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夜宸怒喝一聲。
寧小楠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喝，給嚇了一跳，隨即像是嫌棄刺激不夠一樣，她大叫道，“夜宸，你就是個不敢面對事實的懦夫。”
這句話，她說的是又快又急，一張俏臉，更因爲過於激動，而沾染了幾分紅暈。
“我說了，住口。”夜宸的眉頭死死的擰在一起，雙拳緊握着，彷如下一秒，便會卡住她的脖頸，一把將之掐死。
寧小楠已經習慣了夜宸對她柔情，冷不丁的看到如此失態的夜宸，心裡說不難受，那就是假話。
“我爲什麼不說？因爲你心裡清楚，我說的就是事實。夜宸，你清醒一點，別在沉迷在自己的臆想裡的，你看到的那個‘寧小楠’，根本就是假的。”
“你那麼聰明，一定早就看出來了，爲什麼只有你能夠看到‘寧小楠’？因爲她根本就不存在，從頭到尾，她只是你臆想出來的。”
“夜……”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停頓在此處。
“不要說了。”夜宸死死的瞪着她，手掌成爪，捏在了她的脖頸，寸寸收緊的同時，更將她給提了起來。
“我說過了，叫你住口，可你爲什麼不聽？別以爲你跟小楠有幾分相像，我就不動你。觸怒了我，一樣讓你屍骨無存。”
他語調陰沉，面容狠厲，一貫深邃的黑眸之中，透出一種猩紅的光芒，顯然是神志不清醒到了極點。
他被她這番話，逼的再無退路。
要他承認‘寧小楠’不存在，對他來說，就等於是在承認他沒有保護好小楠，從而導致她又一次死亡的事實。
他什麼都可以接受，唯獨不能接受寧小楠的死亡，這就是困住他最大的心結，也是他臆想出一個‘寧小楠’的最終緣由。
寧小楠一張臉憋得通紅，因爲缺氧，她一雙眼睛瞪得格外的圓，面色更是扭曲，她大張着的嘴，卻再也呼吸不到多餘的一絲空氣，只是徒勞的張開罷了。
一瞬間，她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只覺得，頭腦眩暈一片，眼前所能見到的夜宸，也變成了白茫茫一個模糊虛影。
死亡。
近在咫尺的死亡氣息，撲面而來。
她難道要死在夜宸的手上？
不行，如果夜宸清醒過來，發現這一事實，那他一定經受不住打擊。
她想要伸手，去觸摸夜宸，好安撫一下他失控的情緒，可她人被提在半空，
當葉沐晟拿着禮物，來尋找寧小楠時，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幕。
他一個箭步上前，將夜宸的手臂掰開，寧小楠便軟軟的落到了地上，像是一尾瀕死的魚。
她的意識已然渙散，新鮮的空氣猛地灌入五臟之中，頓時刺激的連連咳嗽。
“夜宸，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葉沐晟厲聲喝道，聲音裡滿帶着對於寧小楠的疼惜，以及對於夜宸的不可置信。
他以爲，即便是沉於臆想，夜宸也不會傷害寧小楠，可現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要不是他來的及時，寧小楠必死無疑。
夜宸的視線轉向他，眸色猩紅，嘴角勾勒出一個冰冷的弧度。“你還想騙我？小楠她沒死，她好好的活在我身邊，她一直都在。”
任何一個敢提醒他，寧小楠死亡一事的，都必須死。
“爲什麼你們非要說小楠死了？我看，你們根本就是居心不良，你們不想我跟小楠在一起，是不是？可我偏偏就要跟她在一起。”
“葉沐晟，你嫉妒是不是？我告訴你，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寧小楠都是我夜宸的女人，你別想染指半點。”
他越說，越是激動，一雙猩紅的眼眸，紅的幾欲滴血，俊美的臉上，神情癲狂扭曲，卻還帶着一種病態的笑容，使人望之，便不寒而慄。
“糟糕，他發作了。”葉沐晟皺眉。
這不是葉沐晟第一次見到他發作，但卻是寧小楠第一次見到夜宸發作的情況。
嚴格來說，夜宸的自閉症，便是心理疾病的一種，發作的時候，自然是異常的癲狂，難以控制。
對於這樣的夜宸，要麼使用藥物控制，要麼，就是讓他自己發泄過後，慢慢的冷靜下來。
“小穆，我們先走，他這會，什麼都聽不進去了。”葉沐晟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將寧小楠帶走，免得夜宸再傷害她。
“不走。”寧小楠直到這時，才明白，爲什麼南宮錦會對她說那一番勸告。
夜宸的情況，比她想象的要遭，她沒有見過夜宸的癲狂，纔會自以爲自己能夠喚醒他。
“不走，他會殺了你的。”葉沐晟拉住了她，“上一次，夏文哲都險些被他打死，小穆，你別固執了，等他冷靜下來，你再來。”
“不，是我的錯，我不該刺激他的。”寧小楠固執的搖頭，推開葉沐晟的手，哀求道，“葉沐晟，你讓我試一試，就最後一次。”
“別試了，你看不出來，他根本不認得你嗎？”葉沐晟的手，攥的牢牢的，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真的是最後一次，如果夜宸還是這樣，我就放棄。”
葉沐晟怔住，他當然知道，寧小楠說的放棄是什麼意思。
她是要放棄讓夜宸清醒，甘心情願的被夜宸當作一個陌生人來看待。
話都說到這裡了，他還能堅持什麼。
葉沐晟鬆了手，“你小心，我去拿藥。無論如何，我會盡快回來。”
這棟別墅裡，有好些地方，都藏有鎮定劑，只要一針，夜宸便會陷入昏睡之中。
當初，夜宸眼睜睜的看着，寧小楠被烈焰焚燬，事後清醒之後，便時常癲狂若斯，而每每病情發作之時，南宮錦便是用這些鎮定劑來控制夜宸的。
直到他們不再說寧小楠死亡的消息，直到他們默認那個看不見的‘寧小楠’的存在，夜宸的情況，才漸漸穩定下來，但同時，夜宸的臆想，也越來越重。
治療，夜宸必然要發狂。
不治療，便是眼睜睜的看他一步步的沉淪臆想之中。
無論哪一個結果，都不是他們想要的，但又沒有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