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少司偏頭，看着方希然漸漸眯縫了下視線，眸光陡然變得犀利起來。
方希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虛，覺得靳少司此刻的眼神，就好似一把刀，直接將她的腦袋和胸膛給劃開，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在想什麼，動什麼心思。
撐住！
方希然對上靳少司的目光。
她可是偵察連的指導員，如果這點兒定力都沒有，不是白瞎了嗎？
靳少司看了幾秒後，淡漠的收回視線開口：“先去大院。”
“是！”陸凡應聲，從後視鏡看了眼悻悻然的方希然，啓動了車，先往大院駛去。
“靳少司，你就不能有一次遂了我的意嗎？”方希然不滿的嘟囔，“過完年，我就要歸隊了，你說我放了一個月假，什麼都沒有進展，怎麼和組織，和黨交代？我這是沒有完成任務啊！”
靳少司完全不理她，拿了手機出來想要給何以寧發個信息，可一看時間，微微蹙眉了下，暗暗沉嘆一聲，收了起來。
方希然剛剛見靳少司拿手機出來，心都提了起來，見他又裝了回去，暗暗吁了口氣。
明明知道瞞不了一兩天，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想要讓靳少司晚知道點兒。
一方面厲雲澤需要調節，另一方面，也是她有私心。
她其實挺怕的，何以寧現在這樣的情況，靳少司的一顆心就撲到上面，那簡直……她覺得自己這感情路，也是夠崎嶇的。
唉！
何以寧，看在大家都是女人愛着男人，追着男人的份兒上，你就早點兒醒來吧？
看看，就算你不想管厲雲澤，也不能拖累我，對不對？
不公平啊！
方希然在那裡表情豐富的自我憐惜，完全沒有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靳少司看着她，神情也隨着她的表情，微微動着。
……
夜色瀰漫了整個洛城，明明臨近新年，明明迎來新的小生命，一切彷彿都應該是喜氣的。
可因爲何以寧，相熟的人心裡，都籠罩了一層霧霾。
顧北辰和厲雲澤就坐在樓梯間，面前已經放了好幾個啤酒罐。
“好久沒有這樣坐在樓道喝酒了……”顧北辰西裝仍在一旁，襯衣的袖子也挽到了胳膊肘。
厲雲澤靠在扶手欄杆上，輕輕晃動着啤酒罐說道：“是啊，”他舒了口氣說道，“最後，好像還是上高中的時候……”
“嗯。”顧北辰應了聲，“現在想想，那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厲雲澤閉了眼睛，腦海裡劃過當初的景象，突然笑了起來。
“我記得又一次，我和你去游泳……”厲雲澤說到這裡，嘴角的笑更大了些，睜開眼睛看向顧北辰說道，“以寧和炎淼她們也跟了過去，誰知道，我還沒有下水，她自己到先下去了。”
顧北辰垂眸淺笑了下，“自己在池邊兒走，邊走邊找你是在泳池裡，還是不在，腳就滑了下去。”頓了下，他擡眸看向厲雲澤，“話說回來，當時我忍着沒有管，不還是你自己下去救的？”
“我是看在何伯父的面子上。”厲雲澤有些傲嬌的挑眉。
顧北辰鄙夷的看看厲雲澤，隨即輕嘆一聲的說道：“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不懂愛……”
“是啊！”厲雲澤沉默了下，鼻子有些澀的說道，“北辰，你不知道……現在回頭想想，我記住最多的，竟然都是和她的記憶。”
他深吸了口氣，隨即輸出的說道：“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害怕什麼，還是想要幹什麼……我原來，都知道！”他澀然的扯了扯嘴角，眼眶有點兒溼嘴角卻努力的笑着說道，“她的存在感太強，以至於我反而忽略了很多事情。”
“嗯，就和當初沫兒和我結婚後一樣。”顧北辰喝了口啤酒，“那時候，也不太在意，後來覺得，這個女人在身邊很舒服，少了好像還有點兒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們兩個是兄弟，”厲雲澤擰着眉心不讓眼底的溼氣更重的說道，“就連愛的人遭遇都要同樣。”
“所以，以寧一定會醒來的。”顧北辰拿着啤酒罐示意了下。
厲雲澤嘴角扯了扯，什麼話也沒說的和顧北辰碰了下啤酒罐，兩個人仰頭，就和青春時期的恣意一樣，一口喝盡。
“北辰……”
“嗯？”
厲雲澤沉默了下，還是問道：“你打算如何做？”
“放心吧，石少欽會讓他們嘗試什麼叫做痛不欲生，恨不得去死的感覺。”顧北辰說出這話的時候，很輕，很淡，彷彿說的就和殺一隻雞一樣簡單。
“石少欽？”厲雲澤擰眉了下，看着顧北辰有些詫異。
“有些人，欠了某些事情，總要慢慢的還的……”顧北辰沒有說太多他和石少欽之間的事情，“這樣的事情，交給他，最好不過。”
厲雲澤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又拿了一罐啤酒打開，和顧北辰碰了下，一飲而盡。
北辰是他的兄弟，他的想法，北辰都懂！
他知道北辰的手從墨宮出來就已經不乾淨，可不代表他想要看到北辰爲了他而把手伸入黑暗……
這樣的事情，北辰不去做，而蒙毅他們又能嘗試到痛苦，也許他的心纔是最能得到安定的。
厲雲澤趴在探視窗上，看着“沉睡”的何以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酒氣的緣故，整個人酸澀的厲害……
眼淚，就是無法控制的滾落。
“以寧，北辰說，你會醒過來……”厲雲澤聲音透着哽咽，“所有人對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可是，一到我自己陪着你的時候，我的心就不受控制的在害怕。”
“以寧，我慶幸我是個醫生，可是，我現在又害怕我是個醫生。”
“如果我可以不知道你現在真正的情況，是不是我還能告訴自己，可以幻想，可以期待，可以等待？”
“你告訴我……”厲雲澤眉心因爲悲傷，已經打了結，“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可以等待？啊？”
最後一聲輕咦的“啊”，徹底的泄露了厲雲澤不得不去面對的崩潰。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以寧現在的情況，是有多糟糕！
厲雲澤趴在探視窗上垂了頭，沉痛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
“滴——”的一聲傳來，刺耳的驚擾了所有沉寂。
厲雲澤驚恐的急忙擡頭，就看到心率儀器上，心跳微薄的曲線，突然變成了直線……
“以寧——”