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不可能憑空失蹤,必然是有蛛絲馬跡的。
在A市,想逃過景睿的眼睛帶走一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他開始調動自己所有的力量尋找舒音。
而舒音,此刻正坐在飛往另一個城市的飛機上,她的身邊,是幾個全副武裝的黑衣男子。
飛機飛行了兩個小時便降落,舒音被人強行帶到了一輛車上。
這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是她曾經想回來又無法回來的城市,也是她漸漸淡忘的城市。
這裡,曾經有她的家。
她身邊的一個男子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小姐,夫人的電話。”
夫人?
舒音的脣角忍不住露出譏諷,她媽難道真的活着?而且終於不再裝什麼未婚少女,變成夫人了嗎?
她接過手機,裡面便傳來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小音,歡迎回家!”
她語調溫柔,聲音裡還帶着期待和雀躍,倒是像足了一個思念女兒的母親。
舒音卻不爲所動,她冷淡的道:“我沒有家!”
不顧她的意願,把她強行帶來這裡,還想上演母女情深的戲碼?
更何況打電話的人到底是人是鬼還未可知,在她的印象裡,自己的母親是死了的,到底被誰殺了她不清楚,但是當初父親傷心欲絕可不是假的。
也正是在她死亡之後,舒音才被舒城山送進了病毒研究院。
“小音,你別這樣,你小時候不是一直都很聽話嗎?怎麼長大了說話這麼衝了?媽媽很久沒有見你了,很想你,回家吧!”
“我媽已經死了,你還想裝多久?”
電話那頭的女子嘆了口氣:“小音,當年的事情你不清楚,我現在也沒有辦法跟你解釋太多,我是有苦衷的,等你到家了,我們母女兩個再好好敘敘舊。”
舒音連半個字都不信,也不敢信。
如果她的母親真的沒死,那她爲什麼要欺騙父親?爲什麼要拋棄他們父女?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就算沒有黑衣男子逼着她,她也會去弄個清楚的!
這麼多年來,她只是覺得母親性情薄涼,但是沒有恨她,她恨的人一直都是親手把她送進研究院的舒城山。
萬一當年她太年幼,判斷錯了某些事情怎麼辦?
萬一她恨錯了人怎麼辦!
她一直相信自己八歲以前的記憶,因爲她向來過目不忘,一些不經意間的小事她都可以記得清清楚楚。
可是現在,她對自己的記憶已經產生懷疑了。
他們一家三口的事情,外人怎麼會知道?那個女子描述的一些事情,是隻有她的父母纔會知道的。
至少,她不喊她音音,而是喊小音。
周圍的道路和街景漸漸熟悉起來,慢慢的跟她記憶中的樣子重疊。
十年了,這片奢華的高檔別墅小區幾乎沒有半點變化,安靜而美麗。
舒音有一瞬間的恍惚,幾乎有一種回到童年的錯覺!
平心而論,她住在這裡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美好幸福的,父母從不吵架,家裡足夠富足,她每天最大的憂慮不過是媽媽又買了新的連衣裙,怕她把裙子弄上褶皺而不肯抱她。
這裡,曾是她生命中最單純快樂的家!
不需要人帶路,舒音僅憑十年前的記憶,就找到了自己家的那棟別墅。
別墅的外牆上,垂下一大片薔薇。
此刻正值盛夏,薔薇開的妖嬈,粉色的花朵層層疊疊,吸引了衆多蜜蜂和蝴蝶來採蜜。
花香芬芳撲鼻,一如童年的記憶。
每年的夏天,舒音總能得到一個用薔薇編成的花環,綠葉粉花,戴在頭上,騎在爸爸的脖子上,嬉笑着在花園裡撲蝴蝶。
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會被媽媽訓斥。
她不喜歡女兒騎在丈夫的脖子上,也不喜歡自己最愛的薔薇花被折下來編成花環。
記憶紛至沓來,甚至許多被舒音遺忘的東西也漸漸變得清晰。
她養過一條小狗,可是媽媽不喜歡狗,所以小狗就被爸爸送走了,她還傷心了好長時間。
她淘氣損壞了媽媽最喜歡的鑽石項鍊,被她打了一巴掌,是爸爸幫她求情,而且承諾再給媽媽買一條更漂亮的,她才逃過一劫。
可是,媽媽是怎麼死的來着?
她好像記得,可是又好像不記得,她不確定自己腦海中殘留的影像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一直都覺得是盧卡斯殺了自己的父母,盧卡斯的很多話裡,都曾經不經意間透露過。
然而舒音現在不敢確定了。
幸虧盧卡斯還活着,而且被景睿控制在手中,等她回到A市了,必定要好好問問盧卡斯,她的父母,到底是誰殺的,到底死了沒有。
這種懷疑自己的感覺實在太糟糕,舒音幾乎都快精神分裂了。
舒音在別墅外站了許久許久,送她來的幾個黑衣男子似乎也完全沒有要催促她的意思,任由她在那裡站着。
舒音不知道別墅裡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她以前都是無所畏懼的,可是這扇門,有可能把她推向地獄。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的推開記憶裡塵封已久的大門,走了進去。
別墅佔地面積很廣,裡面的花草樹木枝繁葉茂,修剪的都非常漂亮,一看就有人精心打理過。
舒音即便再冷靜,此刻內心也是波瀾起伏的,因爲這裡的一切,都跟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相似到讓她懷疑自己穿越回到了十年前!
她慢慢的走過整片花園,來到白色的大理石臺階處,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
門開着,裡面傳出悅耳的鋼琴聲。
舒音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旁邊坐着彈琴的那個女子。
她一身白衣,裙襬及地,微風從窗戶吹進來,白紗裙便隨風飄動,帶着一股清新和飄逸,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一頭黑色長髮,柔順的披在肩上,側臉輪廓柔美的不像話,也熟悉的不像話!
女子聽到腳步聲,指尖不停,流暢的樂曲迴盪在空曠的別墅裡,她淡淡的道:“小音,你先坐,我彈完這首曲子。”
舒音整個人如遭雷擊!
“不可能!你不可能還活着!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