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經愣在那裡的韓藥湮,他終是嘆了口氣,“小寒把性命都交給了你,而我,是再也沒有機會跟她在一起了。韓藥湮,我希望你能讓她幸福,如果你做不到,我依然會把她搶過來!哪怕違了她的意,我也不會讓她留在你身邊……”
說罷,頭也不回的向着車子走去了。
他自己都沒想到,會有一天,跟韓藥湮坐在一起,將自己心愛的女人,託付給他。
呵呵,世上的事,還真是說不準呢。誰能想到,他也會有這樣絕望死心的一天?
韓藥湮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漸漸地融入到漆黑的夜色中,再也看不見了。
曾經寒寒是那樣的愛着他,那樣的追尋着他。可是如今,一切都反了過來。不管他用盡什麼樣的方法,也是找不回她的心了。
這世上有些東西丟了,是可以找回來的,可是有些,卻永遠都不會有機會了。
今天若不是墨子笙告訴他這些話,他真的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寒寒,爲他做了這麼多!
她願意跟他出去討飯,過顛沛流離的生活,卻不忍心拖累他,成爲他的負擔。
她寧願自己揹負着負心人的名聲,讓他記恨,讓他厭煩,也不願意讓他跟她,一起承受這痛苦……
自從四年前的那一晚之後,看似是君寒一直在辜負他,狠心的對待他。
可是實際上,是她把一切的痛苦都扛在了自己身上,守護着他,祝福着他。
寒寒爲他做了太多太多,揹負了太多太多。而他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抓住她,把她留在身邊,再也不讓她離開一步!
韓藥湮突然間覺得有些後怕,若是今天墨子笙沒有告訴他這些,如果他真的被馮以蓮的謊話所矇蔽,那麼,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像現在的墨子笙一樣!寂寞而絕望……
孤身一人,整日都活在自責中,追尋着過去的愛情與溫存,永遠沒辦法前行……
陽光熱辣辣的曬着柏油馬路,悶熱的空氣讓人們恨不得一整天都泡在水池子裡。
可是世事永遠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因爲大人要上班賺錢養家,而小孩子,也要上學。
就算是馬上要被曬的昏厥過去,也沒有人能抵抗來自大自然的溫度。
這裡是距離曼谷三十公里處的一個小鎮,一年四季似乎都這麼炎熱。
許是人們沒辦法與自然相抗衡,所以便學會了與之和平共處。畢竟人類的潛力是無限的,久而久之,便出現了各種對抗炎熱的辦法。
而曬黑的皮膚,或許就是人類與太陽和平共處的其中一個結果。
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可是炎熱卻絲毫沒有退去的跡象,悶熱的空氣裡,散發着淡淡的香甜氣息。
那是路邊開着的一叢叢不知名的花上散發出來的。這裡的人們對花都是喜愛的,不管是什麼樣的花,似乎都能給他們帶來幸福和美好。
正是學校放學的時間,馬路上車水馬龍,熱鬧的很。
這邊的人們說話很好聽,帶着像是歌曲一般的音節,聽的時間久了,竟然也有了種親切感。
在這熙攘的人羣中,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正快步的走着。她戴着一頂白色的鴨舌帽,將臉遮住了一大半。
饒是如此,仍然能顯出她的與衆不同來。因爲她的皮膚,要比這裡的人們白上好幾度。
就算是這樣強烈的陽光照射下,她的肌膚仍然像雪一般,細膩而潔白。
鴨舌帽下,是一頭利落的短髮,如果不細看的話,還會以爲她一個男孩子呢。
似乎是因爲天氣太過於炎熱,她脖子上有細密的汗珠,卻也顧不得擦一下。因爲左手上正提着一個大大的袋子,裡面裝着她剛纔附近的市場上買回來的食材。
而她的右手,無力的耷拉在一側,像是沒有生機的花兒一般,隨着她的步伐而被甩動着。
過了一個十字路口,再左轉幾步,就是一個三層的小木板樓。一樓是一個常年散發着香甜氣息的小麪包店,二樓跟下閣樓,是供人們租住的場所。
女孩兒直接從麪包店旁邊的木質樓梯上了樓,許是木質的樓梯泛了潮,每踩一下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來,讓人不由得擔心,會不會一腳踩空而摔下去。
幸好女孩兒很瘦,饒是如此,她每走一步,也會小心翼翼。
因爲手上提了重重的袋子,等到上了屬於自己的小閣樓時,已經滿身大汗了。
她把袋子放在地上,又摘了帽子,屋子裡的小吊扇呼呼的轉着,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還不待她拿溼毛巾擦把汗,就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女孩兒趕緊開了門,卻是樓下面包店的老闆,正拿了兩個麪包在手裡,一見到她就塞進了她手裡,話也沒說,轉身下了樓。
女駭兒用不太流利的語言說着謝謝,麪包店老闆只是擺了擺手,並沒有太在意。
拿了麪包進來,女孩兒這才簡單的把身上的汗擦了擦,拿了毯子鋪在吊扇下,愜意的躺了下去。
這也是她每天下班後,唯一涼快舒服的時候了。因爲吊扇沒辦法移動,所以她乾脆就直接睡到吊扇下面,要不然這一晚上的悶熱,她根本熬不過來。
肚子有些餓了,她便伸手將那個麪包拿過來,撕下一塊來小口小口的咬着。
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又沒有傍身之技,而且右臂還是殘疾的,什麼也做不了。就算是去給人打工,人家看她柔柔弱弱的樣子,也不會要她。
她仍然記得那天晚上,身無分文,又精疲力盡的她,倒在了麪包店的門口。恰好是老闆要關門的時候,就發現了她。
老闆不僅沒問她的來歷與過去,還收留了她,讓她在店裡幫忙打工。
雖然每個月的薪水找不多,可也足夠她一個人的開銷。而這間閣樓,老闆每個月也只收她很少的房租。
因爲她很勤快,雖然只有左手能做事,可仍舊把店裡打掃的一塵不染。
老闆對她也很好,有時候店裡的麪包賣不完,老闆就會讓她帶回家一些。她總是不好意思帶,老闆便會像今天這樣,給她送上來。
在異國他鄉,能遇到這樣的好心人,也真是難得的緣分和幸運。
也許是老天看她可憐,所以纔派了麪包店老闆這樣的好心人來救她吧?好讓她不至於餓死在這裡。
外面似乎有隱約的音樂聲傳來,是嘻哈的重金屬音樂,應該是年輕人們的最愛吧?
她苦笑一下,原本,她也是那羣快樂的年輕人中的一員,和他們一樣,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過着每一天。
可是自從那一次以後,她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她再也不願意回想起那一個晚上,那個讓她死了一千次一萬次的晚上。
她甚至寧願,那個晚上就那樣死了,變成靈魂,永遠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好過像現在這般,半死不活,苟且偷生。
原本,她是想再去尋死的。想着那樣的話,就可以一了百了的。
可是最後,還是沒能下了狠心。她想,至少現在自己還活着,也許有一天,還能再見到他,不是麼?
可是,就算見到了,又能怎麼樣呢?她面臨死亡的時候,他都沒有來看她一眼。
現在她已經成了一個殘廢,若是他看到了,也會厭棄的吧?
就像當初一樣,厭棄她是個卑劣的私生女,厭棄她對他動了不該動的心?
甚至厭棄到,想要她死,想要讓她永遠的滾出他的生活不是麼?現在,他終於是得成所願了吧?
他想起她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心思呢?是思念?還是不屑一顧?
林一伊突然覺得胃裡抽搐了起來,身體不由的蜷縮到了一起,疼的全身都冒出了冷汗,卻也不吭一聲。
自從那天以後,每次一想起大伯來,她的胃就會抽搐難忍。可是,她仍是忍不住的,想要去想。
因爲她的回憶,她的快樂,也就只有那一段時間而已。她能回憶的,也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明知道,自己連想他的資格都沒有,可思念還是像頭髮一樣,瘋狂的滋長着。哪怕只是念起他的名字來,她的心,也疼的如刀絞一般。
可是曾經,那就是她快樂的源泉,是她生存的全部理由啊。
從出生開始,她就是一個被詛咒了的人,就連最親近的母親,都厭惡她,憎惡她。說她根本就不該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
翻遍記憶,她都找不到關於母親的任何一點快樂的回憶。就好像,母親在她面前,從來都沒有笑過。
她本以爲,這一輩子,就只能這樣的度過了。她本以爲,她的人生,只有苦,沒有甜。
可是,自從遇到了大伯以後,她才明白,原來,人生可以如此快樂!原來,她笑起來,也是那樣的美。
只要她一表現出不開心的樣子,大伯就會想辦法的哄她開心。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是她喜歡的,大伯都會買給她。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大伯也會搭了高高的梯子,爬上去摘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