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爲什麼讓我知道你的身份?不怕我轉頭出賣你?你現在身價可是值好幾個億,只要給美國FBI提供一點兒線索,我就能得到很大一筆錢!”
“哦,你肯定會得到很大一筆錢,但是這筆錢你肯定一分錢都花不出去。”
小鹿神情不變,彷彿在說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因爲,我肯定會在你拿到錢的那一刻把你擊斃!我受過最嚴酷的訓練,是全球最優秀的殺手之一,殺你這種草包,易如反掌!”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是也不用說的這麼實在吧?
景逸然有自知之明,他當然不是小鹿的對手,他也不可能去告發小鹿。
“你可以相信我,我雖然人品不怎麼樣,手段也都很卑鄙,但是也知恩圖報,你死了對我沒有一點兒好處,所以我不但不會出賣你,而且會保護你。”
小鹿並沒有因爲景逸然的話而有半點兒的心理波動。
這個世界上,最能打動人心的,就是男人的承諾,而最靠不住的,也是男人的承諾。
她之所以並沒有在景逸然面前刻意的隱瞞自己的身份,真的是因爲她並沒有把景逸然放在眼裡,而不是因爲出於信任或者其他的感情。
“那你把身份告訴景中修和景逸辰父子,是因爲信任他們?”景逸然還是有些不服氣,他覺得,自己比他們倆更可靠!
“當然不是!”小鹿淡淡的否認,“我之所以成爲殺手,跟景中修有很大的關係,所以我纔會一直留在景家,我欠他一個很大的人情。”
景逸然愕然:“難道是景中修把你變成一個殺手的?那怎麼會是你欠他人情?!你難道很喜歡做殺手?”
“我成爲殺手跟景中修沒有關係,我欠他的是別的方面的人情,殺手的路是我自己選的,跟別人沒有關係,我也從來都沒有後悔過選擇這條路。”
只有殺人,才能讓她變得正常!
只有鮮血,才能讓她保持理智!
她一直都在逃避過去,一直都不敢面對自己,只有不停的殺戮,才能讓她的靈魂得到慰藉!
血液的氣息,可以給她力量,可以讓她清醒,沒有了血液的刺激,她就又會變成那個只有十四歲,單純而懵懂的孩子!
她只有在殺戮中才能找回自己,她對槍支有着極其敏銳的直覺!
在殺手組織裡接受訓練的那段日子裡,她一直都是正常的狀態,一次也沒有被那個天真的小鹿壓制過。
殺手,是最適合她的職業!
景逸然怔怔的看着眼前從容而執着的女子,忽然覺得,或許,他的生活已經是很幸福的了。
他不知道小鹿經歷過什麼,纔會變得這麼忠於殺戮,甚至導致了她的人格分裂。
很明顯,她是沒有家人的。
如果傳言屬實,那麼,小鹿的父母是被她親手殺死的!
景逸然瞭解小鹿,她雖然是個殺手,但是平日裡她絕對不會輕易殺人,她只殺自己的目標而已,別的人就算作惡再多,跟她也沒有關係。
景逸然隱隱的覺得,小鹿之所以會人格分裂,之所以會走上殺手之路,恐怕跟她父母的死有很大的關係。
但是這種事,是小鹿最深最痛的秘密,景逸然沒有問。
他只是輕聲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小鹿沒有看他,而是擡頭看向窗外,淡淡的道:“哦,對,我叫什麼來着?時間太久了,我已經記不清了。叫小鹿就挺好的,上官小鹿也很不錯,至少這個名字很乾淨很美好,適合她。”
景逸然知道,小鹿說的“適合她”,指的是適合她身體裡的另一個小鹿。
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忽然覺得有些痛楚。
他一直都覺得世界對他太不公平,出身又不是他能選擇的,爲什麼他從一出生就註定要被厭惡?
如果可以,他寧願不要出生!
他在景家顯得那麼多餘!
景家已經有一個那麼優秀的景逸辰了,爲什麼還要有他!
很多時候,景逸然是恨莫蘭的,因爲如果不是她,他就不會出生了,就不會永遠被景逸辰壓着一頭,做什麼都比不過他,更得不到景中修一丁點兒的父愛!
景家所有的東西都是景逸辰的,他不能肖想任何資產和榮耀!
在景家,他跟景逸辰的地位差的很遠很遠,所有人都叫景逸辰“少爺”,只有在無法區分他們兩個的時候,纔會迫不得已稱呼他“大少爺”,就好像,家裡沒有他這個二少爺一樣。
景逸然以爲,自己這輩子已經夠悲劇夠難堪的了,他覺得自己受了很多的委屈。
可是,跟小鹿這個女孩子比起來,他顯然要幸福太多太多了!
他相信,小鹿肯定記得她原來的名字,她只是不願意說出口而已。
她的真實姓名,代表着她以前痛苦的經歷,她應該是不願意記起那段經歷的。
他跟小鹿是同樣運氣不好的人,或許正是因爲他過的比較慘,小鹿纔會對他動了惻隱之心。
景逸然看了一眼已經快要滴完的袋裝藥劑,忽然拔了插在自己手背上的針頭,起身下牀,腳部有些虛浮的走到小鹿身邊,把她抱進了懷裡。
小鹿渾身一僵,下意識的就要給景逸然一個過肩摔。
景逸然卻死死的抱住她,低吼道:“別動!我抱你一會兒,不佔你便宜,就是安慰安慰你,等我難過的時候,你也要抱抱我,給我點兒溫暖,聽到沒有?”
小鹿沒有說話,但是卻沒有再動了。
她很不適應這種擁抱,身體一直都是僵硬的。
景逸然無奈的教她:“你要放鬆,一直緊繃着幹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把頭靠在我胸口上,力量全都壓到我身上,胳膊放鬆,你手攥那麼緊幹什麼,要打架啊!伸開手,摟住我的腰……”
小鹿終於受不了了,一把將景逸然推開了。
她力氣太大,景逸然又虛弱的不像話,結果一推之下,景逸然就直直的往後倒去。
小鹿怕他磕到好不容易纔穩定下來的頭部,立刻又去伸手拉他。
而後,兩個人便抱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