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垂下眼睛看着那隻因爲抓得太緊,指骨泛白的手,輕蔑一笑:“這時候知道害怕了?你起貪念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怕!”
見她停下腳步,樑晚昕見事情還有轉機,忙賠笑道:“是我剛剛昏了頭,胡言亂語,周太太不要跟我一般見識。這事,我承認自己做得不對,周太太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們可以商榷”
周太太看她笑得討好,心裡厭惡。活像自己身上沾了細菌似的,拂開她的手。也怪自己當時太匆忙,急於幫孫思和達成冤枉,好交差,聽在自己的溫泉會所遇到那個叫林雪禪的小明星,說許涼跟她繼母感情還不錯,把項鍊交給樑晚昕由她幫着在許涼麪前說好話,說不定事情就成了。
周太太受了鼓舞,既然可以走捷徑,便裝作偶遇樑晚昕。約她出來幾次,混熟之後,便將項鍊交給她,請她代爲轉交給許涼。
沒想到一個名門貴婦,竟是這種貨色,不僅這串價值連城的翡翠毀於一旦不說,連葉輕蘊也給得罪了。
要想找補回來,只有讓罪魁禍首不好過。
周太太重新坐下了,不過臉色一如既往地難看。
樑晚昕生怕她又要站起身來,去市政府找許若愚,不顧周太太厭惡的神色,坐到她旁邊去。
樑晚昕不安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問道:“周太太儘管提條件,只要我能幫到的,一定義不容辭”
聽她這樣說,周太太直爲許副市長惋惜。那樣一個儒雅俊氣的人物,竟攤上這麼個太太,真是倒了血黴了!
周太太往旁邊挪了挪,生怕樑晚昕髒了自己似的,只想趕緊擺脫這個女人,便道:“說實話,我也是受人之託,將東西交到許小姐手中。要真翡翠珠子是我的,寬限一二也不打緊。但現在對方要討個說法,我也不能站幹岸,萬一人家說我把翡翠獨吞了可怎麼辦?”
話說得大方漂亮,但又隱隱帶刺。樑晚昕只想趕緊把事情掩蓋過去,不要說刺,就是刀子也得往下嚥。當下應承道:“周太太說得是,退一步海闊天空,既然大家都有協商解決的心,不如開誠佈公”
看她如此心急,周太太便故意慢悠悠地吊人胃口,“委託人是我的一個親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相安無事最好”
樑晚昕連聲應是,焦急問道:“那你們的意思是?”
周太太撫了撫鬢角,不緊不慢道:“他跟我說了,既然東西壞在許太太的脖子上,許太太就要拿出一個賠償姿態”,看樑晚昕如坐鍼氈的樣子,又加了一句,“不過跟他說,許太太不是個賴賬的人。看在徐副市長的面子上,意思意思就行了,也不要過多地去追究”
聽了這話,樑晚昕本來耷拉着的腦袋一下子就揚了起來,滿臉期望地看着周太太,問道:“委託你的那人,如此仗義,我也不會小氣。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說到做到”
周夫人笑道:“這翡翠項鍊是我親戚從拍賣會上拍賣來的,因爲價格實在不菲,在有關新聞報道上就能查到。項鍊的拍賣價格是五千萬,我那親戚仁慈,說給許太太打個對摺,只賠二千五百萬就夠了”
樑晚昕瞪大眼睛,吃力地將她每個字給消化進大腦裡。最後凝結成無邊無際的黑暗,朝她撲過來。
她兩眼無神地坐在那兒,兩千五百萬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起來。
樑晚昕像要窒息了一般,捂住自己的胸口。但仍苦撐着,又確認了一遍:“兩千五百……萬?”
周夫人很滿意她的臉色,嘆了口氣道:“哎,要說我那親戚實在仁慈,這麼一件好寶貝都給弄得串不成串,他在家心痛得病都要發作了。不過到了許太太面前,他總要給個面子,兩千五百萬,這價錢已經讓他割肉了”
樑晚昕豁地站起來,冷冷地看着面前這個女人:“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這是坐地起價,兩千五百萬,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她激動氣恨地臉都紅了。音調壓都壓不住直往上衝,其他人都往這邊看過來。
周太太斂了嘴角的笑意,淡淡地說:“我早就跟你說過,要是不信,不管是在拍賣行,還是報社都可以查到這串翡翠項鍊的價格。怎麼,許太太剛剛口口聲聲說,條件隨便提,都是哄我的?”
樑晚昕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跟川劇變臉似的,她咬緊牙關道:“周夫人口裡的仁慈寬容也不過如此,既然這樣,我想沒什麼可談的了”
周太太哼聲道:“既然這筆錢你不肯出,那麼我只好去找徐副市長去討,又或者母債女償,童小姐不會不顧母親的名聲棄你於不顧吧?”,說着周太太便嘆息一聲,惋惜道,“只是苦了童小姐,前途似錦,要你的事傳了出去,大名鼎鼎的舞蹈家,母親卻舉債不還,這話可不怎麼好聽”
聽她拿女兒威脅自己,樑晚昕心裡恨出血來。怪只怪當初自己貪心,想將那串項鍊拿來試戴幾天,沒想到卻惹上禍事。
周太太見她呆若木雞地立在那兒,還怕對樑晚昕的打擊不夠似的說:“我那位親戚,說仁慈也仁慈,說手段嘛,也不差。有人欠他的錢不還,到時候,許太太和童小姐的安危,我可不敢保證”
樑晚昕聽了,心中大急,只怕有人要爲了項鍊,威脅到自己和女兒的身家性命。感到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有氣無力地靠在卡座的椅背上。
周太太不動聲色,等着樑晚昕自己想清楚。
權衡再三,樑晚昕聲音沙啞地應道:“好,兩千五百萬,不過你要給我一些時間籌錢”
周太太合了掌心,笑道:“識時務者爲俊傑,許太太果然是個明白形勢的。兩千多萬不是個小數目,寬限些日子是肯定的”
說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機,“爲了避免你出爾反爾,以後大家撕破臉,連朋友都做不成,我特意把答應還錢的話錄了下來。許太太,祝你好運”
說着請樑晚昕讓路,周太太姿態嫺雅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樑晚昕此刻只覺得天旋地轉,兩千五百萬,賣了她也籌不出這麼多錢來!
等她攢夠了力氣,撐着桌邊站起來,侍者拿着賬單過來,恭敬道:“這位夫人,請你把剛纔的咖啡甜點的錢付一下,一共兩百塊”
樑晚昕木然地看着他:“我沒有喝過咖啡,誰喝的,你找誰去!”
侍者打量她兩眼,看穿着,處處精緻,也不像是吃霸王餐的那類。可偏偏這麼耍賴,消費不起,幹嘛要到這兒來?
心裡撇嘴,侍者面上仍在解釋:“咖啡甜點是剛纔和您一起的那位夫人點的”
樑晚昕瞭然地“哦”了一聲,但仍沒有付錢的意思,“抱歉,我不是和她一起的”,那個女人,和她是仇人還差不多。
侍者滿臉無奈:“這位太太,請你不要無理取鬧,我只是個服務生,請你不爲難我”
樑晚昕心裡那股火衝起來,一巴掌扇到他臉上,怒聲道:“一個小小的服務生,也敢跟我頂嘴!”
侍者被他這巴掌打蒙了,捂住臉,正要發火,卻被聞聲趕來的咖啡館老闆給制止了。
一起到這邊來的,還有副省長夫人,施涵英。
施含英一見這狀況,就忍不住皺眉。她也算來得不湊巧,剛好練完瑜伽下來,便看見堂堂副市長夫人打人的一幕。
孫家和許家淵源極深,丈夫官至副省長,是許家老頭子一手提攜起來的。丈夫更視許叔巖爲授業恩師。
現在不是樑晚昕在給人難堪,而是在給她自己難堪。
她的做派,施涵英一向瞧不上眼,不過爲了許家,又不得不在中間斡旋。當即付了錢,又安慰服務生幾句,也不大想跟樑晚昕說話,轉身走了。
樑晚昕當然看到施含英走之前,皺起的眉頭。她忽然忍不住,一下子哭了出來,只覺得悲憤難當——原來全世界都在看她的笑話!
照樑晚昕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許涼以爲她還會有後續動作,沒想到近幾天,一直風平浪靜。
葉輕蘊近幾天越來越忙,回家的時候,也接近半夜,許涼有時候撐不住,在客廳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不過今天他回來的倒早,許涼聽見開門的聲音,簡直躲閃不急,正四處張望,想把自己手裡的冰淇淋藏起來,卻被他抓個正着。
葉輕蘊瞪她一眼,換了鞋進來坐到沙發上,讓她自己坦白從寬。
許涼苦着臉道:“九哥,我只吃了一口,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我計較”
說完便低下頭,兩隻手相互絞緊了。
葉輕蘊看了一眼冰淇淋的紙碗,一隻手臂舒展在沙發背上,一副慵懶性感的樣子,揚眉道:“說謊話的時候,千萬別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許涼強撐着說:“我沒有,真的只吃了一口,剛嚐了一點兒甜味兒你就把我的冰淇淋美夢給打碎了”
葉輕蘊輕笑道:“你怎麼不直說,我把你的美夢,變成了噩夢?”
她嘟了嘟脣,委屈巴巴地說:“我這不是不敢嗎?”
這個動作,更突出她紅潤亮澤的嘴脣,像新鮮的紅櫻桃,還沒靠近,便讓人聞到那股誘人的香氣。
葉輕蘊喉頭上下滾動着,對她招手:“阿涼,過來”
看他眸色幽深,許涼有一股不詳的預感,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
卻被一下子站起身的他拉住,葉輕蘊在她耳邊輕輕呵氣,“阿涼,你喜歡壁咚,還是地毯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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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已經過了十二點,我的全勤,寶寶心裡苦啊/(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