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她以爲不會來。
因爲她知道,夜清婉的驕傲不容許自己去辯解,也知道,葉天成的男性自尊不容許自己去低頭。
夜清婉也好,葉天成也罷,他們都是一樣的孤傲,一樣的不願意去辯駁自己,所以,她纔敢這麼費心的去計劃那些。
事實證明,她成功了,她是贏家,她得到了葉天成作爲丈夫,也得到了葉沐晟作爲兒子。
可搶來的終究是搶來的,終有一天,是要還的。
但她沒想到,這麼多年的努力,葉天成的心,就像是塊冷硬的石頭,任憑她怎麼捂,也捂不暖。
即便是他們身處同一個房間,但葉天成對她,始終沒有半分的慾念,在他心裡,永遠都只有夜清婉一個女人。
哪怕夜清婉會讓他失去男性自尊,哪怕夜清婉會讓他成爲,一個被人戳着脊樑骨說是倒插門的人,他也始終甘之如飴。
她哭的可憐,又可悲,費心隱藏了數十年的秘密,在這一刻大白,帶給她的,是無盡的難堪。
但卻又是印證了那句老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葉天成沉默,良久之後,他轉開視線,不再看溫柔一眼,聲音淡淡的,像是沒有絲毫起伏,也不帶有任何感情,“你走吧,我以後,再也不想看到你。”
哭泣中的溫柔,身子一震,淚眼迷濛的看着葉天成,看着這個自己一直以來都愛慕到了骨子裡的男人,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表情來面對他。
“你叫我走?”她的聲音顫抖的厲害,像是寒風中瑟瑟發抖的乞丐,帶着對葉天成的奢求,奢求他會留下自己。
“看在這麼多年,你對我也算是真心的份上,我不追究你,但你也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葉天成說着,聲音徒然加大,帶着咬牙切齒的意味,“因爲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你。”
因爲每見溫柔一次,他就能夠想起,自己是如何被溫柔騙的團團轉,想起自己是如何狠心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想起夜清婉又是怎樣的在他面前死去。
每每想起這些,他都會無比的怨恨,這種恨意,濃重到了必須要殺人,才能夠舒緩的地步。
“葉天成,你難道就沒有心嗎?”溫柔哭喊起來,“這些年我對你怎樣,你就一點都感受不到嗎?”
她責問葉天成,哭的聲嘶力竭,帶着豁出去的決然。
她不甘心,論感情,她不輸夜清婉,可憑什麼葉天成對夜清婉心心念念,對她卻是冷漠無情到了,幾十年都不碰她一根手指頭。
“我有心,可這顆心,早就給了小婉。”葉天成神色冷漠,語氣更是薄涼,“何況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就說的很清楚了,我能給你的,從來就只有葉夫人這個頭銜。”
溫柔哭的厲害,像是隨時都能夠昏過去一樣,“既然如此,你爲什麼要娶我?爲什麼當初要救我?爲什麼這些年來,你要對我這麼好?”
“因爲那些,都是你作爲葉太太,所能得到的一切。”說到這裡,葉天成已經沒了再交談的意思,“沐晟,把不相干的人請出去。”
他雖然說的是個請字,但那語氣中的強橫,卻不容忽視。
溫柔上前幾步,想要抓住葉天成的手臂,“我不走,現在我是葉夫人,我纔是你的妻子,你跟夜清婉纔是不相干的人。”
葉沐晟只是呆呆的站着,像是早已被這殘酷的事實,被措手不及的打擊下,給刺激的大腦死機了。
他久久的回不過神來,更別說是聽葉天成的話,將溫柔給趕出去了。
唯有李曼,她是在場中,可以說最痛恨溫柔的人,是以,她上前一步,狠狠的將溫柔拖開。
“溫柔你個賤人,你也有今天,我李曼等這天,已經太久了。”她恨恨的說道,目光中那大仇得報的痛快感,是那般的逼人。
溫柔掙扎,可她的掙扎對李曼來說,那就是徒勞。
她身體纖弱,又是多年被捧在葉太太的位置上,怎麼可能掙扎的過,李曼這樣的日日管事的管家。
很快,她就在李曼的拖拽之下,被拉開了好一段距離。
一邊拖拽,一邊李曼還在狠狠的用語言羞辱她,“像你這樣的女人,那就是一朵白蓮花,表面上看起來柔弱善良,內地裡卻是一肚子的惡毒心腸。”
“你以爲你裝可憐,別人就會一輩子相信你了,你要知道,不要臉就是不要臉,早晚你的嘴臉是會被揭穿的。”
“我讓你勾引我家姑爺,我讓你欺負我家小姐,溫柔,你個不要臉的賤人。”越說,李曼越是解氣,多年憋屈的心情,在這一刻全部得到釋放。
也許是李曼的力氣太大,溫柔痛的尖叫。
葉沐晟的腳,不由自主的朝着溫柔的方向邁開兩步,彷如是要去救她。
“哼。”夜宸冷哼一聲,目光中帶着顯而易見的嘲弄與不屑。
彷如是要看看,到了這個地步,事實攤開,溫柔的醜陋面目揭穿,葉沐晟還要不要認賊作母。
夜宸的聲音雖淡,但落在葉沐晟的耳中,卻像是晴天霹靂一般,將他刺激的一哆嗦,邁出的腳步瞬間僵硬。
李曼看到了葉沐晟的動作,立刻衝着溫柔的那張臉,狠狠的扇了兩巴掌,呸了一口唾沫。“都落得這個地步了,姓溫的,你還敢迷惑我家少爺。”
“像你這種不要臉的賤人,就應該早點去死。”越說,她像是越恨,又是兩巴掌扇過去。
溫柔的那張我見猶憐的小臉,立刻就紅腫起來,她來的時候,是一身貴婦裝扮。
可到了此時,眼淚流淌下,淡薄的妝容已經花了,頭髮也已散亂,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扯得皺巴巴的。
就像是從高高在上的貴婦人,瞬間成爲了一個落魄的乞丐。
但無論李曼說什麼,她的目光始終纏繞在葉天成身上。
對她來說,葉天成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希望,也是她的救贖。
可從始至終,葉天成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夜清婉,對她訴說心底的懺悔,那一份遲來的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