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大爺
想要什麼,是和自己的平均生活水平掛鉤的,當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挑地攤上的衣服,也選得喜滋滋的。現在地攤上的我已經看不上了,我會去步行街買幾十上百的了,而漸漸地,我們就會開始追求品牌。
也許所謂想要的,和**並不是一回事。而陸恆給我畫了個圖,一個扇形的圖,圖畫中是填不滿的**,然後**淹沒了那一點最切實際的需要。
我是個太普通的女孩兒,家庭教育文化教育社會教育通通沒有跟上主流水平,陸恆說這些話我怎麼不會心動。其實心動也算正常,比方如果是小銳跟我說這樣一句話,我就覺得我幸福死了,最關鍵的問題是,他不是小銳。
我接受那些的意義,就代表我必須離開小銳。我不是離不開誰,我捨不得。
而現實情況是,現在陸恆抱着我,我剛纔跟他做了樁我覺得世界上最親密的事,他抱着我,並且他還沒有走的打算,那麼等他興致上來了,我們還可能做第二遍第三遍,我想我還是會妥協。
是誰說的,一次算強姦,次數多了就算通姦,就是那麼回事。
我已經記不清小銳這次又走了多久,他還有多久會回來。事實上在他這次離開之後,我的生活上班下班幾乎都是陸恆,包括我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的時候也是陸恆。我跟小銳撒謊說沒有手機用,我們電話越打越少,他在我生活中的參與也就越來越少。
可我反覆思考,我還是認爲我最喜歡的是小銳不是陸恆。
我還拖着,巴望着能滋潤一天是一天。
有個人抱着,睡覺真不是一般的舒服,尤其是冬天。我就覺得陸恆身上很暖和,他擁抱的方式讓我想起一個詞護食,他是半趴着把我藏在懷裡的,那麼抱着猛一看就跟只有他一個人似得。
這麼抱他是很舒服,但我會有不能翻身的苦惱,我要是想讓自己舒服點,就只能也伸手去抱他,伸手勾着他的腰,要不然手就沒地方放。
他累了,睡着了,我也就跟着睡着了。醒過來是因爲有人給他打電話,我們倆鬆開懷抱,到處找他正在響的手機。他的衣服亂七八糟地團在牀角里,還是我先翻出來的。我把手機遞給他,陸恆接起來靠在耳朵邊上,自然地展開一隻手臂,那是個迎接我入懷的動作。
我偏偏也就那麼躺下去了,被陸恆攬着,他輕飄飄地和人打着電話,這感覺也說不上來,就是好像自己真是他什麼人了一樣。
電話是張一帆打的,叫陸恆過去吃飯,當時天已經黑了,房間裡也沒有開燈。陸恆隨隨便便說了幾句,掛了電話,低頭對我說:“叫我們去吃飯。”
他說我們,沒說我。
我確實是餓了,一天沒吃東西呢。我們這個工作吧,就是個沒法好好吃飯的工作,上班的時候還好說,下班了就回家睡覺,一睡睡到下午,這一天可能就只能吃上一頓飯。
我輕輕“哦”了一聲,陸恆想了想,沒打算起牀。又想了想,開始摸我,然後親啊什麼的。
反正就是在起牀之前,我們又做了一遍,他時間又不短,做一半了電話又響,他接起來,告訴別人在路上了。
好多人都有這個毛病,還沒起牀呢說在收拾了,還沒出門說在路上了,在路上了就說馬上到了。
起牀以後陸恆給我穿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可有耐心了。我媽就常說我,明明身在窮人家,偏偏有個小姐命,走到哪都有人伺候着。真的是這樣,不管我做什麼工作,和什麼人住在一起,碰上的通常都是特別會照顧人的那種人。包括陸恆和小銳。
但我不喜歡讓小銳伺候,因爲有個小陰影。
以前小王哥自己有個美髮店,幹着幹着不愛幹了,就成天關着愛幹不幹的,有次我過去找他們玩兒,順便洗個頭發,小銳過來幫我洗。我躺在洗頭髮的那個椅子上,看見小銳拿着噴頭靠近,一副要殺豬一樣喜滋滋的表情,我就不讓他洗了。從那以後他一伺候我幹嘛,我心裡都覺得特別扭,覺得他又要殺豬了。
但是被陸恆伺候吧,特別有那種小鳥依人的感覺,我沒準兒就是有戀父情節。
陸恆帶我出去吃飯,我就去了。到了以後有那麼幾個人,有的眼熟有的眼生,因爲天冷麼,陸恆總把我的手拽到兜裡去拉着,我們出現的時候也是這麼副造型。
張一帆嫌陸恆來得晚了,但其實我們雖然來得晚,也沒耽誤這幫人吃啊。我們剛坐下,他們就調侃,說陸恆是有正事兒,那正事兒是什麼,不言而喻。在他們眼裡,跟姑娘上牀絕對是天大的正事兒。
我跟陸恆出來吃飯,會特別擔心,我怕碰見熟人,尤其是小王哥什麼的,所有總是藏頭藏腦的,索性他們幾個人吃喝自己的,也不管我。
飯吃完了就散場,張一帆他們要出去泡吧,陸恆沒打算去,說要回去睡覺,我也不知道他說的回去,是回什麼地方去。
帳是陸恆結的,他去結賬的時候我就沒等他,自己下了樓梯,走到一樓大門口等着。張一帆在我旁邊,順手就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隨隨便便地聊天,“跟着我們好玩兒不?”
說不上來,也好玩兒,也不好玩兒,關鍵還是我有心理壓力,但不可否認的是,我確實也貪玩兒,不然走不進這麼個自己以前擠破頭都想進的圈子。
陸恆從樓上下來,張一帆瞅了他一眼,就把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拿開,把我推到陸恆身邊去,說了聲拜拜就走了。
陸恆開車帶我回去。我那時候坐車沒有系安全帶的習慣,陸恆冷着臉,提醒我:“安全帶。”
我就有點愣,陸恆說:“我喝酒了沒看見啊!”
他有那麼點吼的意思,我識趣地點頭,伸手去摸安全帶。然後陸恆也不跟我說話了,沒去別的地方,把我往我住的地方拉。到了地方,停車熄火,又給我往樓上拎。
拿鑰匙開樓下大門的時候,我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了,不高興啊?”
陸恆扭頭看我,“你怎麼那麼賤!”
我就懵了,我不服,“我怎麼了我!”
“你跟張一帆挨那麼近幹什麼?”
“我們又沒幹嘛。”
“你還想幹嘛?!”
我操,他吃的什麼飛醋,我憋屈,那股膩歪勁兒就上來了,我也不開門,我說:“你管我呢!”
陸恆不鳥我,搶了我手裡的鑰匙開門,我想把他推開,但是門已經打開了。開鎖以後他會先把門拉開,女士優先,讓我先進去。我把鑰匙拿回來,我人是進來了,進來了我就關大門。
陸恆往裡面擠,我拽着那個門堵着路不讓他進來,他說:“你幹什麼你。”
我說:“我不讓你進來,這是我家!”
“我操?”陸恆瞪我,跟我較勁,他往裡面擠,我使勁拽着門想把門關上,我也沒意識到,我此刻這個舉動,實在是很幼稚的。
冬天門把手很冷,我拽了一會兒手就沒勁兒了,只能投降。陸恆夾着我往樓上走,扔在牀上反鎖房門逼我睡覺。也沒幹什麼,就是讓我睡覺。
我轟不走他,穿着衣服睡覺。
這一天晚上就這麼過去了,早上我要起來上班啊,我起牀,陸恆就醒了,問我幹啥。我說上班,他特輕飄飄地說:“不去。”
我:“不去你養我啊?”
“啊,養。”陸恆回答地理所當然。
屁話,他當然養得起了。
“我不要你養。”我說着,還是打算起牀,這年頭找個能幹好幾個月的工作容易麼。陸恆就不讓我去,先把我制服按住,然後給我們經理打了個電話,張口就說,“妍妍今天不去了,給她請個假。”
經理在那邊兒問,“生病了呀?”
陸恆順着話,“嗯,發燒呢,我看着呢。”
經理:“哦,那病了就不來了吧,我叫人給她替個班兒。”
陸恆掛電話之前補了一句,“回頭別罵她啊。”
其實什麼狗屁病不病,就算我病了,憑什麼一大早陸恆打電話給我請假,一大早他出現在我旁邊幹什麼,這事兒就我腦子這麼笨的人都能推理出個一二三來。
我知道我的一世英名,在我們經理那裡已經徹底毀了。
可是我很納悶兒,我們經理爲啥那麼聽陸恆的,經理那個歲數,快能給陸恆當爹了,遊戲廳裡比陸恆有錢的人也不是沒有,而且人家的錢還是自己掙的,陸恆算個啥。
陸恆似乎知道我的疑問,掛了電話就問我一句,“知道你們經理爲什麼聽我的?”
我搖頭。
他說:“我大爺是文化局的。”
這年頭大爺比爹好用,真的,尤其在大爺只有閨女沒有兒子的情況下。小銳在市裡招搖撞騙,跟我們經理那點交情靠的也是他大爺。
成了,今兒又放一天大假,舒服。就憑陸恆這通電話,我敢保證,我們經理在月底的時候,不能扣我的工資。我白撿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