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老方,你幹嘛啊你。”這個男人這是要幹嘛,怎麼這麼經不起玩笑了。秦沐生一把拉住了方時佑的胳膊,“哎喲,不開你玩笑了還不成麼。”秦沐生一臉的委屈像。要不他倆是從小一塊兒長起來的,他怎麼會去跟方時佑開玩笑,要知道自己平時的模樣都是小孩兒看見就哭的。
“問你話你跟我在這兒胡沁,我不走幹嘛!”方時佑冷聲道。他纔不肯回頭,有些個傢伙就是這樣,你若不給他翻臉他就是不知道厲害。
“哎喲,哎喲,別爲了一個小丫頭傷了咱哥們的和氣。”秦沐生打量了方時佑一番,這男人,和幾年前的也沒什麼區別啊。一樣的一個鼻子倆眼,一貫的臭着一張臉,怎麼這,這麼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看着方時佑的臉色秦沐生纔算明白這位大爺是真跟自己較真兒呢,他無奈的撇了撇嘴,趕緊找話說,把方時佑往回拉,“姑娘的媽媽,消了炎就沒什麼事兒了,手術想做可以,不想做保守治療也可以。姑娘她爹,緩是緩過來了,可是得擔着點兒,那病啊,什麼時候犯了真搶救不過來就得撂。”秦沐生把之前重複過好幾遍的話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絮叨了一邊,大體意思真的一樣和之前方時佑問自己的時候是一樣的。
“那你這意思,現在都沒問題了?”方時佑聽了這話纔回過身來。他一本正經的問道,臉色一幅你敢亂說我就不饒你的架勢讓秦沐生看了直假裝害怕的倒退。。
“可別,我可沒這麼說過。你要是現在就說沒事兒了,趕明兒真出了問題怎麼辦。你知不知道,在我們眼裡病患無小事啊,醫患矛盾現在多大啊。”
見方時佑轉身有了留下來的趨勢,秦沐生這才走了回去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椅上。
“我們家這醫院,雖然外國專家不少可也真保不齊出個什麼岔子。有些事兒你還真不知道,哪家大醫院都得有個割盲腸割死的。”秦沐生無奈道。總是他在方時佑跟前再嬉皮笑臉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可問題一旦扭轉到病患身上還是立馬變回了平常的那個冷麪醫生,一絲不苟到了極致。“所以,不到出院我真的不能亂說什麼的老方,我希望你能理解我。這現在雖然看着都沒問題了,我覺得還是再觀察兩天的好。”秦沐生秦大夫取下了鼻樑上的眼鏡,乾淨修長的手指在太陽穴處輕輕的揉着。
終於,方時佑見自己的這個發小恢復了一本正經,恢復了那死屍一般的僵硬面孔。
“恩,我明白你的意思。”見秦沐生這麼說方時佑才緩和下了語氣。大院裡的一堆野小子,就數着秦家的這個小爺跟自己最合得來。倆人只要是私底下的會面他必然是沒有個正形。平日裡無關緊要的事情鬧就鬧了,自己就由着他了,如今這種時候正是着急的時候方時佑怎麼能縱容這好哥們的胡來呢。
“最近,挺累吧。”方時佑輕輕的呼了口氣,扭過身子,看着仰在辦公椅上的秦沐生。方時佑是知道秦沐生的辛苦,畢竟都是關乎人命的東西,這種壓力時所需要的冷靜比自己處理項目時所面對的要強上個十倍百倍的。
方時佑凝眸看着面色發白的秦沐生,目光裡流露出幾絲體諒。那眼底的烏青加上秦沐生天生蒼白感的皮膚,這樣坐在那裡說是個殭屍也有人信。
方時佑望着秦沐生突然低笑,這男人從手指到臉蛋,竟均有一種被福爾馬林泡多了的新鮮感。
不知道方時佑爲何笑,但只要他不是剛纔那副要打架的架勢就算是不錯了。秦沐生慶幸。
“還算你有良心。”秦沐生擡眼瞥了方時佑一下,也哼哼的笑了幾聲。“我哪天不忙啊,這不剛下了手術檯就來找你,還讓你連恐嚇帶驚嚇,就差那麼一點兒,丫你就要把我掀翻在地了。”
“老方啊,這孬好也是我家醫院,若我真摔個四仰八叉,你讓我的病人怎麼看我。”秦沐生白眼直翻,“你還真能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我留,真是的。”無奈的搖頭,秦沐生又輕輕的晃起了自己的椅子。
“本來呢,上午一上班我就想找你呢,結果,沒好意思過去,怕張針眼。”語畢,秦沐生偷瞟了一眼方時佑,就見那男人的臉頰緊了緊。
話裡有話。
秦沐生這話一出口,方時佑便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啞然了一剎,又煞有介事的咳了兩聲。“針眼,針眼我幫你治,保證痊癒!”方時佑好心的說道,只是話裡話外卻都是威脅的意思。
秦沐生不以爲然的揚了揚下巴,“嘿,都老兄弟了,還怕我看見啊。”自己又不跟他方少爺搶,他那麼敏感幹嘛。秦沐生心中唏噓,嘴上卻繼續調侃着,“幹嘛保護的那麼好?雖然那姑娘看着普普通通的是有點兒讓你帶不出門,可你也不用瞞着我啊。”
一早例行巡房的時候再次路過那間他方少爺關照過的病房,那姑娘正在裡面陪她媽媽聊天,那也是秦沐生才瞧見了那個姑娘的正臉。
那個姑娘可真是……秦沐生不知道怎麼來形容,如果用簡單的一句話概括法來描述的話那就是怎麼看怎麼和他方時佑不是一路人。這個圈子裡面的男人什麼樣女人什麼樣,同樣身爲秦少的秦沐生一樣十分明白,所以他的話並非無根無據的說他方時佑怎樣,好或者是不好什麼的。
“我是那種人麼!”被秦沐生那麼一說,方時佑便拋了硬生生的一句話過去。“上你這兒來,我便沒有要瞞着你的意思!”
說瞞着,未免也說的太嚴重了。方時佑覺得有些事情既沒有想過要瞞着任何人也就沒必要去解釋什麼的,因爲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令方時佑遲疑的只有他自己,他聽說她有事時早已經不能自己,是他到她身邊時太過沖動,衝動到無法控制,衝動到他身邊的鶯鶯燕燕都沒有處理乾淨,衝動到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跟她表明心意。
盈盈繞繞的,總是他把她強摟在懷裡時她抑制不住的哭泣顫抖的身體。
方時佑承認,他是那樣喜歡看寧夏卸下那卸下堅硬僞裝的樣子,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那樣子他見到了會擔心會心疼,甚至,會害怕……
也許,不矛盾的人,就不會有感情了。
“算了,我還是走吧。”思緒萬千後的方時佑嘆了口氣,拎起扔在桌子上的保溫桶。
確實,想想自己平日裡花天酒地的樣子,誰會不誤解自己呢?其實也不算是誤解了,事實就是事實,他並不想遮掩什麼。他就是萬花叢中過了,他就是想好好的保護她不想讓她受傷害了。
秦沐生看着方時佑的面容不由的一緊。
方時佑的身材高挑卻並沒有半死瘦弱的病態,只是此刻,就在轉身的剎那,秦沐生感覺到一種落寞,那種並不真實的落寞。
這是怎麼了?
秦沐生自問。他滿是懷疑的盯着方時佑,卻片刻後淡淡的笑了,眉宇舒展,輕輕一哼。
“老方,要不要我把辦公室借給你用?”
“嗯?”方時佑回頭,一臉疑惑的看着秦沐生,臉上有的還有若隱若現的怒意。
他,他要辦公室幹嘛?他方時佑不明白秦沐生的意思。若這秦家小爺敢再在這節骨眼上惹他,他一定衝上去將他摔在地上。
“這是個套間,裡面有牀。”秦沐生的目光瞥了瞥辦公桌後面的一扇門,示意給方時佑。“你晚上也該有個地方去吧。方大少爺,可不能這麼委屈了自己。”
秦沐生伸手從抽屜裡摸出了一套鑰匙,嗖的扔了出去。
方時佑終於笑了,道了聲謝。“還是丫的知道心疼人,小的時候沒白給你暖腳。”
“什麼你給我暖腳啊,是你偷着摸我!”
秦沐生不正經的時候是什麼話都敢說出口的。方時佑不由得笑出了聲,滿臉的不與他一般見識。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方時佑沒心思再跟秦沐生耍貧下去,他心裡滿滿當當的都裝着別人。
“老方,你知道麼,姑娘父母的病並不讓人擔心,讓人擔心的是你!”
方時佑的腳步突然頓住,他回頭望了一眼秦沐生,方纔玩笑的神色頓時暗了下來。
秦沐生點了點頭,明確自己的說出的話,要表示的意思。方時佑沒再說什麼,擡腿時步伐卻停了一查,有些粘滯。
秦沐生的話就那樣一圈圈的散開,如同掌中菸捲上散出的層層迷霧將着方時佑包圍。直到他急切地逃也似的走出秦沐生的辦公室,卻怎樣都是霧滿心城,如何也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