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酒醉心明,但我似乎不是如此。我曾覺得我一定抱錯了人,李昂活得比我清醒,一點都不糊塗。
但這種想法跟情緒不過是幾秒鐘的事,很快我就完全忘了它。
我覺得一切都來得這麼自然而恰好,我心裡想着,我沒什麼太大的要求,我想抱他,想吻他,想睡他……而不是看着他,無力的、無能的、無所適從地等着他自己來選擇抱我,或是不抱我,或是甩掉我。
這是我僅剩的,最原始,最基本的訴求。
但大概是因爲我太醉了,或是自己給自己下了迷幻劑。我不記得動作,不記得過程,只記得那種愉悅的感覺。
這種感覺,費子霖從未給過我,他給我的從來都是一種在m國叫做“u色”的錯覺,暢快的不過是我的身體。
而我一直想我會不計前嫌地愛上李昂的原因,或許只是因爲他至少把我當個人來愛,給我的不僅僅是身體的高.潮,而是來自心底,被人疼愛,被人在乎的寵愛。
所以我到現在依然在忍不住地期盼,如果嫁給他,一定會很幸福。
但,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比誰都清楚。
想到這個,我突然清醒了一大半,睜開眼,看到了費子霖的臉。
他撐在我的身上,嘴角繃着,沉默地眼睛緊緊地凝視着我。房裡的光線是透亮的,亮到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裡倒映的那個我自己,頭髮蓬亂,臉頰發紅。
我努力地張大眼睛,驚愕地看着,看着它慢慢模糊,慢慢變得幽暗,消失的那一刻,一陣粘連着痛意的脹撐滿了我自己。
我驚慌地低頭去看,肩膀卻被按住。受傷的肋骨又開始劇痛,痛感和每次一樣,好像隨時都能扎進內臟。
我忍不住“吭”了一聲,那隻手立刻按到了我的鎖骨上,卡在那裡。手背青筋畢露,指節根根分明,隨時都能掐下去。
費子霖依舊是那種武俠劇本中殺手一般的死寂眼神,模糊的眼珠,他用這副表情看着我,沙啞的聲音,在渾沌的乙醇氣味中緩緩地傳來:“你把我當誰?”
即便是這副表情,我依然能夠感覺到他很受傷,尤其當我沉默後,他的手越按越緊,猶如猛獸低吼,再度問:“你當我是誰?”
我很害怕,怕被他掐死,也由衷地覺得抱歉,澀聲說:“對、對不起……”
他依舊是那種表情,那種裹挾着死亡威脅的眼神,冰冷地看着我,輕聲確認:“對不起?”
“嗯……”我顫聲說:“對不起,我不該……”
照我自己的身體狀況來看,我能感覺到,至少之前做過一兩次了,然而縱然如此,到這一刻時,我也完全乾了。
可他依然深埋在我的身體裡,我的情緒又十分緊張,因此十分的痛。但他現在的樣子太可怕了,我完全不敢動,更別說要求。
“你不該?”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茫然,甚至有點溫柔,聲音也輕輕地:“不該怎樣?”
我有點懵,看着他,不敢回答。
費子霖不會這麼溫和的。
他今天殺了我都不算出格。
我沒吭聲,但他依然在認真地問:“不該繼續想他,還是不該跟我做a?”
我跟費子霖認識六年多了,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這麼清醒,又這麼有耐心,什麼都沒有威脅我,可就是帶着那一種,下一秒就要送我上天堂的恐怖感。
我由衷地嚇破了膽,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挽救自己,只好一直說:“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喝酒了,再也不會幻想了:“對不起,我……對不起……”
他臉色稍緩,拿開了那隻擱在我脖頸上的手,從我的身體中,緩緩地退了出去。
我正要爬起來,他突然用手拽住我的兩隻手腕,俯下身來,開始吻。
那個吻,一寸寸擴散,蜿蜒遊走,細緻溫柔得讓人顫抖。
我不由有點放鬆,不明白他怎麼突然不再生氣。難道費子霖真的如他自己所說,他開始愛我了?
所以,他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願意選擇對我好一點了?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擡起了頭,重新撐在了我眼前,淡淡地說:“你愛他,對麼?”
我不敢點頭,但也不想搖頭。
僵硬地注視着他,看着他掃視着我身體的眼珠,毫無情緒的樣子。他說:“既然愛他,那這……”說話間,他忽然把手伸了進去,拎出來,捻着食指和拇指,無比好奇地問:“爲什麼現在我摸你,你也有反應呢?”
我連忙解釋:“這是正常的……”
說到一半,他突然捏開我的下顎,把手指塞進了我嘴裡,一面冷漠地點頭:“正常的生理反應。”
我看着他的手,感到那根手指運動的軌跡,頓時有點噁心。我正努力躲避着,突然聽到他說:“現在可以對我起反應,這麼說,當初背叛我跟他的時候,也是這樣。”他緩緩地眯起了眼睛,危險地看着我,依舊是那種冷靜的,平淡的,有如審判一般的口吻:“口口聲聲說愛我,什麼都給了我?虞雯,你真無恥。”
我愣住了,看着他冷漠的眼睛,心口涌上了一陣劇痛。
“看樣子不管你說你愛誰,只要別的男人脫了你的衣服,摸你幾下,你都可以有反應。”他再次握緊了我的手腕,手指繼續往裡探,俯下身來,冷厲地看着我,輕柔的聲音中充滿惡意:“bitch,whore。我沒有愛過你,真是一點都不該遺憾。”
他這副劍拔弩張的表情,就像隨時都能把我除之而後快,讓我完全不知道我該說什麼,我不會吵架,以前就吵不過他,也找不到任何能跟bitch跟whore造成同樣的殺傷力的詞。
不過費子霖根本就不需要我回答,他說完之後就把我翻了過去,專門用這種姿態侮辱,又k感十足的動作折磨我。
結束之後,他把我扔到一邊,去浴室洗澡,而我坐在牀上,看着這一片狼藉,猛地一擡頭,忽然看到牆上的婚紗照。
當年我們結婚,曾經照過婚紗照,上面費子霖依舊沒有笑,我那時也不知道愛上他,甚至愛過他都是這麼悲苦的事,笑得毫無心事。
起先它就是掛在婚房牀頭的,後來因爲整天都獨守空房,我就不高興地把它摘了下去。
這一刻,我看着它,心裡覺得充滿諷刺,就近跑到費子霖的房間,從抽屜裡翻出匕首,爬回牀上,對着照片上的我自己,狠狠地紮了進去。
一刀不夠,裡面的那個蠢貨還在笑,於是我開始劃,劃得支離破碎,四分五裂。這時忽然有人攥緊了我的手腕,低喝:“幹什麼!”
我低頭看過去,看到費子霖緊蹙的眉,解釋:“我沒有割你。”
他沒說話,狠狠地掰了下我的手腕,卸走匕首,擡頭看向了那副結婚照,又迅速地扭過頭來,沉默而慍怒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解釋,便說:“我真的沒有割你,我就是想殺了那上面的……那個婊.子。”看來我是後知後覺,現在纔開始覺得難過:“那個婊.子就應該被那個死老頭強.奸,不應該嫁你。”
他側過臉,沉默地站在牀邊,握緊了手裡的刀柄。
“費子霖,我……”我站得累了,坐了下來,看着那柄閃着冷光的利刃,莫名地嚥下了所有的話。
這時費子霖忽然彎下腰,我嚇了一跳,正要躲,就見他伸手拿走了我腿邊的刀鞘,把刀子插進去,睥睨着我,說:“安眠藥不起作用,僅此一次。”
我沒吭聲,其實昨天就猜到了。
他便轉身,穿過衣帽間進了他的房間,很快又出來,拎着我的睡衣,扔到了我身上,說:“把衣服穿好,下樓吃飯。”
我完全沒心情吃飯:“我不吃……”
他拉開抽屜,把刀子扔了進去,伸手捏住我的肩膀,看着我,說:“我不阻止你想他,但最好別讓我發現。否則我把他一塊一塊地切下來送給你。”
我木然地看着他冷酷的臉,木然地點頭。
“掛在這裡的照片。”他指着那副殘破的結婚照,認真地說:“再敢碰一次,我就剁了你的手。聽得懂嗎,蠢貨?”
我想起黑桃擱在桌上的那雙手,不由打了個冷戰,便繼續點頭。
費子霖便鬆了手,拎起睡衣,解開鈕釦,披到了我肩頭,問:“自己還是我幫你穿?”
我躲避着他的碰觸,拉過衣襟,低聲說:“我自己來。”
他轉身下了樓。
我在房間裡磨蹭了一會兒,也下了樓。到餐廳時,費子霖已經坐下了,午餐已經擺好,而他的筷子乾淨地擱在筷架上,沉默地等着我。
最近家裡都是吃中餐,粵菜,聽說專門聘請了粵菜廚師,口味的確挺不錯的。
我也坐下,拿起筷子,想夾塊豆腐,怎奈手一直抖,努力了許久也沒能夾起來。
費子霖便伸手給我夾到了碟子裡,撩起眼皮,問:“傷口還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