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湛柏漱了口,喉頭滾動出水流的聲音,彎腰吐在水槽中,邊刷牙邊提醒斬月:“下週三我們去北京,你把時間安排一下,別撞了日子。”
斬月用鏡子看他,算了算時間,28號,確實是下週三妲。
“週四莉歌新款發佈,我要帶模特過去。”
靳湛柏不覺得這是事情:“交給李恆慧,家裡人一起走,搞特殊不好。”
怎麼這會他覺得搞特殊不好了?他特殊的還少嗎?又什麼時候這麼在意家人的看法了?
“黃總對我不錯,她上新品我肯定要去捧場啊,你先去,我週五就去,當天下午就能到北京。”
靳湛柏洗了臉,然後拿毛巾擦水,出去的時候對斬月說:“那我等我一起,週五過去。”
斬月回頭看着他,這個男人決定的事情沒辦法改變,她不會勸說什麼。
只是老太爺老太太那邊,尤其是靳百合,就沒那麼容易理解她了,得說她不懂分寸,偏偏媳婦和婆家微妙的關係靳湛柏似乎不懂,不過她忙着cici的事,也管不了那麼多。
吃了早飯斬月去公司了,頭有點疼,走路上吹了冷風,神經一陣僵麻,可能是因爲昨天下午淋了雨,四五月,乍暖還寒,像她底子薄的女人更要保暖防寒窀。
斬月上公交車的時候確定自己感冒了,連續打了五個噴嚏,有乘客開了窗,斬月有點不好意思,往後車門挪了兩步,每一站開關門,空氣至少比其他地方流通的快。
從站臺步行十分鐘到了cici,斬月記得自己的辦公桌裡放了一盒板藍根,沖服一袋,十點不到頭疼開始加劇。
她一邊揉着印堂一邊用電腦和黃總聯繫,黃總派了人來cici,量莉歌走秀模特的三圍。
官方資料畢竟添了水,實一半虛一半,斬月和黃總聯絡好,拿座機給三個模特掛了電.話。
斬月已經給她們找好了房子,現在正在置換某些陳舊的傢俱,估計一週後才能入住,三個女孩還是住在cici旁邊的酒店裡,這些錢都是斬月用自己的私房錢付的,等cici賺利潤了在從中扣除。
兩個在酒店睡覺,另一個昨晚十點多被昨天從宴會上認識的某家服裝公司副總接走了,斬月聽了,頭疼更加劇烈。
她用自己的手機給這個女孩打電.話,還沒連通的時候李恆慧進來了,難得,沒事的時候她來公司串串門。
斬月等的心急,把通話掛了,李恆慧聽完不以爲意,拉了椅子坐在辦公桌對面。
“她自己願意你就別管了,畢竟個人想法不同,你在意,她不在意,她願意用身體換前途換金錢,反正是雙贏的事,挺好的啊。”
斬月認同李恆慧的話,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強人所難了,每個人生存環境不同,接受教育不同,思想觀念自然不同,她認爲對的,在別人眼中也許是錯的。
斬月又給模特打了一遍電.話,五聲後有人接起,甕聲甕氣,應該才起牀或者正在牀上。
“路總。”
斬月聽出來她的小心翼翼,80%確定有男人在她旁邊,她沒觸及這方面,把莉歌來量尺寸的事說了,叫她半小時內到公司。
安排完事宜,斬月趴在桌上,頭疼和苦惱。
李恆慧湊過去,敲了敲桌子:“我跟你說,她們早都沒初頁了,跟你沒關係啦,難受什麼?”
斬月微微擡手:“我感冒了,你出去吧。”
李恆慧又敲了敲桌子,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
到莉歌人到cici之前,斬月趴在桌上睡了一覺,睡起來發現病情嚴重了,開始咳嗽、流鼻涕。
又泡了一袋板藍根,沒什麼效,等送走黃總的人她在去藥房買吧。
斬月靠在玻璃帷幕後面,看到三個女孩和量三圍的兩個小夥子嬉鬧***,沒吭聲,轉身就回自己辦公室了。
李恆慧說的對,不要強人所難。
斬月在衛生間洗了臉,拿了錢包下樓買藥,藥房在車站對面,往返二十分鐘,回來的時候,莉歌的人已經走了,李恆慧說,三個女模跟他們一起走的。
斬月提醒李恆慧,儘快去各大模特學校挖挖藝人,交代好,吃了藥就窩在沙發上睡覺了,中午的時候實在撐不住,拿了衣服和包,回家了。
……
家裡沒有人,各處都被斬月收拾的十分乾淨,如果入眼是凌亂骯髒的餐碟、衣物,想必以斬月的性格,也不會看着不管,即便生着病也得處理了家務。
她提着雙肩包上了樓,換了衣服就縮被窩裡睡覺了,其間睡不踏實,一直咳嗽,快四點半,突然接到李恆慧電.話,說電視臺來人了,還是一位大人物,指導《當媳婦遇上婆婆》的家庭劇金牌導演。
斬月一個激靈從牀上爬起來,意識到可能與電視臺有合作,病痛就不那麼重要了,她速度極快,在洗手間化了個淡妝,這是和客戶談公務基本的禮貌。
打車又浪費了二十多分鐘,斬月等的心焦氣躁,讓李恆慧好好招待,cici開辦至今,還從來沒有和電視臺有過合作,斬月叫李恆慧刺探些內部消息,坐在計程車上收到李恆慧的短信:
電視臺想從cici挖人出演新劇裡的模特
斬月興奮起來,一興奮就流汗,可流出來的都是冷汗,感冒原本就有加重的趨勢,她還不好好休息,來回奔波,中午又沒有吃飯,現在胃疼頭暈,心口跳的厲害。
……
一路上催了司機好幾次,提前十分鐘到了cici,雙號電梯不下來,斬月只好上了單號電梯,爬一層樓。
cici大廳的格子間都是女模,估計都聽到了小道消息,電視臺來挖人出演電視劇,大家混了時尚圈這麼些年,也只是t臺走秀,還沒有在熒屏出現過,而且女模的生命週期極短,如果不能在亭亭之年轉行進軍影視圈,怕是後路堪憂,所以大家都抱着躍躍欲試、毛遂自薦的心理,哪怕和同事競爭,但也絕不放過眼前難得的機遇。
斬月大步往會議室走,途中交代下屬給她泡一杯特濃的茶水,她現在身體發冷,四肢發抖,精神還很萎靡,需要茶鹼刺激一下腦神經。
即便發病,也等她辦妥了和電視臺的合作。
……
“王導好,抱歉抱歉,下午有事出去了,不知道貴客盈門呀。”
斬月早就向李恆慧問清楚了導演的背景,此刻,正說着官場裡客套的好話,叫導演聽的紅光滿面。
“路總,還就在等你,這事沒你點頭,還真成不了。”
三言兩語一接觸,人是什麼性格基本上能窺出一二,斬月沒看錯,這人也是江湖老手,講話滴水不漏。
“哪的話,王導看的上cici,給cici飯吃,我們cici所有員工都得感謝您,您千萬別難爲我,說這種話叫我怎麼好意思?”
自斬月進來,李恆慧就沒插上嘴,眼下看着他們彼此交流的得心應手,到有點不舒服的感覺。
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這王導不是一般的看重斬月,明明就是第一次見面,卻偏偏像多年老友一樣,熟稔親切。
“路總,”王導蹺了條腿,神態放鬆,如話家常,“電視臺準備製作一部90集的家庭情感劇,其實演員早都定好了,也就是前幾天,編劇臨時修改了大綱,在劇集一開始加了六分鐘的戲,也就五六個鏡頭,需要路總抽時間來劇組錄製一下,就在s市取景,不耽誤的。”
斬月聽的糊里糊塗,接過下屬送進來的濃茶,憋氣喝了一大口。
“王導的意思是——?”
王導從斬月的眼睛已經看出,她領會了要含,笑着點頭:“是的,第一集開幕的時候是一場服裝發佈會,需要路總來扮演主秀的模特。”
“我?”
斬月愕然。
她都27了,去年年底就不接秀場的活動了,現在嫩模這麼多,怎麼會突然找上她?
斬月很好奇,是不是靳湛柏照顧她了?
但她和靳湛柏的關係一天不辦婚禮一天就不好公諸於衆,這個問題她只好等着晚上回家問她親愛的老公了。
王導倒是大方,直言不諱的說:“路總,其實是我個人喜好啦,我對現下特別流行的,什麼‘嫩模’‘野模’什麼的不感冒,我比較欣賞像張雯那樣知性優雅的模特,那纔是女性美的代言,我覺得路總身上有這種氣質,所以找你拍新戲,想必你不會拒絕吧。”
王導把她和自己的偶像張雯做類比,還是受寵若驚的,斬月一面笑,一面權衡利弊。
其實是不願意接這一單的,一來她早已轉行做幕後,二來她也得爲自己家庭考慮,靳家大家長都是思想正統的老一輩人,連靳東和佟憐裳去酒店開個房都能嗤之以鼻,她在電視上露臉,這以後辦了婚禮,老太爺老太太不是在朋友面前擡不起臉面嘛,畢竟做演員的,在他們那個時代,也就是不起眼的賣笑女。
但是她又不願意失去和電視臺的第一次合作,如果能通過王導打通電視臺的入口,cici以後的發展會更加順利,斬月很猶豫。
“王導,大概什麼時候拍攝?”
聞此,似乎已經答應了下來,王導很開心:“好日子,五月一號。”
斬月笑:“那隻能辜負王導的好意了,五一我要參加婚禮。”
王導不以爲意:“婚禮講究的是人情,你人情到了,人到不到無所謂。”
斬月倒是佩服王導爽快,話雖如此,但五一的婚禮非比尋常,她不到,靳家人包括一向挺喜歡她的老太太都會責怪她,況且,她也想看看靳東穿上禮服的樣子。
“王導,比我合適您這部戲的人肯定大有人在。”
王導露出遺憾的表情:“路總,你這是不給我面子呀。”
斬月並不想得罪他,轉念一想,抱着試試看的口吻與王導商量:“王導,那您看這樣行嗎?您的戲應該不是邊拍邊播的,我的戲放在後面拍攝,如果您同意,那我就厚着臉皮接下來了。”
王導高興的從椅子裡站起來,朝斬月伸手:“路總,那就這麼定了,劇本隨後我用郵箱發給你,你沒事瞅兩眼,把臺詞記牢,你是初涉影視,可以對着鏡子找一下感覺。”
“好,謝謝王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賓主盡歡,斬月一路送至寫字樓下。
……
電視臺的車子一走,斬月負累般喘了口氣,剛纔拼命繃住的神經現在突突的跳躥,頭重腳輕。
回了公司,大家都在小團伙的議論,斬月沒管這些,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李恆慧還在。
斬月疲憊的躺在沙發上,抱着那杯已經冷卻不少的茶水咕嚕咕嚕的喝着,李恆慧坐在她旁邊的沙發扶手上,風趣的說:“王導貌似很喜歡你,可能帶有一些個人情緒。”
斬月望了她一眼,想說,你也挖苦我?可是卻叫一連串的噴嚏堵在了嗓子眼。
“你趕快上醫院,省的把我們全部傳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