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振霆從前沒有過這種體會,他的行李,一向都是徐威或者是家裡的傭人幫忙收拾整理的。這樣一間看似微不足道的,極其細小的事情,由林蔓來做,此刻卻讓餘振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林蔓沒有察覺到餘振霆眼底的風捲雲涌,只是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餘振霆,驀地,一隻大手猝不及防的伸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腕,然後一個用力——
林蔓跌進了熟悉的懷抱中,那個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強大,可以包容她的所有。
林蔓像往常一樣,將臉緊緊的貼在餘振霆的胸膛之上,聽着裡面的心跳聲,莫名的覺得整個心都安穩。
“林蔓,等我回家!”
“嗯!我等你回家!”
……
第二天一大早,餘振霆醒來的時候,林蔓還在睡着,餘振霆輕手輕腳的起身,怕吵醒她,收拾準備好一切之後,站在窗邊許久,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看着熟睡中的林蔓。
半晌,他輕輕俯下身子,在林蔓的額頭上印下了輕輕的一吻,轉身,拿着行李,離開了餘家。
只是,關門聲剛剛一想起,林蔓的雙眼就緩緩的睜開。不過短短的遲疑了兩秒鐘,林蔓就從牀上走了下來,快步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着樓下。
很快,餘振霆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一如既往的挺拔高大,卻步伐堅定。
林蔓不知道餘振霆有沒有察覺到自己,只是很明顯的感覺到,走到大門的時候,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他沒有回頭,但是林蔓的眼眶還在那一刻酸脹了。
餘振霆,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裡,要去做什麼,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和孩子,都在等着你,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等着你!
餘振霆怎麼會察覺不到,他身後的目光那麼筆直炙熱,想讓人忽視都忽視不了。
可是,他不能回頭,因爲怕一回頭,就會忍不住衝上樓。
林蔓,我知道你在等着我,我一定會回來,平安無事的回來!
到了機場,虞南早早的就等在了那裡,看着餘振霆手上拎着的行李,不由得一愣:
“餘總?”
餘振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手上還拎着林蔓收拾的行李。其實,他去羅馬,自然是什麼都不帶的好。只是林蔓那麼精心收拾的,他怎麼捨得讓她失望。
目光下移,看着自己手中的行李,餘振霆想了想,隨即交給了虞南:
“寄存在機場,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再來取!”
“好!我知道了!”
虞南接過行李,轉身去辦理託運手續。其實他有些不大明白,爲什麼餘振霆要帶着一個完全不需要,還要臨時託運的行李。
可是,隱隱的還是感覺到,可能和林蔓有關!
辦理完寄存手續,距離航班起飛的時間也差不多了,餘振霆重新斂起神色,黑眸中淡漠無波,整個人給人的氣勢和感覺彷彿都不同了。
直到坐上飛機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經真正的,踏上了重新面對過去的那條路上。那條路上滿是黑暗荊棘,卻再也傷不了他分毫。
因爲,他心中,有了所向披靡的動力!
……
從m市到d市,再從d市到羅馬,飛機整整飛了十幾個小時。可是餘振霆的臉上卻一絲疲倦都沒有。
重新踏上羅馬這片土地,餘振霆那些個被深藏在心中的記憶,彷彿都在一瞬間都回來了一般。
這座都市雖然如今已經變得現代化,可是處處好像都透着古時文明的氣息。餘振霆頓了頓,等虞南叫好了計程車,兩個人直接報了一個地名,目的很明確。
直到車子停下,虞南把早就在國內兌換好的錢付給了司機,兩個人便下了車。
這是一座酒吧,外表看起來和其他的酒吧沒有什麼兩樣,頂多是裝潢的別緻高檔一些,餘振霆略微駐足了幾秒,說實話,他也沒想到,過了八年,這裡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
這個時間酒吧還沒營業,餘振霆推門走進去的時候,很快就有人上前來阻攔:
“這位先生,對不起,我們還沒有開始營業!”
“我們找人!”
餘振霆沒有開口,面無表情的彷彿像是從雪山之巔走來一般,站在身旁的虞南隨即擋在了身前,朝着那個服務生淡淡的說了一句。
只是,兩個人的腳步並沒有停頓,依舊徑直的往裡走,服務人員本來還想要阻攔,但是在看見虞南擼起胳膊,露出了的肩膀上的雄鷹狀紋身時,一下子就停下了腳步,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許多。
“先生!”
先前的服務生很有禮貌的站直了身體朝着餘振霆鞠了一躬,連忙跟了上去,餘振霆卻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倒是虞南,攔下了服務生:
“我們自己進去就好,你不用跟着了!”
“是!先生!”
服務生停在了原地,餘振霆和虞南穿過了此時還安靜空曠的酒吧大廳,來到了後門,打開後門,連接的是一道步梯,順着步梯直接上到了二樓,這裡的情形,儼然和樓下截然不同。
幽暗的走廊裡,盡頭的房間門口站着四個身穿黑色西裝的意大利男人,看到餘振霆和徐威出現,四個男人隨即向前挪動了幾下,站成了一排,將身後那道關着的門,死死的擋住。
餘振霆黑眸輕輕一眯,卻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虞南。
虞南心領神會,猛地的幾步上前——
那四個男人都是訓練有素的保鏢,可是此刻在虞南的手中,卻沒過了幾招,就紛紛被撂倒。那幾個保鏢自然是不肯輕易認輸,剛準備起身重新朝虞南撲過去,身後的門卻在這時候“吱呀”一身打開。
隨即,一個男人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怎麼回事?”
只是說了一句,男人的目光就朝着虞南和餘振霆這邊看了過去,在看清楚站在黑暗下五官深邃的那張臉時,一雙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艾斯先生!”
男人身子一僵,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了一句,四個保鏢聽了男人的話也都不由得頓在了原地。
餘振霆聞聲重新提起步子,緩緩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擡眸,直直的看向了那個出現在門口的男人,準焦莫名一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弗蘭克,好久不見!”
被稱作弗蘭克的男人似乎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有好幾秒沒有說出話來。
眼前這個男人……
他不是應該在八年前就死了麼?怎麼會又重新出現?
可如不是他,又會又誰有這種即便隔着一段距離,也讓人感覺到無形的、強大的壓迫感和冷冽氣勢?還有此刻站在他身後的那個……
不會錯了!絕對不會錯!
“艾斯先生,真的是您,您沒死!”
餘振霆笑了笑:
“怎麼?你希望我死?”
“不不不!”
聽餘振霆這麼一說,弗蘭克立馬否認:
“艾斯先生,您別說笑了,我……我現在就進去告訴大小姐!大小姐如果知道你還活着,一定會開心死的!”
弗蘭克說完立刻轉身,卻被餘振霆不着痕跡的叫住:
“等一等!”
弗蘭克身形一頓,轉眸間卻看見餘振霆帶着虞南走了過來,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低笑着說了一句:
“驚喜,自然是要本人出現!”
聽聞了餘振霆的話,弗蘭克不由得重重點了點頭:
“是是是!艾斯先生說的是!”
四個保鏢被留在了門外,餘振霆、虞南還有剛剛出現的弗蘭克一起進入了房間內,房間裡面是很大的套間,穿過外面的辦公室,走到裡面還有一條走廊。
直到走到了走廊的盡頭,打開那扇門,眼前的事物又彷彿像是換了一番天地。
巨大的玻璃花房內,頂端被做成了圓頂,鬱鬱蔥蔥的綠色植物,還有潺潺的水聲,水聲來自於一個室內的小型瀑布,瀑布下面連着的是一個水潭,水潭的中央浮着一塊黑色的石頭,而石頭上,此刻正坐着一個女人。
女人是典型的混血樣貌,白皙的肌膚,深邃的眼窩,可是眉眼間和臉型卻透着濃重東方味道。
她身上只穿了一套白色的薄衫,因爲瀑布的關係,已經全都溼透了,衣料薄薄的貼在身上,勾勒出了凹凸有致的線條。
女人閉着眼睛,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餘振霆他們的到來,弗蘭克見狀,本來想上前的,卻被虞南攔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原本還閉着眼睛坐在浮石上的女人驀地睜開眼睛,深藍的瞳仁好似海洋一般神秘莫測,卻又冷漠無比。
在看向餘振霆的那一瞬間,女人的眼底也沒有起任何的波瀾,片刻,又重新闔上。
“……”
弗蘭克對於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忽然間覺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他還以爲女人見了餘振霆會很高興,怎麼就……變的這樣尷尬了?
餘振霆對於女人的反應卻好似早就在意料之中一般,劍眉微微一動,隨即提起步子,轉身就想要離開。
“你敢動一下,我保證會開槍打爆你的腦袋!”
女人的聲音和她的眼睛一樣,冰冷的,不帶一絲溫度,餘振霆知道,她不是在說笑,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莫名的想笑。
“阿尋,你一點都沒變!”
阿尋!
這麼久遠的稱謂,一瞬間讓女人有些恍惚,八年了,整整八年,沒有人再這麼叫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