慢有了懷疑,但她執拗不過事實,池南死了就是死了。
此刻,季萱亦又一次提了起來,抓着池安衣角如同在崩潰的邊緣。
“池南不能有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池安摟着她,“你到底在說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眼淚汪汪的擡起頭來,她極力的剋制着好讓自己清醒,哽咽不斷的說:“池安,我差點就殺了時正冬,我差點就殺了人,但我沒想到池南他會出現,我也沒想到原來時正冬一直就知道他沒死,都怪我,我不是要殺他的,我不想向他開槍的。”
如同被雷劈過一樣,池安在她混雜的解釋和哭泣聲中只能明白一點點,只能說,池南沒死,那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考慮到季萱亦的情緒所以她沒有再往下問下去,靜靜的陪同她坐在外面等着,然而手術室的外燈依舊亮着,她們的內心何嘗不煎熬呢。
這個時候,時正冬已經包紮好過來了,同樣看了眼手術室的方向後把目光落在了季萱亦的身上,即是同情,又是內疚,而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這一刻,恐怕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池安站了起來,看着眼前這個肩膀已經纏上繃帶的男人,“過來吧。”說着就轉身朝電梯的方向走去,不是在商談,而是命令。
時正冬朝已經漸漸冷靜下來的季萱亦說了一句“對不起”後就跟上了池安的腳步下了樓去了醫院的後院。
她安靜的站在他的前面沉默了很久,目光放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此時的心情只能說是複雜到底了。
“池安……”時正冬輕聲的叫了她一聲,卻不料池安緩緩轉身給了他一記耳光。
“啪”的一聲,又重又響亮。
“爲什麼連池南的死你都要騙我?”池安朝他十分用力的吼着,這個男人真的讓她失望透頂,事到如今,他的秘密太多了,多到連池南的死亡都可以藏五年之久。
而他滿臉內疚,這個被光環包裹嚴實的男人就連站在頒獎臺上都不會有任何猶豫的人,現在連一句就算官方式的迴應都沒有。
“你明明知道池南的死害我這輩子都活在那個陰影了,可你知道他沒死卻沒有告訴我,爲什麼要這樣?你爲什麼能夠做到這麼殘忍。”
“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你該給我
的應該是解釋纔對,不過你不說我也不會再逼你,但如果池南出了什麼事,我永遠都不可能再原諒你。”
說罷,池安正準備離開,但時正冬叫住了她,用那種沒有受傷的手拉住了她,語氣微弱的說:“我知道我不應該瞞着你,但當年的車禍也是我心裡永遠的梗,我之所以把池南沒死的消息封鎖了,是因爲盛同。”
盛同?池安越來越糊塗了,她究竟是錯過了什麼,還是說原本就不該在這個圈子呢?
“等池南沒事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說到底,他還是沒有打算現在就告訴池安,卻只是下了一個承諾,於是現在關鍵的是,只要池南沒事,真相就可以大白了。
池安想了想,甩開了他的手徑直的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時正冬心裡很清楚,從今天池南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往自己的秘密是再也瞞不住了,十年了,從南寧離開來到中海,那個時候他掙扎了很久,離開,就等於失去池安,那是比要他死還要難受的事情,但是,他還是離開南寧了。
從那個小鎮離開,來到這個大城市,他繽紛的人生從那一刻開始,深色的無底洞也從那個時候開始了。
池安趕回手術室外的時候手術剛好結束了,池南從裡面被推出來,她和季萱亦第一時間都跑了過去,池南昏迷不醒,戴着氧氣罩,但這張熟悉的臉一點兒也不陌生。
“醫生,他怎麼樣?他沒事對不對。”季萱亦哭着問道,情緒十分激動。
醫生點了點頭,帶着安慰的口吻說:“放心吧兩位,子彈已經從體內取出來了,他不會有事,等麻藥過後就會醒來。”
醫生的話無疑不是鎮定劑,讓季萱亦和池安的心都懸了下來。
池安看到池南的那一刻,沒有生離死別的哭泣,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她站在一旁,看着季萱亦傷心難過的推着池南去了病房,而她站在很久纔過去。
站在病房的門外,裡面的季萱亦坐在牀邊,緊緊握着池南的手,眼裡的淚水又一次流了下來,看到她這樣,池安也落了淚,五年了,她從來沒想過,還能見到池南。
然而,她沒有進去,守在外面沒多久她就離開了,大雨下的很大很急,她在醫院的大堂裡坐了很久,直到夜色降臨,大廳的電視裡又開始播送起新一輪的洪澇。
“西南方向大部分地區正在持續水漲,根本最新氣象報道,這次的洪澇將會
直接影響我國不少沿海城市,預計大雨也將繼續持續三天,各位市民一定要提前做好防澇工作……”
幸好,關於車禍和池南受傷的事情都沒有人知道,不然,可能比這場暴風雨要更加猛烈了。
這個時候,季萱亦下了樓,她走到池安的旁邊坐了下來,這個時候她的情緒顯然已經好多了。
“你不想知道……爲什麼池南會被槍傷嗎?”季萱亦開口問道。
池安不由的握緊了雙手,她緩緩側過目光看向季萱亦,卻沒說話。
“對不起池安。”
又是一句對不起,她想不透更是猜不透,究竟她們都做了些什麼,偏偏又是對不起她的呢?
“爲什麼說這個?”
季萱亦紅了眼。有點內疚,“其實從你回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利用你,我想借你手爲池南報仇,從伯然開始我到夏江出車禍,都是我一手策劃的,我想,只要讓時正冬去坐牢我什麼都會做。”
“什麼?夏江出車禍的事情是你做的?”
“不僅如此,今天,我把時正冬帶去池南的墓地,我準備了一把槍,我想殺了他以後再自殺的,但我真的沒想到……沒想到池南會出現,而我卻……卻差點殺了他。”她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梗塞,恐怕她這輩子都是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做過的事情。
池安驚訝的看着她,這個自己當做朋友,在她最艱難的那段時間裡陪着她的人卻一直是在利用自己,真好笑,她頓時感覺,自己不過就是在一個知道真相的人面前演了一場最假的戲嗎。
“真的對不起池安,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願意受。”
她沒說話,看着懊惱不已的季萱亦,她心裡明白,她已經因爲自己的行爲和帶來的後果受到了懲罰,誤傷池南,這遠遠把任何都要嚴重。
池安緩緩起了身,看了眼掛在大堂上的時鐘,她背對着季萱亦:“你好好照顧池南,你也不用內疚,說到底,也是爲了他。”說罷,她轉身消失去了醫院外面。
季萱亦是無法理解池安此時的心情的,她原本應該高興池南沒死,應該和季萱亦一樣激動到落淚,但是,她表現的太冷淡了,彷彿那個如今還躺在病房裡的男人,是一個和她毫不相干的男人。
有一種沉默,叫做不言不語,有一種傷害,卻叫沉默。
五年前,她究竟離開是對是錯,五年後,她回來又是對是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