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銳收回視線,仰天大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無盡的悲涼,椎心泣血。
拓跋丹雪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爸……”
這樣的父親,她從未見過。
讓人有些害怕。
施小玉則沒了剛纔和安小檸對話的氣勢,寒毛直豎,一雙手緊扣着手心裡的肉,站在那裡動也不敢動。
拓跋銳笑聲停止,陰沉的盯着施小玉,“說什麼輕舟逃跑了,被我爸媽秘密處死了,我竟被你矇在鼓裡耍了幾十年……今兒我不但要跟你離婚,拓跋家族的名單上也必須除掉你的名字,死後,祖墳你也不能進,你兒子是當了總統,可別忘了,家族這邊,你兒子可管不了!”
的確,他說的這些,拓跋孤城沒權利管。
“拓跋銳,你一個連自己親弟弟女人都搶的人,比我又高尚到哪裡去?”施小玉反脣相譏,“明知道施輕舟不愛你,還死皮賴臉的把她給強佔了,讓她懷上你的孩子,真是恨自己沒有早點解決了她,早知道有今天,她和她的女兒我一定讓她們死的透透的!”
這個節骨眼上激怒他,可真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當被踹飛的那一刻,兄妹三個人想阻止都來不及了,他們倆間隔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施小玉砰的落在了地上,摔的骨頭都要裂了。
躺在地上鬼哭狼嚎了起來,拓跋丹雪趕緊扶起她。
“媽,你怎麼樣?”
“要死了要死了……”她強撐着站起來,瘋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喊叫着,“你有本事把我殺了給施輕舟報仇,我跟了你半輩子,給你生了這三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這麼對我,平日裡對我不愛搭理,不是我喊你睡在我房裡,你會主動去一次?”
拓跋銳走了,視若無睹她的聲音。
周圍盪漾着施小玉喋喋不休的氣憤交加的咒罵聲。
掩蓋了幾十年的真相被一朝揭開,呈現的是醜陋的雞飛狗跳鬧劇。
面臨的後果似乎也不用言說了。
三兄妹的心情一個比一個糟糕。
施小玉回房的時候,拓跋丹雪詢問,“二哥,你打算怎麼處置安小檸?”
“爲甚麼要處置她?”
“她手裡有威脅咱媽的證據啊,你就不怕她……”
“她要是有心要傳到網上傳到國外的媒體上,早就傳了。”這個他一點也不擔心。“她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她要有分寸,會不計後果的來這裡鬧?”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拓跋孤城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單獨和她談談。”
“也好。”
“切記……”他交代拓跋丹雪,“不要跟敏行說太多。”
“二哥我知道。”
“去吧。”拓跋丹雪點了一下頭,小跑着出去了。
剩下兄弟倆,拓跋寒城不解,“你很偏向爸,媽固然有錯,爸也逃不了干係。”
“這我就不明白了。”拓跋孤城直言不諱,“對於追求真愛這條路上,你不是一直在做自己嗎?爲什麼你都能愛上男人,就不準爸離婚?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一方面自己堅持追求真愛和自由,一方面又不允許自己的父母跟自己一樣,他們過的那麼痛苦,爲何還要繼續下去?”
“可是他們分開住就好了,誰也不要見誰。”
“他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他起身。
“等等……”拓跋寒城也站了起來,和他平視,“媽這邊,你有什麼打算?”
“和安小檸談了後,再做決定。”
——
安小檸並不後悔自己看似莽撞的行爲,她無心要和拓跋孤城爲敵,更無心要和整個國家爲敵,她不是那麼想要找死的人。
之所以這般做,不過是賭注。
賭注自己的行爲能對施小玉起到管制的作用。
這個管制自然是她的兒子她的丈夫對她的管制。
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後果她的確沒想。
沒想賭注失敗後的後果。
反正做就做了,只管往前看。
知道自己跟他有血緣關係,還是他的姐姐,一定會惱火吧?
安小檸趴在他的辦公桌上,頭朝着窗口的方向,眸子望着窗外的天空。
門推開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裡,她沒動,反而還把眼睛給閉上了。
看上去睡着的樣子。
啪嗒一聲,門被反鎖上了。
沉穩的腳步有節奏的走到了跟前,擋住了窗口的明媚。
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她露出的半張臉,眼底深處佈滿了複雜。
他將大衣脫掉給她披在身上,沒有去喊她。
安小檸本就沒睡,感受到他給自己披衣服,也還是沒有動,僵着身子趴着。
正好口袋裡的手機機智的響了,她下意識的就去摸口袋,海外來電。
是施輕舟的號碼。
“媽。”
“你去秋御臺了?”施輕舟的聲音軟綿綿的,“媽不放心你。”
“是不是他給父親打了電話?”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拓跋銳,父親自然指的是拓跋碩。
施輕舟承認了,“嗯,我跟他也通了話,他說要把你的名字加入拓跋家族的族譜上,給你個名分,媽同意了。”
“爲什麼同意?”
“我再怎麼恨他,也不想委屈你,這樣一來,對你多少是有些好處的,反正都撕破臉了,媽打算和你父親將這裡的房子賣了回國。”施輕舟聲音裡帶着哽咽,“我再也不想跟你分開了,國外也並不安全。”
“好。”她啞聲回道。
掛了電話,她起身將身上的大衣放在椅子上,視線和他交匯。
“我一直隱瞞了你是我同父異母弟弟的事實,對不起。”
“過來。”他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神色清明。
她上前,坐在他旁邊,“你若想發火,我承受着。”
“爲什麼要發火?”他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他隱藏的惱羞成怒,“一切並不會因爲你跟我有血緣關係,就改變什麼。”
“殿下……”
兩道有力的長臂將她的肩膀板過去,“不管你是我姐還是我妹,不管你是狗是貓是兔子是棵草,我都愛你,我愛你在前,知道這一切在後,難道因爲知道了這個真相,就能輕易的將你從我心裡擦掉的毫無痕跡?這沒有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