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神寒輕輕的一個手刃落在秋楠的脖頸間,她倒在了他的懷裡,如一個破敗的娃娃一樣,了無生氣,隨時想要隨風消散似的。?

看着秋楠血跡斑斑,臉色褪盡的樣子,他此時的心情已經無法用暴怒去形容,伸手攔腰抱起她,站了起來。?

琥珀色的眸子如一汪寒潭,散發着凍人筋骨的千年寒氣,那些冰寒如刃的目光射向那趴在地上臉色發白的曹雪雅,冷冷地說了一句:“扔去黑街。”?

噝的一聲,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黑街,那是什麼概念,相信每個在B市的人都清楚。?

那裡龍蛇混雜,偷搶拐騙,黃賭毒五毒俱全,一個人若被扔在那裡,不出一日,絕對不死也殘。人到了那裡,不是被打死就是被玩死,就算大命死不去,也絕對會墮落其中。?

這曹雪雅若到了那裡,即使能出來,也是殘的不能再殘,壞的不能再壞的了。?

“不。”曹雪雅尖叫着,跪行幾步:“不要扔我去黑街,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要嚇嚇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寒少,寒少,你大人有大量,開恩啊,寒少。”曹德海也撲到神寒腳邊,抓着他的褲腿嚎道:“我願意吃齋一輩子散盡家財爲秋先生積德積福,求你饒她一回吧。”?

神寒一腳就踢開他,看也不看匍匐在地面上的兩父女,對饒光說道:“送去淫窟,要是她死了,你就撿包袱給我滾。”?

“是。”饒光應下,兩步上前就拉起曹雪雅。?

聽到淫窟兩個字,曹雪雅在一聲尖叫之後便昏了過去。?

而曹德海也是血色褪盡,看着神寒冷酷決絕的背影,知道事情再也沒有半點餘地,他不免癱軟在地上,眼睜睜看着女兒被拖走。?

沒了,啥都沒有了。?

“把這裡處理一下,能收集起來的,都把秋先生的骨灰收起來,一絲不漏。”神寒又對陳皓吩咐道:“找最好的大師,爲秋先生開壇祭忌唸經七七四十九天。”?

“是。”陳皓點頭,立即掏出手機走到一旁聯繫人。?

神寒看了懷中雙目緊閉的人一眼,心胸間的一股子痛疼蔓延開去,他能做的,不過是如此,那麼微不足道,他,真的對不起她。?

“去醫院。”神寒招呼起劉達,二話不說就抱着秋楠離去,壓根不再理這裡的每個人。?

聖恩醫院,VIP高級病房。?

一個臉無血色額頭上纏了一圈繃帶的女孩靜靜地躺在面對窗戶的病牀上,雙目緊閉,秀眉緊蹙。?

她的左手扎着吊針,針水一滴一滴緩慢地滴落,流進她虛弱破敗的身體裡,而另一隻手,則被一隻大手包在手心。?

神寒把她的手握着放在嘴邊,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她秀眉緊蹙着,似乎夢裡發生些十分不快的事情。?

他伸出手指,撫在她那幼細卻烏黑的秀眉上,想把它撫平,想讓它展出最漂亮的弧形,而不是緊蹙成川。?

是的,眉毛的主人,也就是秋楠正在令人心神俱裂的睡夢中而不能自拔。?

她再一次夢見了爸爸,就在那層層迷霧中,周圍高大的蒼天大樹發出刷刷聲,有蒼鷹在上空盤旋,拂出層層暗影。?

這裡漆黑一片,沒有星,沒有月,沒有光,只有那無邊的黑暗,那一層覆着一層的霧氣,她甚至看不到爸爸在哪。?

她能聽見的,只是爸爸那痛苦的叫聲。是了,他該多痛苦啊,他一個人面對死亡的時候該是多無助啊,就連他死後,也不能安生,靈魂也不能得到安息。?

是她無能啊,保護不了爸爸,守護不了他的靈魂,她是個多不及格的女兒啊。?

骨灰盅碎裂的那一刻,她的心也隨之碎了,碎得再也拼湊不起來,碎得如那四處飛散的骨灰一樣,落在每個角落,任人踐踏。?

爸爸啊,您爲何不把楠楠也帶走了呢,您爲何這般狠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讓人痛苦又絕望的世界??

一滴淚,在她眼角滑下,落入枕邊,濡溼一片。?

她哭的累了,在那漆黑又恐懼的地方,聽着那刷刷的聲音,無助地抱着自己縮成一團,就在這裡呆着,一輩子也不出去,該多好啊。?

她不要聽到那聲聲的叫喚,她不想聽到那一聲比一聲纏綿又帶着懇求的呼喚,她寧願一個人,在這黑暗的世界,任由黑色巨妖把她吞噬。?

她不願意,回到那殘酷的現實世界去。?

那裡,冰冷,絕望,沒有半個親人,這裡,即使是爸爸痛苦的呼聲,也比那裡要好得多。?

可是,她終是睜開了眼,從那無邊的黑暗中回到現實中來,回到光芒之中。?

這裡的世界是亮明亮的,然而,溫度卻是冰冷的,沒有人氣,就連氣味也是刺鼻難聞的。真可笑,她什麼都沒有了,何苦還要讓她回到這個世界呢??

“楠楠,你怎麼樣?”神寒見她醒了,湊近她,看着她毫無焦距的眼睛輕聲叫喚。?

秋楠沒有看他,她的雙眼呆滯,沒有焦距,只是渙散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開口也不出聲,就連呼吸也輕的讓人難以聽見。?

她醒了,卻是沒有了靈魂,如一個植物人一樣,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任他如何叫,如何哄,脣,依舊緊閉。?

“別這樣,別這樣。”神寒抱起她,下巴在她頭頂摩挲,雙手圈着她,霸道地道:“你還有我,還有我在。我命令你,回到我身邊。”?

秋楠的眼皮緩慢地一眨,目光落在窗外的樹稍,那裡停了一隻色彩斑斕的小鳥,正靈活地站立在樹梢上,歡快地鳴叫。?

耳邊的人尚在碎碎地說話,一字一句傳入耳朵:“我已經請了大師爲爸爸唸經祈福,對不起,對不起。”?

爸爸,是了,爸爸的骨灰已經沒有了,隨着風消散了,她的親人再也沒有了。?

淚,從她眼角滴落,滴在神寒的小麥色手臂上,燙的嚇人,那好比岩漿的熱度,燙了人的手,卻冷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