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近的距離，我幾乎可以一眼就看得出來，蘭斯少爺雙眸的變化。
那雙原本冰凍的雙眸，在見到蘇淺淺的時候，一下子溫柔起來。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個人曾經殺死他，三番兩次出言不遜，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好臉色。
他卻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一般迷戀着她。
人類或許真的是天生犯賤的動物，得不到的，越想要，越得不到，就越放不開……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這輩子，可能就是最後一次再看到他了。
這個結論，讓我的心再次痛得抽搐起來。
原來我真的是愛他的。
愛他，卻不敢愛，甚至在臨死的時候才發現。或者這樣也好，總比以前明白要好，反正這感情永遠也不會給人知道。
她坐在車裡，近乎着迷的看着蘭斯少爺的臉，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蘇淺淺的身上，並未注意到我，他臉上的表情是在我身邊從未有過的，雖然生氣，但是卻帶着淡淡的寵溺。
他是真的很愛她。
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爲了愛情變成了凡夫俗子，這個發現，卻並未讓我有任何吃醋的感覺。
我心裡知道，我是配不上他的。
好久之後，蘭斯少爺才把視線轉過來。
他那雙翠綠的雙眸看着我，天很暗，可是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眼眸裡帶着一絲失落的情緒。
是因爲我而傷心嗎？
“給她一把槍。”
他這樣說道。
漆黑的手槍從車窗內伸進來，我伸手握住，掌心冰涼。
他看着我，低聲道：“你跟在我身邊十幾年，你也知道，我從來不會留任何背叛我的人。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你也知道，我不會原諒你吧？”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
我忍不住的想要笑，眼眶裡熱熱的，我竟然有了要流淚的衝動。
可是我畢竟還是沒有哭。
“是的。我從未奢求過您的原諒。只是，我以爲您會親手開槍。”
蘭斯少爺用一種悲傷的眼神看着我，這不到一米的距離，讓我能清楚的看清他情緒的變化。
我的心幾乎要顫抖起來。
蘭斯少爺，不要因爲我流露出這樣表情啊……
阿薩從未希望您因爲我而傷心……
“阿薩。”他頓了頓，道，“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
“蘭斯少爺……”我感覺到我落淚了，他此刻的表情讓我感到心痛，“對不起，蘭斯少爺。”
真的對不起。
我從未想過，您也會因爲我而感到傷心。
不過已經足夠了……能在臨死之前，知道在您心目裡，我也有一席之地，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看着他，心裡想，此時此刻，就算讓我死，我也心甘情願了。
我下了車，站在蘭斯少爺面前，輕輕鞠了一個躬。
“蘭斯少爺，再見了，您今後，多多保重。”
我對他說了我這一生之中，最後的道別。
然後轉身向着不遠處的樹林裡走去。
雨很大，我很快就比打溼了。
臉上的淚水很雨水混合在一起，很快就變的冰涼。
在確定他看不到我之後，我才停了下來。
我站在一片空地上，把手槍指在太陽穴上，輕聲道：“再見。”
然後我開了槍。
有人說，人在接近死亡的時候，會看到過去的景象。
而我真的看到了蘭斯少爺。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我躲在垃圾桶裡，翻着垃圾桶找吃的，還是小孩子的蘭斯少爺走到我身邊，問我，你要不要跟我混啊？
我當時是怎麼說的呢？
“我願意！”
那個渾身髒兮兮的我拉住蘭斯少爺白皙的手臂，堅定的說道。
我願意。
我願意爲你付出生命。
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的生命，蘭斯少爺。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