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聿宸的表白又失敗了,看他最近的臉色就知道了。陰沉火爆的一點就爆炸。公司裡的員工個個人人自危,就怕一不小心火就燒到自己身上。不管是誰,即便是有來頭的合作對象跟他談生意,他也是不言苟笑,沒有了以往的談笑風生。
此刻他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樓下的車水馬龍,眼底是深不見底的黯淡。從不抽菸的他也憂愁得找特助寧朝要了一包煙。
寧朝一臉錯愕,“總裁,您確定要抽菸嗎?抽菸有害健康。再說小少爺和小小姐聞不得煙味。”
他遲疑了片刻,瞪着屬下,“少羅嗦。既然有害健康你幹嘛還天天帶着?”
寧朝忍不住嘀咕,“肯定是因爲總裁夫人不肯原諒您,所以您才這麼鬱悶。”
“你說什麼?大聲點。”
“啊哈哈,沒有,什麼都沒說。我是想說,總裁,我先出去忙了。”說完一溜煙跑了。
他拿了一根夾在手上,拿起打火機的片刻突然咒罵一聲,“媽的!”隨即把香菸和打火機都扔進垃圾桶。不爲別的,只因爲寧朝剛纔說兩個寶寶不能聞煙味。
齊颯閒來無事就老是往凌雲大廈跑,因爲他對這位兄弟受挫很是幸災樂禍,很自在其樂地欣賞好友的窘境。
“寧朝,你們總裁今天又爆炸了?”他大咧咧地說。
寧朝苦笑,“齊先生,您來的正是時候,幫我勸一勸總裁吧。他想不開想要抽菸。”
齊颯挑眉,“哦?我想他大概是慾求不滿。”
寧朝無語地翻白眼。
“你說一個禁慾一年多的男人只能看着卻吃不到,你說那感覺……嘖嘖……”
寧朝習慣了他說話狂放不羈,但是也不敢插話,就怕頭兒聽到會把他派去非洲幹苦力活。上次紀遠背叛的事,總裁直接開除掉,並聲明他人品不行。試想聲名狼藉的紀遠怎麼還能在商界混下去?聽說已經回老家種田去了。所以他不能得罪頭兒啊。
“是誰在外面嘮嘮叨叨,寧朝,轟出去。”
“哇咧,果然是慾求不滿的表現。急躁暴跳如雷,看誰都不順眼,工作不想做,好像誰都欠他錢。我說的沒錯吧。”
寧朝苦着臉,“齊先生,您就別再說了。”
“婉心妹妹很不賴,改天去看看兩個小baby。”嘖嘖,女人生起氣來果然天下無敵,連一向驕傲自負的宸也束手無措。
“寧朝,沒聽見我的話嗎?”凌聿宸氣洶洶地走到門口,利眼瞪着齊颯,“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說什麼?哦,婉心妹妹不賴,我要去看兩個小寶寶。”
“上一句。”
“慾求不滿。”他嘻嘻地笑了。
凌聿宸的回答是直接一拳就揮了過去。
齊颯反應敏捷地躲開,“哇哇哇,說不過就用打的,不帶這麼玩的。”
………
凌家客廳裡,除了凌聿宸和在法國的凌心妍之外,崔月梅和凌鎮南,凌仲錫夫婦都在。四人連番對婉心進行勸解。
凌鎮南嘆息,“婉心丫頭,我知道阿宸做了很對不起你的事,他也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你離開的那一段時間,他瘋了一樣四處找你。知道你住在紫萱丫頭家,他每天深夜纔回來,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想去看你。後來你沒有了消息,紫萱丫頭又說你懷孕了,他更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不停地找你。不去上班,不吃不喝,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我看着都心疼。”
老爺子停頓了下,繼續說道,“後來那什麼新聞說孕婦屍體的事件,警方打電話給他,說是找到你的屍首,他跌跌撞撞魂不守舍,那悲慼痛苦絕望的神情,我毫不懷疑他會下一刻就隨你而去。後來證明是個烏龍,他才又活過來。”
崔月梅眼底閃爍着淚光,不大利索地說,“阿宸……自責……擔心你。”
方怡秀點了點頭,“對,你離開的那陣子,我們四處派人都找不到你,說沒有查到你出境,醫院也沒有你的檢查記錄,他很失望很痛苦。每天一大早就出門,晚上三四點纔回來。有好幾次甚至一整晚都不回來。再然後他喝酒買醉,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想起來都覺得心酸。”
“他說他對不起你,都是他的錯。甚至在噩夢中也喊着你的名字。我知道他很自責,因爲柯芷鳶的事。他後來跟我們說,他壓根就沒想過要跟她複合,因爲他根本不愛柯芷鳶。他愛的是你。只是他做錯了事,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諒,只希望能看到你平平安安的。”
婉心抿着脣,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既心疼又生氣,既失望又痛苦。她當然知道爺爺奶奶,爸媽都勸她和凌聿宸和好。畢竟這些天她對他冷冷淡淡的,大家肯定都看在眼裡。
“我從沒見過那孩子對誰這麼認真過。他當初要跟你結婚的時候,臉上是幸福的笑容。他真的很愛你。也許遲鈍了些,遲了些,讓你吃了不少苦,可是看在他癡心的份上,你就原諒他吧。”終究捨不得兒子繼續魂不守舍,方怡秀只能寬慰兒媳婦。
凌仲錫還在看報紙,方怡秀用手肘撞了撞他,他這才說,“阿宸是個工作狂,沒結婚的時候事業擺在第一位。結婚後將你排在第一位。你們離婚後他甚至有好幾個月沒進公司,因爲他拼了全力在找你。根本無心於公事。”
婉心訥訥地說,“也許他是因爲知道我懷孕了所以感到愧疚。”
方怡秀搖搖頭,“我們之前也是那樣認爲。可是你覺得阿宸是這樣的人嗎?你沒看見他爲你焦急痛苦的樣子,若只因爲愧疚,絕對不會自虐。再說你應該感受得出他對你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不用我說,他看你的眼神就證明了你是他最重要的珍寶。”
凌鎮南擺擺手,“好了,我們該說的已經說了,該怎麼辦你自己拿主意,我們不逼你。”
方怡秀點頭,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本厚厚的本子遞給她,“我想你看了應該會了解他的心意。我也是無意中才發現的。”
凌仲錫夫婦送凌鎮南和崔月梅回房休息,倆人也順便回房看看小寶貝們。只希望小兩口不要再鬧彆扭了,他們看得都心急。
客廳裡只有婉心一個人,沉靜安謐,過了好久,她才動了一下。腦海裡還想着剛纔爺爺和爸媽說的話,他,爲了她借酒消愁,不吃不喝自虐?
抖着手翻開方怡秀給她的繪畫本,纔打開第一頁,她的眼淚就掉下來。每翻開一頁,她的眼淚就越掉越兇。
穿着新娘婚紗幸福微笑的她,在廚房忙碌的背影,甜美微笑地種植玫瑰花的側臉,嬌憨睡意朦朧的她……雖然畫這些畫的人畫技拙劣,筆法粗糙,但是每一筆都勾勒出了她的神態,幸福的,快樂的,甜美的,還有悲傷的。
每一頁的神態都不一樣,她仔細看了看,發現總共是一百三十四頁。她的表情有那麼豐富多彩嗎?竟然畫得這麼逼真。她記得他是從不畫畫的,至少在她面前從沒展現過他的畫畫才能。這麼說是他一筆一劃勾畫出來的?
感動和幸福席捲而來,幾乎淹沒了她。他竟然爲她做了那麼多事,反觀自己,聽了他的解釋還是堅持要離婚,完全不在乎他的心情。她真是太不應該了。很心疼他放逐自己變得憔悴不堪,又很自責自己太過任性。
這裡全是他對她滿滿的愛啊。而且他在產房陪着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很感動了。有他陪着,再也不會感到恐懼,他的出現就像一記安神藥。這些年他做得也夠多了,對她無微不至,極盡疼寵和包容,有哪個男人能爲自己的女人做到這種地步?
夠了,真的夠了。
一經想開,想見到他的衝動越來越強烈。可是又不能打擾他上班,該怎麼辦纔好?
凌聿宸傍晚回到家的時候,婉心立即迎了上來,拿過他手裡的公文包和外套,笑着說道,“我做好了飯菜,先去洗手,馬上就可以吃了。”
他怔忪,隨即說道,“你的身體沒事嗎?媽是怎麼回事?竟然讓你下廚做飯。”
婉心笑了笑,“這沒什麼。我做了你愛吃的幾道菜,就是好久不下廚,不知道味道如何。”她試着對他釋放善意。
凌聿宸又愣了一下,總覺得今天的婉心有哪裡不一樣。對他這麼好,還做了他喜歡的菜?!
“你做的肯定都好吃。”她的廚藝一向很好,再說即使是毒藥他都甘心。
婉心替他盛了飯,往他碗裡夾了許多菜,“嚐嚐看好不好吃?”
方怡秀和丈夫對視一眼,倆人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釋懷。這麼說來,婉心是真的原諒阿宸了。
凌聿宸受寵若驚地道謝,把她夾的菜統統塞進嘴裡。
奇怪,真的好奇怪。今天的她真的好奇怪,他很迷惑。
晚飯的時候也就算了,現在竟然主動幫他放洗澡水,把他的公文包拿都書房。還對他笑着說,“快點去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