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虛榮
我真的是個普通人,普通人都要面子,我不去蹦躂,是擔心自己蹦躂太難看丟人,但我又不希望自己看起來很鄉土,所以在這邊坐着的時候,也會跟着節奏自己抽那麼兩下。
不過後來我發現,大部分人都已經去舞池裡蹦躂去了,我裝樣子完全沒有意義,我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窩進沙發裡,開始翻自己的手機,無聊麼,就和小銳發信息。
小銳真的好辛苦,這麼晚了還在車上,我很懊惱自己沒什麼本事,也不會做飯,不然等下次小銳回來的時候,就給他弄一頓好吃的。不過小銳每次回來,就只能休息那麼兩天,然後接着跑,一天呆在家裡,一天過來陪我。所以我們一個月,最多隻能見兩次面。
我沒跟小銳撒謊,我告訴他我在酒吧和店裡的服務員玩兒,但是我還是隱瞞了另外有倆男的的事實。小銳也沒什麼特別的意見,只是說讓我自己注意點,別丟東西,也別喝多酒,抓緊找房子,等他回來陪我搬家。
因爲經常換工作,所以就經常搬家,一搬家就要扔掉好多東西,我恨死搬家這件事情了。可是像我這樣的姑娘,一年搬那麼兩次家再平常不過,就算始終在一個城市,每次搬家的時候,都感覺沒着沒落的。
經常會想,如果這是最後一次搬家就好了。所以人活着,一定得有個自己的房子,雷打不動的歸屬。
跟小銳發着信息,陸恆就過來了,他問我爲什麼不跟大家一起去玩兒。
我說我在看東西,他說:“放這兒吧,都該幹嘛幹嘛去了,沒人動。”
那可不一定,不是有好多,一轉頭酒裡就被下藥了之類的事情麼,雖然說那些發生的概率不算很高,雖然我在這裡呆着,也不是真心因爲擔心那些事情。我就笑了笑,沒來及回話,他也一屁股坐下了,對我說話。
音樂很吵,他就貼在我耳朵旁邊,他說:“以前沒看出來你這麼老實啊?”
我是不算多老實,我很八卦,在遊戲廳混熟以後,成天和服務員湊一塊兒聊天,平常也能跟客人開幾句玩笑,除了我們經理看着的時候。
我就找了個理由,我說:“我今天不舒服。”
“大xx啊?”他問。
我沒聽清,“什麼?”
他就嚷嚷,“姨媽……”
我想起跟小銳qq聊天時候經常發的表情,真是滿臉黑線。這個陸恆真的太不正經了,我敢打賭,他要是裝得衣冠楚楚點,我看他肯定會更加順眼。
可是有些女孩子,就是天生喜歡被調戲,被調戲會很快活。我不算愛被調戲,但其實也不會非常討厭,這要歸功於陸恆長的確實不難看。
我對陸恆說,“你先去玩兒吧。”然後這邊抽空給小銳回了條信息,“知道了,馬上就回家。”
陸恆問:“跟誰發短信?”
我把手機收起來,“朋友。”說的很小聲,可能這麼吵他也聽不到。我已經習慣在別人問我跟誰發信息的時候說是朋友,反正堅決不能說是小銳,我們倆在一起的事情,還沒打算讓遊戲廳裡的人知道。
說完這個朋友的時候,我心裡忽然有點自責,我覺得我應該在朋友前面加個“男”字,這樣纔對得起小銳對我的好。
陸恆給我倒酒,是那種洋酒兌着軟飲,我以前沒有喝過,加了冰,到嘴裡的感覺比想象中好,甜裡面帶點澀和辣,適應了以後,一口一口就和喝飲料差不多。
陸恆在這邊坐了一會兒,因爲場子裡太吵鬧,實在沒法正常聊天,沒什麼意思他就又跑到舞池裡去蹦躂了。走之前會跟我交代一聲。
那天玩兒到很晚,大概十一點多。其實對他們來說不算晚,但是對我們這幾個服務員來說,肯定是晚了。
我們早上七點半就得過去上班。
陸恆和張一帆分別開車送我回家,張一帆車上拉了三個,陸恆車上拉了兩個。我和收銀妹子坐在後座兒,按照遠近安排,確實是先送收銀妹子要近些。
其實我沒坐過幾次私家車,出租車還算常坐,但這輛車坐着的感覺怎麼就這麼奇怪呢,就感覺特別的寬敞,我就問了,我說:“這車怎麼感覺這麼怪啊?”
陸恆淡淡地吐了兩個字:“林肯。”
當時我瞬間就膨脹了。我也不太清楚林肯有很多種,價格什麼的不一樣,我對林肯的印象,只停留在經常在市政府前的大街上,看到加長林肯在拐彎,那個霸氣拉風。
所以就算不是加長的,肯定也是非常值錢的車,我坐上林肯了,哎呀媽呀,好像我自己的牛逼指數,又高了那麼一點點。
收銀妹子是被送到家門口的,然後車上就只有我和陸恆兩個人,我開始覺得有那麼點緊張。不過此時我並沒有想過,陸恆假如趁着月黑風高孤男寡女,把我強行拉到什麼地方乾點什麼,我就是單純的,滿腦子全是緊張。
但陸恆應該也不算十惡不赦的壞人,他老老實實地送我回家,沿着我告訴他的路。我家那裡其實挺拐的,裡面也沒有路燈,然後路會越走越崎嶇,甚至要爬個石頭階梯。
我就讓他在路邊停下,我自己回去。
他說:“你不用我陪你進去?”
我說:“不用,路我很熟。”
路我當然很熟,那是我自己家……可是我說話就是不過腦子的,想到什麼說什麼。他悶悶地“嗯”了一聲,“那好吧,你走吧。”
我就跟他說拜拜,下車以後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朝那輛車看了一眼,從外面也看不出林肯的樣子。其實我沒見過林肯,我只見過加長的,我以爲沒加長的,應該就是加長的被砍掉腰以後的樣子。
我實在是個很沒出息,也很沒見識的女孩,這必須得承認。
陸恆還停在那裡沒有走,而且故意調轉車頭對着我,打開車燈幫我照了一段路。但我再走走,車燈的光亮就不夠了,我還是拿出手機來,用山寨機前面的燈照亮。
拐彎的時候,遠遠還能看見那輛車,車頭像一顆星星,亮着。
感覺很微,我有點胡思亂想,他爲什麼還不走呢,哦,可能是在車裡接電話呢吧。現在是晚上快十二點了,我一個小姑娘走夜路還是得小心些的,但在村兒裡的時候,我們夜路走得很多,還是比較習慣。
只是我膽子小,怕鬼。爲了防止自己亂想那些沒用的,我就開始想別的,在心裡一遍遍回味坐在林肯上的感覺,內心又微微地膨脹兩回。
當時我並沒有爲自己的虛榮感到羞恥。
到家以後遵照男友大人的旨意,要給他打電話報平安。我聽着小銳態度不大友好,就問他:“你不高興啊?”
他說:“你在酒吧玩兒那麼晚,我能高興麼?”
我說:“那你剛纔怎麼不說?”
他說:“我不是怕影響你的心情麼。”
我因爲喝了點酒,有點暈乎,於是很有魄力跟他說點甜蜜的話,我笑着說:“小銳你真好。”
我還對着聽筒親了他一下。其實我並不能理解,這種隔着遙遠的距離,只靠聲音的親吻有什麼意義,但是小銳非常喜歡,每次掛電話的時候都要親一下,有時候一下還不夠。 # —豪門豔:澀女時代
小銳再回來的時候,是幾天以後。我很懶,不喜歡自己行動,一直都沒有去找房子,就把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留到他回來和我一起做。
我感覺小銳好像又白了點兒,整天在車裡捂的。我沒幹過他那個活,我並不知道,整天在車上顛着非常的不好受,尤其是腰啊背啊,經常酸酸的,小銳也不跟我抱怨。
他只是會跟我講每次路上的見聞,好玩兒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我不是個體貼的女朋友,小銳說在外面睡覺,那晚上,又是磨牙的、說夢話的、撓癢癢的,還有摸自己的,我聽着這些就光覺得很好笑很好玩兒,我都沒想過,小銳說的這些,其實側面反映,他每天都睡得很不好。
可他從來不跟我抱怨,也沒考慮到我腦子很笨,需要他的提點。他只哄我開心,有錢了就帶我出去吃好吃的,給我買我喜歡的衣服穿,一遍遍地鼓勵我,花錢大方點,他可以掙。
小銳回來以後帶我去找房子,他說這次跟他叔說了,多呆兩天再走,我也就跟對班的姐姐換了個班,我可以連續兩天不用去上班,因爲是二十四小時一個班,上一天休一天,我們是沒有正常假期的。
小銳從朋友那裡借了輛摩托車,我坐在後面抱着他,他帶我在附近的小區裡溜達,我之前在網上看過了,沒有合適的,但很多小區的窗戶上,會貼着“出租”的字樣,下面留一排電話,我們就只能指望這種渠道了。
小銳不想讓我去太破爛的社區,他知道我這個人特別虛榮,愛些沒用的臉面,而且是愛給自己看的。所以哪怕裡面破破爛爛的,只要這小區看上比較有檔次,都比那種外面破破爛爛,裡面其實很乾淨利索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